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羞辱,對何斯迦來說,是有心理準備的。
在來這里之前,她就想到了。
何斯迦沒有馬上回答,只是站在那里,身體明顯有些僵硬。
見她不說話,慕敬一三口兩口喝掉了那瓶水,丟掉空瓶,然后,他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對面的女人。
如果一個人的眼神能做什么的話,何斯迦懷疑,她的衣服已經全都被扒掉了。
“去洗澡。”
慕敬一似乎看穿了她的來意,開門見山地說道。
她還是站著不動。
“怎么,要跟我一起洗嗎?你要是有這種雅興,我也不反對。”
說完,他就要走過來。
慕敬一一動,何斯迦頓時被嚇了一跳。
她連忙后退了兩步,口中急急道:“不用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找你問一下…”
“這么說,是我誤會了?”
慕敬一冷笑兩聲:“如果你的意思不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那么很抱歉,我的時間非常寶貴,沒工夫跟你在這里瞎扯。請你趕緊離開,不然,我就要打電話給酒店保安,讓他們送你出門了。”
沒有再多看何斯迦一眼,他作勢要去拿電話。
“等一等!”
她喊道:“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既然來了,肯定不會說走就走,你必須聽我說!”
只見慕敬一拿著話筒的那只手在半空中停頓了幾秒鐘,最后還是放下了。
“好笑,你闖進我的房間,還讓我必須聽你說?”
他反問道。
何斯迦已經豁出去了,索性直截了當地向慕敬一問道:“你一直知道我們在研究你的藥,想要找到替代品,脫離你的控制,是不是?你之所以按兵不動,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我們不可能真正做到,或者說,你根本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想要把我們引到錯誤的方向,甚至是自食其果?”
這兩種可能,無論是其中的哪一種,對于他們來說,都是致命的。
“聰明的女人其實不怎么可愛,沒人告訴過你嗎?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傻一點的樣子,不像現在,簡直就是一個怒火攻心的婦人。”
慕敬一摸著下巴,口中嘖嘖道。
“你太過分了!你為什么要盯著一個孩子不放,你是變態嗎?”
何斯迦只覺得胸中怒氣翻涌,一股火在熊熊燃燒,恨不得直接沖上去,抓著他就是一頓暴打。
可她的理智告訴自己,現在還不行。
“都說孩子是母親從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想要讓一個做母親的女人痛苦,折磨她本人是不夠的,應該折磨她的孩子,你說是不是?我很想看一看,一個女人在最痛心的時候會是什么樣子,難道就是你現在這樣嗎?”
慕敬一走了過來,他伸出一只手,輕輕地貼在了何斯迦的臉頰上。
她自然不肯讓他觸碰自己,馬上躲開了。
但他顯然更快一步,直接掐住了她的下巴,讓她動彈不得。
“這么漂亮的一張臉,也會露出這么痛苦的表情,你真是令我吃驚。”
慕敬一喃喃地說道,眼神里多了一絲迷離。
“除了你的兒子和女兒,你還會為其他人這么牽腸掛肚嗎?傅錦行呢?他要是死了,你也會這么傷心欲絕嗎?”
說到這里,他的手勁兒一下子加重了。
何斯迦強忍著疼痛,一聲不吭。
她手上一松,那張房卡掉在了地上。
慕敬一一下子回過神來了,看到何斯迦的下巴已經全都被自己給捏紅了,他也微微一愣,把手松開。
“你沒事吧?”
他問道。
何斯迦抬起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她看向慕敬一的身后,忽然臉色一變:“你怎么也在這里?”
慕敬一下意識地回頭看去,何斯迦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她迅速地從包里掏出來了一個防狼手電,用力向他的胸口戳去!
這個電筒的電壓很足,要比一般的電筒強悍很多,她特地挑了很久,一直放在身上。
想不到,今天就用上了。
慕敬一完全沒有想到,何斯迦竟然會用這種東西來對付自己。
一開始,他好像還沒有什么反應,但幾秒鐘過后,電流竄過全身,慕敬一的嘴唇開始哆嗦,兩條腿也發軟,雙眼有些翻白。
何斯迦畢竟是第一次使用這種東西,雖然她之前特地做過功課,確定它不會令人致死,但是眼看著慕敬一已經倒在了地上,她還是緊張得要命。
“放、放開…”
慕敬一張了張嘴,從喉嚨里發出嘶嘶的聲音,眼睛也瞪得滾圓,連全身都在顫抖了。
再這樣下去,搞不好會出人命,何斯迦猶豫了一下,還是關掉了手里的電筒。
她的目的并不是殺了慕敬一,而是逼他說出那個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
“我不知道你現在能不能聽到我說話。你要是說不出話,就眨一下眼睛,我就當你能聽見。”
何斯迦在慕敬一的身邊蹲了下來,對他說道。
然后,她看見,他果然吃力地沖著自己眨了一下眼睛。
“那就好。”
她還一直擔心,自己剛才持續的時間太長了,直接把人給弄成半死不活,失去了思考能力,可就麻煩了。
“我就不信,還查不到。”
何斯迦站了起來,找到慕敬一的手機。
手機有指紋鎖,她直接抓起他的手,挨個試了一遍,解鎖了屏幕。
將慕敬一的通話記錄翻了一遍,何斯迦很快發現,他這兩天一直和一個沒有存儲的號碼聯系頻繁,每次通話都在十分鐘以上。
明明是認識的人,但又故意不存號碼,感覺很古怪。
她試著打過去,那邊很快有人接通:“學長,你找我?”
是一個男人。
他的態度很客氣,聲音里甚至透著一股討好的味道。
“你好,是慕先生讓我打給你的。”
何斯迦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慕敬一,又說道:“慕先生在洗澡,他讓我轉告你,能不能盡快過來一趟,情況有變化,他想和你面談。”
那個男人立即回答道:“哦,我知道了,你是馮小姐吧?我們之前還見過一面。”
見他把自己和馮千柔給搞錯了,何斯迦索性將錯就錯:“是啊,你快過來吧,慕先生的時間排得很滿,你抓緊時間,我們現在還在酒店,一會兒就要出去了。”
說完,她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倒要看看,這個人是什么來頭,有什么本事能夠和慕敬一頻頻聯系!
直覺里,何斯迦覺得,他一定和醒醒的事情有關。
接下來的時間里,她也沒有閑著,將慕敬一的手機給翻了一個底兒掉。
在相冊里,她有了重要發現。
慕敬一保存了一張合照,上面有十幾個人,有男有女,他們圍著一個年邁的西方老人。
老人雖然上了年紀,但看上去精神矍鑠,一雙眼睛里透著睿智。
很明顯,這張照片是別人發給他,他又隨手保存的。
聯系到在電話里的男人一張嘴就稱呼慕敬一為“學長”,何斯迦有預感,他一定也在這張照片里。
通過某件事,慕敬一和這個男人在最近有了聯系,這是何斯迦得出來的結論。
她愈發感到好奇,還有不安。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嚇了何斯迦一跳。
她看了一眼,發現是自己的手機。
是傅錦行打來的。
她馬上接起來,壓低聲音:“查一個人,他是慕敬一的學弟,最近兩個人一直有聯系,他馬上要來酒店,趕緊截住他!”
頓了頓,何斯迦又說道:“你放心好了,我沒事,你先解決那個人,一會兒再來接我。”
此時此刻,傅錦行的車子就停在酒店對面的那條馬路上。
“好,注意安全。”
他叮囑道。
雖然不贊同何斯迦的做法,但是,傅錦行最后還是妥協了。
因為他知道,只有她才能讓慕敬一徹底放下防備。
哪怕一個小小的機會,他們都可以抓住它。
所以,兩個人兵分兩路。
由何斯迦作為誘餌,先牽制住慕敬一,再獲取信息,交給傅錦行去徹查。
放下手機,何斯迦長出了一口氣。
她看了一眼雙手,手心里都是冷汗。
“慕敬一,你不會總是那么幸運,就算有明達幫你抵罪,你做過的事情也一樣難以抹殺!”
恨恨地說了一句,何斯迦伸出一只腳,踢了他一下。
她轉身走向衛生間,洗了洗手。
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其實心里很害怕,她剛才用來緊握著防狼電筒的那只手到現在還在哆嗦著。
低頭看了看,何斯迦忍不住又往臉上澆了一點冷水,讓自己冷靜下來。
閉著眼睛,她隱約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何斯迦倏地睜開了眼,果然看見自己的腳邊,又多了兩只腳。
她抬頭,看見鏡子里的男人在朝她露出了一個笑容。
“不確定獵物已經死亡,或者徹底沒有反抗能力,就隨意離開的獵人,可不是一個合格的獵人。”
慕敬一湊近何斯迦,嘴唇一點點湊近她的耳垂,語氣親昵地說道。
她睜大雙眼,看見他的手里正握著那個防狼電筒,按在了自己的腰際。
一股大力的酥麻傳來,何斯迦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慕敬一丟掉手里的東西,將她一把抱了起來。
低頭嗅了嗅她頸間的香氣,慕敬一嘴角的弧度更加明顯了。
他咬了一口女人的紅唇,語氣里透著不滿:“你精心打扮,原來是為了捕殺我,真是讓我心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