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正緩緩地朝慕云漪走來,她亦站起身,將弒月橫在自己身前,戒備的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鎮定的等待著來者。
當那個人影漸漸顯露出來:一縷白發垂在額間,擋住了一只眼睛,灰白色的眼睛如同一潭死水,周身的肌膚布滿了火焰狀的青紫色。
慕云漪突然意識到,這不是東昭人,亦不是慕凌派來的,而是那個殺了父親麾下數名將領的神秘人,如今終于找上自己來了。當她注意到男子手中那把造型詭異的紫紅色弓箭時…慕云漪一個激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此弓應是南蒼的傳世之弓“恕”,那么這個人豈非就是…?
“你是衛懸,那幾個西穹將領都是你殺的。”
“是啊…”衛懸開了口,喉間渾濁不清的聲音,仿佛地獄的惡靈,“接下來,輪到你了。”說著,他舉起了弓箭指向慕云漪。
“哦?是嗎?正好,你來找我,倒省去了我不少時間。”說話間,慕云漪已經舉起弒月,側身瞬步向衛懸攻去。
衛懸猛地向移動中的慕云漪射出了一箭,而慕云漪稍一側身,緊接著抬腳將飛馳的箭矢踩在了腳下,挑釁道:“就這點速度嗎?諸星殿守護者!”
“諸星殿守護者”六個字明顯激到了衛懸,他怒吼了一聲,“去死吧!西穹人!”亦朝著慕云漪沖了過來。
衛懸招招致命,都被慕云漪靈巧的躲避開來。然而沒過多久,慕云漪隱隱覺察到自己身體的不對勁,似乎身上開始有些許的發軟,躲避開始變得吃力。
果然,當慕云漪主動刺向衛懸之時,刀尖即將碰觸到衛懸的胸口時,突然覺得手腕不聽使喚的垂了下來,整個人一瞬間僵在那里,衛懸抓住了她失神的機會,反手擰過她的手腕,一掌打在了她的腹部,十足十的狠力,慕云漪翻倒在地。
衛懸顯然沒有準備就此收手,又是一拳直直砸向慕云漪。而慕云漪吃力的起身,朝自己的馬跑去。
衛懸看穿了她的意圖,舉手向那匹已經站起身的棕馬射了一箭,隨著一聲刺耳的嘶鳴,那馬吃痛,瘋狂的向遠處奔去。
慕云漪見狀,回身向衛懸甩出三枚十字標,然后趁機向迷霧濃重的方向逃去。
慕云漪一邊跑,一邊用指甲嵌入自己的皮肉之中,用疼痛強使自己清醒,以稍稍驅散自己身上這無力感,又回到了她獵狐的山林深處,這里迷霧濃重,可以暫時藏身。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是不是甩下了衛懸,慕云漪終于腳下一陣綿軟,跪倒在了地上。
“究竟是何時被下了毒…”慕云漪沉思,她今日并沒有進過食物,只有在席間眾人與皇帝共舉杯時飲了一小杯酒,莫非就是那酒…
“咕溜…”
這時,從她腰袋里滾出一枚焰火彈,她想起在進入獵苑之前,每人被派發的小焰火彈,以防有人迷路或是發生危險時,拉開燃放以提醒他人來救助。
當時慕云漪拿到這東西時還十分嫌棄,現下則更不可以燃放了,否則只怕東昭人沒來,倒是把衛懸先引來了。
當她拿起來想要裝進去的時候卻發現這焰火彈出奇的輕,照理說里面裝了火藥的話,應該是些分量才是,她下意識的掰開了那焰火彈,里面竟是空心的,也就是說這焰火彈根本無法燃放。
“呵,看來想要我死的不只這衛懸一人呢。”
卻說蘇彥這一頭,果然進了獵苑之后就完全沒有見到慕云漪的身影,只有一個獵苑中的侍衛說之前似乎見到安和公主往山林深處去了。
蘇彥看著侍衛指著的方向,心下暗道糟糕,那地方雖也屬獵苑范圍,但實際上極少有人踏足,因其中地形復雜,加之又常有生性兇猛狡猾、卻又鮮少在外面出沒的獸類,從前常有人因逞強而在里面受傷或迷路,后來這獵苑的后半部分便成了東昭秋狝時心照不宣的禁區。
然而前幾年秋狝之時,蘇彥和太子東陵翊因膽大貪玩,曾悄悄溜進去過幾次,對里面的路線有些許了解。
只見那霧越來越濃,騎馬反而有所不便,于是蘇彥便將馬拴在了一棵樹旁。
“進去之后,一切小心。”蘇彥叮囑了身后的若瑤一句,便一同徒步走進了獵苑深處。
走了不長的一段距離,忽然蘇彥察覺到不遠處似有馬的哀叫聲,若非是慕云漪和她的馬?
他與若瑤循聲走近,卻只有馬,沒有人影。只見這匹馬身上中了一箭,正倒在地上痛苦的嘶鳴。
“是…衛懸。”若瑤認出射在馬身上的那支箭正是衛懸所用之箭。
蘇彥看到馬的身側系著一只被獵中的墨狐,急忙扒著那墨狐所中之箭細看,秋狝所用的弓箭,在箭身上都會刻上人名中的一個字以對獵物進行區分,而這只墨狐所中的箭身上,就刻著“安和”。
“果然,他們兩個已經碰上了。”蘇彥站起身,與若瑤加速朝林深之處走去。
沒過多久,蘇彥又聽到了輕微的動靜,他與若瑤對視了一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畢竟現下不能確定前面究竟是誰,甚至有可能是獸類也說不定。
他握緊焚陽,步步向聲響處靠近,似乎對方同樣發現了蘇彥和若瑤的存在和動向,也不再發出聲響,一動不動。
當蘇彥看到模糊的身影之時,發覺那是不是慕云漪,而是男子的身形,當即揮起焚陽指向那人胸口。
而對方也幾乎是同時一躍而起,手中鋒利的刀鋒抵在了蘇彥的喉間。
“怎么是你?!”
當看清彼此的面容之后,蘇彥開口問道,本以為是衛懸,卻沒想到竟然是慕修。
雖然當初在荒島,慕修自己誘敵而使蘇彥得以帶著慕云漪逃脫,而蘇彥也猜到了慕修出現在此的目的,但此刻他并沒有就此松開焚陽,慕修既然這般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東昭的皇家獵苑之中,蘇彥絕不可能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