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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中的父王

  然而彼時慕凌已登基為皇帝,但得知慕霆仍然活著,太子黨自然不甘對慕凌俯首稱臣,紛紛準備罷朝等待慕霆歸來。

  慕霆的軍隊快要到泫音城下之時,城內竟是警備狀態,此時他也得到消息,奚皇后請了朝中官員家中的妻女到太后宮中賞花。

  而所請至宮中的女眷皆是太子黨官宦的正妻愛女,又刻意去往太后宮中,便等于是明示太后和那些官宦妻女皆在皇帝慕凌手中。

  一時間城防軍與慕霆的軍隊僵持在城門外。直至最后,慕霆下馬跪地,親口道:“皇兄,臣弟不負皇命,得勝歸來。”

  所以向世人親口承認,他慕霆也承認慕凌這個帝位。

  第二日慕凌便宣慕霆進宮“聽賞”,大殿之上,慕凌表彰慕霆,冊封他為親王,封號為“順”,一個“順”字耐人尋味,恭敬為順、服從為順,當初叱咤風云、萬民愛戴的太子慕霆如今成了順親王,當真是極盡諷刺了。

  慕凌登上皇位的手段一直是他心中的顧忌,所以同時該國號為天應,意為“順應天意”。

  盡管慕凌成功繼位,但仍舊忌憚慕霆,他清楚朝中曾經的太子黨依舊對他這個皇位不認可,所以伺機除掉慕霆和他門下之人。

  直到與東昭大戰,慕凌派慕霆出戰,戰中慕霆離奇失蹤后,西穹節節敗退,慕云漪帶兵營救,慕凌則順勢封了慕云漪為安和公主,帶著議和書親自前去東昭,這一次才算是徹底將慕霆在朝中的勢力連根拔起。

  在慕霆那一次出征東昭的前一晚,慕云漪曾問過父親當年儲君之位被奪,心中是否仍是不甘。

  慕霆道“自是不甘,可慕氏的江山到底還是在慕家人手中,并非我無力爭奪,只是當時若是硬拼,一則母后將會有性命之憂,二則與邊部大戰后本已元氣大傷,若再有內戰,虎視眈眈的東昭必會趁虛而入,只盼著皇兄能夠秉承父皇意志,勵精圖治,興盛西穹,那這皇位…我不要也罷。”

  慕云漪理解,卻不免有些失望,在她的心中,父親該永遠是桀驁不屈的、意氣風發的、不可一世的,而現如今,父親仿佛就這般坦然接受了。

  然而慕霆隨后又開了口:“但是如今看來,我這位兄長根本德不配位,那么我也就不必顧忌什么手足之情了。”

  “父王…”慕云漪的目光重新亮了起來,她的父親,從沒有變過。

  “這個皇位借給他也有段時日了,此次東昭一戰歸來,當初他欠我的,我會一并拿回來!”慕霆拍著慕云漪的肩膀:“好孩子,到時候可愿陪為父一起站上權力之巔?”

  多年來慕霆總是避著慕云漪,二人根本很少以父女的身份交談,慕云漪幾乎是受寵若驚。

  “父王,女兒等您歸來!”

  然而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這是第一次與父親交心相談,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

  蘇彥那一日在朝上確實沒有向皇帝提出與楚部退婚,晚上歸府后徑自回到了聽竹軒,姜氏見他這般,知道他雖順從了自己的意思,但心有不甘也是正常的,便由著他了,想來過一陣子便可以放下了。

  然而幾日來蘇彥的臉上總是陰郁,朝中同僚迎面相遇,他都視而不見,他軍中的士兵更是悲慘,稍有不慎便被他責罰到站不起身。

  這日蘇彥從宮中歸來,碰見幾輛馬車從鎮國公府門前離去,走近問了門衛才知,是華裳閣連日趕工做好了蘇婥大婚的霞帔婚服送了來。

  妹妹即將成婚,也是蘇彥心中煩悶的緣由之一,婥兒在自己眼中分明還是那個總喜歡騎在自己脖子上摘花兒的小丫頭,如今算了算日子,還有幾日,她便要出嫁,他在腦中回想著自己與蘇婥童年在一起嬉戲打鬧的那一幕幕,回過神時,已經走到了蘇婥的院閣外。

  還未進去,便看到蘇婥院中的女使婢子們忙忙碌碌。

  見到蘇彥進來,眾人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朝他行禮,他擺了擺手穿過小院,叩響了房門“咚咚咚。”

  “進來。”原本失神坐在梳妝臺前的蘇婥,聽到敲門聲回過神來。

  蘇彥推門走進房間,看到了掛在紅木架子上的一套大婚禮服:彩繡并蒂蓮對襟褙子,鏤金滾邊正紅繡祥云紋羅裙,點著明珠的蹙金繡云霞翟紋的霞帔,金絲繡鴛鴦雙喜軟緞鞋。這一層層一件件無不透露著華貴與隆重。

  “這么快就已經做好了。”他撩起那霞帔,對一旁的蘇婥說。

  “嗯,華裳閣里剛著人送來。”蘇婥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哥哥,好看嗎?”

  “好看,你穿起來一定更好看。”都說嫁衣是能帶給女子一生幸福的圣物,而蘇彥卻沒有在蘇婥眼中看到任何的欣喜和渴望,就連剛才的笑容都是勉強的,從小寵著蘇婥長大的蘇彥又豈會發覺不了?

  “婥兒,若你不想嫁給陶家,現在還來得及,就算你們的婚期已定,就算母親反對,但凡你有一絲的不情愿,哥都會幫你罷了這樁婚事。”蘇彥根本見不得自己視若珍寶的妹妹受到一點委屈。

  “哥,你亂說什么呢。”看著蘇彥眼中的堅定,蘇婥的心幾乎松動了,但只是那么一瞬間,隨即理智便驅使她打斷了蘇彥,“若我不想嫁給他又怎么會答應呢,是你想多了。”

  “可你分明…”蘇彥知道妹妹是為了蘇家而妥協,更清楚她心中掛念的究竟是誰。

  “我去試試這嫁衣,你幫我看看還有哪里不合身,可好?”蘇婥逃過蘇彥的目光,捧起有些繁重的嫁衣向屏風后走去,她已經沒有任何勇氣再聽到那個人的名字。

  “哥…”蘇婥在屏風后復又開了口。

  “嗯?”

  “如同你那天對我說的一樣,我與那個人已成過往。”蘇婥死死地攥著嫁衣,無力地靠在屏風上,一滴淚滾落到霞帔之上,染出一朵殷紅。

  “哥哥,就請你祝福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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