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他的確慌了。
因為出事的人是自己最在意的人,所謂關心則亂,傅錦行也不能免俗。
但在到達這里之后,傅錦行已經完全冷靜下來,知道如何應對。
“不管怎么樣,再過一個小時,我就能見到我的兒子了。”
之前傅錦行和阿海的對話,明銳思差不多也聽到了七七八八。
一想到馬上就能和明銳遠團聚,他的心情豁然開朗,似乎連身體都不那么難受了。
“這倒是,我答應了阿海,會讓明銳遠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你的面前。要是我做不到的話,我的女人就要沒命了,所以我必須做到。”
傅錦行意有所指地說道,語氣有些奇怪。
不過,正陷入狂喜之中的明銳思并沒有留意到這個小小的細節就是了。
他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明銳遠要被放出來了。
收回視線,傅錦行沒有再理會明銳思,而是直接走到了窗邊。
他打開窗戶,聽到聲音,明銳思反應過來:“你要做什么?”
“抽煙,散味。”
傅錦行頭也不回地舉起手里的香煙,掏出打火機。
“醫院里禁止吸煙。”
明銳思提醒道。
“法律也禁止綁架,你的兒子和你的狗都綁了我老婆。”
他點燃了香煙,口齒不清地說道。
明銳思默不吭聲了。
很快,一根煙的時間過去了,傅錦行掐熄了煙蒂,直接順著窗戶丟了出去。
對于他這種不愛護環境的行為,明銳思看在眼底,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頭。
“我以為你是一個有素質的男人。”
他譏諷道。
“那也要看看是在誰的面前。假如我知道你有朝一日會變成這個樣子,當年在她們打你耳光的時候,我會當做沒看見。”
傅錦行呼出一口氣,眼睛里多了一絲悲憫之色。
他幾乎已經快要忘記那個叫霍思佳的女孩子是什么模樣了,只記得她的皮膚很白,身材纖細,眼神聰慧而倔強。
因為惦記她沒有合適的禮服去參加頒獎典禮,一向高冷的傅錦行會主動去找霍思佳,讓她陪自己去買衣服。
“耽誤你寶貴的學習時間,我很抱歉,送你一條裙子作為補償。”
他當時是這樣說的。
夜深人靜的時候,傅錦行也會告訴自己,那就是少年的懵懂愛意吧。
只是世界上再也沒有霍思佳這個人了。
“我寧愿你當做沒看見!”
明銳思惡狠狠地說道,然后把頭扭到一旁,眼底隱約有晶瑩的淚花一閃而過。
他不再說話,只是時不時地看著時間。
八點五十,一個小時過去了。
走廊里傳來了腳步聲,一輕一重,應該是兩個人。
傅錦行耳朵一動,他知道,那是阿海帶人來了。
他太多疑,不可能不親自到場。
說是為了監督也好,說是為了確保明銳思的人身安全也罷,總之,阿海回來了。
“嘭——”
房門被人用腳踹開,緊接著,一個雙手被綁著,嘴上貼著膠布的女人率先出現了。
孟知魚一路上都在想,這個高大的男人要帶自己去哪里。
此刻,她終于知道了答案。
一見到傅錦行,孟知魚的眼睛里頓時涌起大顆大顆的眼淚,不僅是因為害怕,也因為終于見到他了。
只要在他的身邊,就算死了,她都不會覺得太遺憾。
“嗚嗚…”
孟知魚只來得及勉強發出兩個單音節,就被身后的阿海給一把揪住了頭發,她不得不向后仰頭。
“放手!”
傅錦行大喊道。
同時,他也伸手一拉,將明銳思拽到了自己的身邊,同阿海形成了一種對峙的狀態。
“你不想讓他活了嗎?”
傅錦行把右手扣在了明銳思的頸子上,因為虛弱,明銳思只是掙了幾下,就放棄了。
腹內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感,他額頭上的虛汗已經越來越多了。
“你還有不到十分鐘。”
沒有理會傅錦行的威脅,阿海看了一眼時間,慢悠悠地說道。
“九點,我只等到九點。”
阿海重復了一遍。
他的手里握著一把槍,傅錦行一眼就認出來了,這種槍里一共有五發子彈。
奇怪,假如他今天真的抱著和自己決一死戰的目的…
為什么不拿一把火力更猛,里子彈更多的槍?
這個念頭,在傅錦行的腦子里飛快地出現。
只是它在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讓他無法再去細細思考。
“在你還沒有掐死她的時候,我已經把你們兩個人都打死了。”
看到傅錦行的那只手還放在明銳思的喉嚨上,阿海好心地提醒著。
“還是說,你想試試,你的手快,還是我的子彈快?”
他問道。
“嗚嗚…”
孟知魚被抓著頭發,她艱難地發出聲音,不停地對傅錦行搖頭,意思是讓他不要沖動。
她已經完全明白了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心意,就算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那又如何?
起碼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他都是全心全意地愛著她和孩子。
那就足夠了。
“五分鐘。”
阿海再次看了一眼時間。
距離九點,已經越來越近了。
就在還有一分鐘的時候,電梯門開了。
寂靜的走廊里,電梯運行的聲音被無限放大,連病房里的人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只見明銳思原本透著灰白的臉上忽然多了一絲激動的紅暈,他用力掙扎起來,一把推開了傅錦行。
有跑步聲傳來,一步,兩步…
房門沒關,那聲音聽起來格外清晰。
很快,明銳遠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他果然在九點鐘的時候,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阿遠!”
明銳思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聲,向明銳遠飛奔過去。
這間病房大概有五十平方米,面積不小。
阿海帶著孟知魚進來之后,他就選擇了靠著墻壁的中間位置,這樣一來,他就可以看到門口和窗戶,身后又不容易被偷襲,可以說是非常安全的。
從這一點來看,傅錦行就可以判定,阿海是一個謹慎的人。
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對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信任。
“阿遠!”
明銳思一把抱住了明銳遠,激動得流出眼淚。
雖然明銳遠還沒有成年,但他一米八的身高還是比明銳思高出了一截,看守所的生活并沒有令他變得消瘦,相反,他每天無所事事,只能在狹小的房間里鍛煉身體,倒是更健壯了。
明銳遠用一只手反手抱住了明銳思,他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很奇怪,有些憂傷,有些喜悅,還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狠辣。
就在這時,傅錦行忽然注意到了明銳遠的另一只手一直放在懷里。
他下意識地大聲喊道:“小心!”
因為視線被阻擋,阿海并沒有看到明銳遠從懷里掏出了一把微型手槍。
但他在聽到傅錦行的大喊之后,迅速地做出了反應,一把舉起了手里的槍,對準了兩米之外的明銳遠。
晚了一步,明銳遠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砰!”
明銳思就在他的懷中,他的一只手還緊緊地摟著明銳思的后背,槍口準確地抵著心臟位置。
一槍不夠,明銳遠發出一聲恐怖的大喊,他再次扣下扳機,砰砰砰地又開了三槍,直到明銳思瞪大了雙眼,軟綿綿地滑落在他的腳邊。
鮮血從他的身下蔓延開來。
他的臉上甚至還掛著發自內心的笑容,眼角是濕的,那是幸福的眼淚。
也許明銳思到死都想不到,最后要了他的命的人,是他的親生兒子。
是他拼盡了一切,拿自己的人生和全部幸福換來的兒子。
“明銳遠,你這個畜生!”
阿海終于反應過來,他目眥欲裂,雙眼猩紅地注視著明銳遠。
一把推開了身邊的孟知魚,任憑她倒在地板上,阿海大叫著,猛地向明銳遠撲了過去。
生平第一次開槍的明銳遠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的下巴上甚至在不知不覺中濺到了鮮血,紅了一片。
面對阿海的索命,明銳遠毫無反應,根本沒有還手的余地。
眼看著阿海已經要開槍了,他依舊不動。
與此同時,傅錦行奮力地拉過孟知魚,和她一起倒在地上,盡量放低身體。
他回頭看了一眼窗戶,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砰!”
又是一聲槍響。
當子彈擊入身體的時候,連空氣中好像都帶著一股爆破一般的糊味。
有人倒下了,他的眼睛圓睜著,握著槍的那只手還在微微顫抖著。
中槍的人不是明銳遠,而是阿海。
他的心臟中了一槍,位置太準,幾乎可以造成當場斃命的效果。
這種槍法,非狙擊手莫屬。
不過,阿海顯然沒有立即就咽氣。
又或者說,他有著鋼鐵一般的意志力,讓他在彌留之際,竟然可以支撐著自己,一點點地挪向明銳思。
明銳思已經死了,身下蔓延著一大片血液。
吃力地靠近他,阿海吐出一口帶著血的唾沫,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你怎么樣?”
確定他們兩個人都死了,傅錦行小心翼翼地撕掉了孟知魚嘴上的膠布。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驚魂未定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具尸體,喃喃道:“死了…他們死了…中槍了…一下子都死了…”
眼看著她因為受到強烈的刺激而變得語無倫次,兩眼無神,連身體都在不停地哆嗦著,傅錦行只好一把按住孟知魚的雙肩,逼她看著自己。筆下文學手機站m.侍yi.org.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