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司機開著車,一直到了城北墓地,只因為她想去看露伶秋的墓地。
“號外,號外。搜尋多日的汪銘九神秘的失蹤,世紀懸案即將誕生!”
“號外,號外。萬國禁煙會即將召開!”
大街上涌鋒而至,圍著報童搶報紙,場面極為熱鬧。大家都要紛紛議論起來,卻不知汪銘九稍微離開了這個城市,現在搜索仍然沒有放棄,大街小巷上的所有入口攔截,依然是一人一車,每個人都要檢查。
我和王人秋天行駛在車中,窗外的聲音和場面全都充耳不聞,其實我們都是明白人,窗外的世界就像一場鬧劇。此時此刻,我的腦海里想的全是露伶秋從舞臺上,悄然損落的那一刻,那一刻永遠定格在我的腦海里,那個他一直是幸福的,因為他為他愛的人所死,她覺得自己死得其所。
都是一些可憐的女子。
我們車子駛過幾條冰冷的街道,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車子一直開到城北墓地前門口。我和王人秋下車,與墓地的管理員交流解決后,然后我們身上帶別說玫瑰花,據說露伶秋生前最喜歡玫瑰。
雖然是大白天,但是整個墓地園林卻顯得格外的幽靜,陰森森。
我們在墓地管理員的指點下,很快就找到了那座新墳墓。墓地的建造顯得非常的簡單,沒有用奢華的磚塊砌成,是兌了一堆的黃土。無法讓人想象出這是曾經是一位名滿天下的梨園皇后之墓,更沒人想到她的墓像平常老百姓一樣簡單,看來她的的家人對她也沒有最多的交代。墓碑的周圍還散落許多泥土和碎石。墓碑上面寫簡簡單單的幾個大字:露伶秋之墓。這些潦草的字根本想象不到,這是一代名伶的最終的歸宿。
看到這個墓碑,我不覺得內心一片惶恐和悲涼,我內心深處的某種負罪感更加加劇了。雖然墳墓就在眼前,我居然有點不敢相信這個就是那個曾經美艷動人,為愛飛蛾撲火的美麗女子…他愛那錦堂愛得如此的轟轟烈烈,為了他放棄自己的一切。
但是我心里就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她的死和我有很大的關系。
她本來可以通過的嫁人過一些踏踏實實的富家少奶奶的生活,他們到底是屬于什么樣的一群人?我不得而知,是否你像白薇那樣為某種目標而犧牲的人?
蒼天如虬龍,大地似棋盤,每個人都只是在囚籠中和棋盤中的一個小小的棋子,無論是馬前卒,馬后炮或是執行單,所有的這些卒子都是為帥所服務的。沒有利用價值的棋子早晚會被丟棄,只有利用價值的棋子才能繼續人活在棋盤上活動。所謂的丟車保帥僅僅只是在我們看到的棋盤中存在,它更存在這世界上每一個角落,它影響著每個人的動作。我是否也會成為別人的馬前卒?
而露伶秋不過是一個為愛情而尋死的女子,愛她的男子是否還記得她的奉獻?
我有點兒不敢往下想下去了,是這么多年來,從孤兒院走來,我習慣了面對任何困難都絕不放棄,習慣了面對困難暴力去解決,坑蒙拐騙,打過人別被別人打過,殺過人也差點被別人殺了,林林總總的經歷如同萬花筒,倒是幸運的是和小馬六他們一直相互扶持著,走一步算一步,
現在回頭想想,如果不是那錦堂對我來一直的支持和縱容,而且還有宋送、汪銘文、白薇這些朋友的鼎力相持。也許我早就會躺在這里一個坑里,到時候,這個墓碑刻字可能更少,可能只會寫這:貓九九之墓。
一個孤兒能有多大的作為?
人生的命運都很難確定是什么會發生。就是因為太多的無常太多的變化,才讓生命變得詭異起來。怎么做?怎么活?我陷入了我自己無法回答的,糾結中。
王人秋長長嘆了一口氣:“如果當時不是我好勝心重,想必姐姐你也會活得下去。男人之間的斗爭,遠比我們想象中要殘酷很多,他們只會利用我們女人的競爭比賽來達到他們臉面的平衡。我真的很后悔,當時為什么要去挑戰她。”
我默默的搖著頭,知道有些話是不能她說明的,這是一個策劃已久的棋盤,王人秋也是棋盤中的一顆子,當露伶秋這顆洗落下之時,結局其實早就已經預料到。一個環節扣著一個環節,環環相扣,執棋的人早已悟到了棋局的結果,當然,包括參與這盤棋的露伶秋,她何嘗也不是一個持棋者。
這盤棋從頭到尾真正不知所謂的只有王人秋和我,如果我不洞悉到這盤棋的最后的意義,我不知道我有什么樣的心情去面對這個事情。
也許是害怕和逃避吧,心中一一陣黯然:“世世如局,局局新。”
王人秋搖了搖頭,不解的問:“為何男人之間的斗爭最后的報應都會落在我們女人的身上?為何如此的不公平?”我聽后也默然無語。
王人秋看著露伶秋的墓碑,她蹲下來燒了一些紙錢,拜了三炷香,灑了一些好酒,她不覺悲從心來,又開始哭哭啼啼的,淚雨濕衣襟,她哭著對著墓碑輕聲的說道:“姐姐,曾經才是真正的梨園皇后,而且人比我們早成名,可是我知道你雖然一直不待見我,但是我不服氣。但是我知道,這只是我行里面的一個爭斗而已,在我們戲臺上說的戲。其實說到底,我們兩個何嘗不都從小被賣戲曲院里,我們何嘗從小不是吃盡了苦頭混到這個份上,我們何嘗不是小心翼翼的看著別人的臉色,只為博人一樂,彼此安度一生,本來我們都是有個還說得過去的的歸宿,可惜啊,現在看來都是黃粱一夢。”
說完她在黃土灑了一杯酒,虔誠的說道:“姐姐呀,你在那邊要喝好吃好,我們兩個窮苦出身,都是兩次被別人囚禁的金絲雀,你倒是沒有煩惱干干凈凈的就去了。到了那邊也要開開心心的…”
她接著在黃土里面灑了第二杯酒,期期艾艾的的說:“可惜呀,姐姐,這個世上真沒有人把我們戲子當人看,捅得再高也就是個玩物,如果一但有什么風浪隨手就丟了,到時也沒有個人真心的疼我了。世人都說戲子無情,我看真正無情的是那些男人…”
她接著在黃土里面灑了第三杯酒,繼續自言自語道:“姐姐,我真的對不住你呀,當初你向我挑釁,要舉辦什么雙秋會的時候,我真的不該應答你,我當初以為你是想挑釁我的地位。萬萬沒想到走到今天這一步把你給害了?姐姐你也是,何必跟我們這晚輩被非爭個高低不可?早知道就讓你贏了,我也不去爭這口氣。大家都上不了臺面的下九流,誰又瞧不起誰呢?姐姐,我真的后悔了,您泉下有知,千萬別再記恨妹妹我了…妹妹,我如果還有來年,每年都會給你燒香拜佛。”
她苦笑道:“姐姐說不定,妹妹以后不能再來看你了,這個事情的結局還有另一個版本,這是我被霍焯山安居到鄉下的住宅。可能就此道別了,原來是咱們不做對頭的朋友,步生在這個亂世,不進梨園行當,再也不當女人要當男人,別再為我委委屈屈的活著,有朝一日我們也愿意活得坦蕩蕩,自由自在,來世再也不坐籠中的金絲雀。”
“三奶奶,你節哀順變吧。”我勸說她,我望著她,看到那眼神充滿了失落和無奈情緒,她長長嘆了一口氣,對著墓碑深深的一拜,擦干眼角的淚痕,她用手巾細細的把墓碑擦得干干凈凈。
她在風中站著,像是一個是靈魂的人,她突然問我道:“貓九九,你知道露伶秋為何我死了嗎?”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能避重就輕的說:“她是被別人要挾了而死吧。”
“誰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愿意呢?好像為別人而?”王人秋我是出現的一種向往:“當時舞臺上只有汪銘九和她,舞臺我才持續了一分鐘的表演,如果是正常來說,她會發現這個排序是不同的,但是她沒有這么中斷,或者她早早就知道該如何演下去,汪銘九是這樣的男子確實讓人怦然心動,也許她們真的曾經深深的相愛,我蒼白了自己的身體,我還沒遇到過有任何一個男人真正的愛。真正可憐的是我…”
話說到一半的時候。
這個時候走了有幾個工人他們站在這個面前。最老的一個人問我:“你們是他們的朋友還是他們的家人?這個本修好之后沒人管真的很可憐。”
我迷惑的望著他們:“你們來這里是做什么的?”
工人們謙卑的回答:“我們受一位少爺所托,他花了一大筆錢,讓我們把墓穴好好修一番,讓我們重新最奢華的瓷磚,四周都會種上一些松果樹,還要在樹下種著玫瑰花,在樹旁邊還要修一盞燈,說是墓里面的女主人害怕黑暗。這種大手筆我們還是第一次接這種單,可見為這個項目的人是多么的重情重。”
我全身一陣,我已經感覺到這個人是我所熟悉的人,是汪銘九還是那錦兒?在這亂世之中,還有誰會這么掛念著她?我怔怔的望著工人,問了:“這位神秘人會讓他的墓碑寫的什么呢?”
“墓碑內容我們已經刻好,上面寫著:一代名伶露伶秋,李梅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