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過半,便是元宵。
晚膳過后,鄭伯上前道:“不知西穹的元宵是什么習俗,我就依著咱們上陵的傳統讓他們備了晚膳,不知公主用的可還順口?”
“那八寶圓子軟糯香甜,你只看我食光了整碗便知,我是極喜歡的。”慕云漪站起身后又道:“只是吃多了,現下覺得有些脹膩,叫他們端一杯茶來罷。”
“來人,上茶,記得要沏的濃一點!”鄭伯吩咐了一旁的婢女,隨后跟著慕云漪走到了前廳。
“公主,那圓子雖好吃,卻也是最難克化的。”
這時,慕修從后頭走了進來,鄭伯便不動聲色地繼續道:“不若您和修主子一同出去逛逛,瞧瞧咱們上陵城里的元宵燈會,也是熱鬧的緊。”
慕修看著慕云漪,等著她的意思,一旁的碧瀅開口:“是啊是啊,公主,天還沒黑就聽得外頭歡騰的很,咱們就去瞧瞧嘛。”
慕云漪想著今日一早孟漓回來為云鐸施針,讓他得以在元宵節好好安睡,不受“醒來”之苦,現下府中也確實沒有其余的事了,便道:“好,出去瞧瞧吧。”
碧瀅看慕云漪答應了,歡歡喜喜的為她拿來大氅和暖袖穿戴好,便要隨著一起出門,誰想卻被鄭伯一把拉了回來。
“你個小妮子跟去做什么,沒看到府里這么忙,修主子陪著公主便夠了,你留下來陪我去將春節里沒用上的物件盤點入庫。”
碧瀅撇著嘴不滿道:“鄭伯,那清點入庫誰做不得,非要我與您去清點!”
鄭伯見碧瀅不開竅,對著她好一通眨眼睛,她這才領會,便道:“好吧好吧,我跟您去,免得您眼神不好,記差了。”
“是是是,你做事是最仔細的。”
慕云漪不理會碧瀅和鄭伯間一來二往的“別有用心”,見碧瀅不去了,便和慕修出門。
“公主,那您當心啊…”碧瀅站在府門口,想著燈會上的熱鬧,仍是有些不舍。
“好,我見到好的點心,一并買回來給你。”
“就知道公主最疼奴婢了!”碧瀅這才心滿意足的跟鄭伯一起將慕云漪和慕修送走。
方一走出元錦巷,便已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向著鳳鳴大街去。鳳鳴大街是上陵城的集市主街,聽聞每年元宵燈會最大的鰲山也設在鳳鳴街的中心,蔚為壯觀。
“在西穹時我從未觀賞過元宵燈節,沒想到在東昭倒是能有機會來看看。”
慕云漪小時候養在宮中,自是不能隨意出宮的,每每聽到其他官家小姐公子說起“元宵晝夜無車馬,漫掛紅紗滿樹頭”的盛景,總是十分向往。后來回到順親王府后也多在軍營中歷練,少在城中府里,久而久之對于元宵燈會的憧憬也就漸漸淡卻。
進了鳳鳴大街,只見燈火滿市,流光溢彩,老嫗孩童,人頭攢動,好不熱鬧。慕云漪沿著路,邊走,邊看著兩旁賣力吆喝的小販,扎彩燈的、釀糖人兒的、串糖葫蘆的還有畫面具的,雖說她已不會像小孩子般事事好奇,但看到這景象還仍是欣喜的。
慕修一路默默,只看著她被映得緋紅的側臉和泛著火紅流光的眸子。
“湖上有蓮燈。”走到一座石拱橋上,看著由遠飄來幾個蓮燈。
“你若喜歡,我們便去那岸邊瞧瞧。”慕修看著蓮燈飄來的方向。
湖水倒映著蓮上燈火,慕云漪一時心向往之,便點了點頭,兩人一同穿過人流,走下橋去。
元宵佳節,蘇彥也帶著蘇婥出了門。
“小時候一到年下,你最盼著元宵這一天,過了初一,便巴巴兒的算著日子等元宵我帶你出來玩,你可還記得?”
“當然記得,鳳鳴大街每年元宵節最是熱鬧,小時候你總帶我來這里玩的,還有太子哥哥和…”剛要脫口而出的名字被蘇婥立刻咽了回去。
“哥,鰲山可不在這個方向,咱們這是要去哪里?”
“現下鰲山人多,不若先去瞧瞧別的。”
兩人擁著人潮,走了一段之后,蘇彥停了下來。
“就是這兒了。”
蘇婥看到眼前五六個高架子上錯落有致地掛滿了五彩燈籠,每個燈籠下皆垂著布條。
“猜燈謎?”
“正是。”蘇彥笑了笑:“這店家每年出的燈謎,謎面和謎底頗為有趣,便想著帶你來看看,若猜得了便贏個好彩頭,再不然,松泛松泛頭腦也是好的。”
蘇婥不疑有他,這些天成日的雞鴨魚肉確實把人吃的都木了,她便隨便捉起一個布條念了起來,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蘇彥依然悄悄離去。
翻看了幾條燈謎下來,蘇婥發覺這家除了燈籠做的別致,而燈謎并無特別之處,反而都是小時候就已經猜慣了的。
“哥哥,你說有趣的謎面在哪里?”蘇婥回頭,卻發現身后早已沒有蘇彥的身影。
“哥哥?你在哪?”她四下張望,仿佛只有自己一人站在燈籠叢里。
突然聽到身后有響動,她回頭一看,燈籠堆的深處似有人影。
“哥哥,是你嗎?”
那人回應,蘇婥想著莫不是哥哥又在捉弄自己?于是她撥開面前的燈籠,緩緩靠近,可當她看清那人容貌之時,卻愣在了原地,萬萬沒有想到,他竟在這里——司空少楊。
司空少楊上前一步輕喚:“婥兒。”
“你…”蘇婥下意識的后退一步,“哥哥他…”
自從回到上陵城之后,自己強忍著這么久不去見他,不去想他,原本以為可以漸漸減輕對他的情意,怎料他竟就這樣出現在自己面前,近在咫尺,一切都功虧一簣,原來那種思慕根本無從消減。
“是我拜托蘇彥幫我,我沒有辦法,倘若不這么做,我連跟你說上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司空少楊終于見到蘇婥,心中激動不能自已,本有千言萬語對她吐露,現在卻不知從何說起。
“婥兒,這些日子,你還好嗎?”
“我很好,煩勞統領大人掛念。”
“統領大人?”司空少楊的心,如同一塊燒的滾燙的熱鐵,突然被澆熄,“我們之間,何時生分至此,從前你如何會用如此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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