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朵朵足足哭了好久,才斷斷續續的把事情說給聶唯。
原來就在剛剛她打電話,把聶唯說的那些告訴給同伴之后,本該如她所想,兩位小伙伴都會聽自己的,可是讓她萬萬沒想的到的是,在和穆寒的通話過程中,后者并沒有立刻答應她,反而態度很猶豫。
周朵朵追問下,穆寒才給出了回復,說她不想做練習生了。
這讓周朵朵整個人都慌了,從她進入練習室的第一天開始,陪著她的就是穆寒,兩個人也是一直以出道位目標努力,相互扶持走了這么久,怎么忽然就放棄了呢。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以至于周朵朵整個人都懵住了,連對面穆寒說的對不起她都沒有聽到,再回過神的時候,手機已經掛斷了,只留下一串嘟嘟嘟的忙音,聽上去就如同她此刻亂跳的心一樣煩躁不安。
周朵朵在知道這個結果時,起初是沒有哭的,她全程都很懵,朋友忽然決定離開給她帶來了晴天霹靂一樣的打擊,一直到打通了聶唯的電話,聽到了哥哥的聲音后,她才仿佛找到了依靠,整個人也開始崩潰大哭起來。
不過聽完周朵朵的話后,聶唯反而把心放了下來。
本來他聽到周朵朵大哭,哭的那么傷心,還以為發生什么大事兒了,結果沒想到就是這么點事兒,對于周朵朵來講或許是晴天霹靂,但是在聶唯看來,對于周朵朵來講,這甚至算是一件好事兒。
人生這一趟列車,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一起走到終點的,就連父母兄弟甚至妻子都無法保證百分百做到的事情,更何況是朋友?
早一切面對分離,總比感情更深的時候再分開要好受一些,長痛不如短痛。
但周朵朵可不像聶唯這么看得開,她給聶唯打電話一方面是發泄情緒,另一方面自然就是有求于聶唯。
在她想來,聶唯即是周朵朵的老板,又是她的偶像,聶唯出面勸導,肯定比自己和黃婷加在一起勸都有用。
“哥,幫幫我。”在電話里,周朵朵抽泣著懇求道。
聶唯沉默了片刻,問道:“怎么幫?”
“就是幫我勸勸她啊,你是她的偶像,她可喜歡你了,你說的話她一定聽。”周朵朵急著說道。
“可要是我說她也不聽呢,你又要怎么辦?”聶唯再問道。
周朵朵顯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聽到聶唯這么問,整個人感覺好害怕,又有了一種想哭的沖動。
“這樣吧,等到明天上公司,我會去了解你朋友的情況,也會幫你勸她,但是最終結果如何,我沒辦法給你保證,而且周朵朵,記住,每個人的思想都是獨立的,當朋友做出了堅定的選擇,記得不要阻礙,而是祝福。”
聶唯先給周朵朵打一針預防針,防止明天勸說失敗后,周朵朵再崩潰。
以前聶唯總覺得周朵朵蠻堅強的,但是沒想到她在友情方面竟然如此的脆弱,現在看來那位叫穆寒的女孩子突然選擇做主播,說不定還真是幫了大忙了,至少能讓周朵朵在這一方面早些成熟堅強,總好過未來到了社會上,那時候遭遇的人和事兒會更復雜,傷害也會更深。
有了聶唯的保障,周朵朵穩定了情緒,掛斷電話后,周朵朵猶豫了半天要不要給黃婷打電話,告訴她穆寒要去做主播的事兒,不過想了想周朵朵還是沒有打這通電話。
她一是怕黃婷受到傷害,畢竟她自己已經深刻體會到惶恐和傷心,她理所當然的覺得黃婷知道后,也會和她一樣惶恐傷心。
第二也是怕把這事兒告訴給黃婷后,造成兩人之間友情的裂痕。
如果明天聶唯勸說順利的話,自己這通電話就顯得多此一舉,白白讓黃婷難過,如果不順利的話…
“呸呸呸,想什么呢,絕對不會不順利!”周朵朵死命的搖著自己的腦袋,想要把這種不好的想法甩出去,搖的自己頭都暈了才停下。
但是心底卻止不住的冒出一個失落的想法,如果真的不順利,到時候或許也不需要自己說了吧。
而此時的穆寒正躲在自己的臥室里,怔怔的望著手機屏幕。
當初她選擇成為練習生,夢想并不是為了當明星,而是為了成為練習生把保底一千五百塊的補助費,還有免費學校可以讀。
她的家庭條件不好,家里出了她,還有一個不著調的哥哥,媽媽從小偏心眼,她乖巧聽話懂事兒,可卻從來得不到媽媽的青睞,什么事兒媽媽都向著哥哥,明明很多時候都是哥哥欺負自己,可是最終受罰的卻不是他,而是自己。
自己的話媽媽永遠都不信,哥哥的話媽媽卻一聽就信,哪怕有時候事實擺在眼前,媽媽對待哥哥也只是幾句訓斥就輕輕放過。
甚至于她當了練習生后也一樣。
別的練習生來公司,家里人都準備了好多的衣服,也猛給孩子兜里塞錢,生怕她們在外面委屈了自己。
而自己呢,家里沒有給她支持過哪怕一分錢,在知道她有練習生補助后,她甚至還要每月忍受哥哥的騷擾剝削,只要自己開口拒絕,第二天媽媽訓斥的電話就會不出意外的打過來。
哥哥是媽媽口中家里未來的頂梁柱,但是穆寒卻從沒在自己哥哥身上感受到值得依靠的感覺,有的只是厭煩厭煩厭煩。
所以她特別渴望獨立,擺脫家庭的負擔。
想獨立,最先要的就是經濟獨立,吃飯、住房、出行、穿著打扮,這都是要錢的,以往穆寒覺得自己如果能夠出道,就能夠像那些明星那樣賺到大筆的錢,自然就能實現自己獨立的夢想。
但是直播這段時間,她的想法改變了。
當她看到自己的銀行卡不到短短兩個月就已經有了七八萬塊,上面的數字深深的刺激到了她的心。
她對于做明星的夢想開始模糊,眼前直播這個行業卻仿佛為她鋪滿了一條金光大道。
一個月平均三四萬,那么一年就是四五十萬的收入,雖然遠遠比不上那些頂級明星,可是穆寒也從來沒覺得自己能成為頂級明星。
這也是她忽然對主播行業心動的緣故之一,她很自卑。
在她看來,周朵朵氣質高貴優雅,黃婷氣質典雅知性,而她就像個丑小鴨一樣不起眼。
而專業能力上,周朵朵的舞蹈能力出眾,老師都經常夸贊,而黃婷的歌聲優美動聽,和她們一比較,穆寒舞蹈不是最好的,唱歌也同樣不是最好的,身高不出挑,樣貌氣質也一樣不出挑…
她覺得自己就像混在明星中的普通人,就算未來出了道,估計也是團隊人氣邊緣的人物。
但是直播不同。
她有時候會單獨一個人直播,直播間那些觀眾的稱贊也都是送給她一個人,她享受到了一種在現實中很難得到的滿足感。
這也讓她越發的肯定,自己選擇做主播這條路是對的。
所以當周朵朵打電話,告訴她如果簽直播合約就不能做練習生的時候,她猶豫了片刻便下了決定,她要做主播,不要當練習生了。
只是這話當她說出口,內心又有一種掩飾不住的失落,畢竟這是她最近這兩年一直奮斗的目標,關鍵是還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自己這個決定坐下來,也等于和伙伴們即將面臨分離。
不舍、難過、迷茫,穆寒唯獨沒有后悔做這個決定。
她沒有周朵朵那樣的家室,哪怕周朵朵一輩子不努力都可以過得衣食無憂,光鮮亮麗,她也沒有黃婷學習那么好,哪怕不做明星,也能考上一流的大學,甚至像她的父母那樣成為受人尊敬的教授。
她的家里沒有人值得她依靠,她必須要靠自己,主播是她現在就能握在手中的機會,但是出道對她來講卻遙不可及,哪怕她知道這個選擇有些短視,但她沒得選,除非現在有人能告訴她,保證她出道,保證能把她捧紅,可這可能么?
生活逼迫著穆寒早早就要面對現實,她一遍遍告訴自己,這就是最好的選擇。
第二天一大早,穆寒和周朵朵在練習室碰面了,兩人都盯著黑眼圈,平日里兩人見面就恨不得抱在一起,可是今天兩人之間卻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尷尬。
穆寒在A級生的練習室,如果她在現場,一定能夠第一眼就看得出兩人之間有問題。
一上午,兩個人零交流,這讓其他B班的練習生也發現了兩人之間的不正常,紛紛猜測周朵朵和穆寒之間是不是吵架了?
一直到中午下課,看著穆寒一個人離開練習室,周朵朵心急的拿出手機,躲在角落偷偷的給聶唯打了個電話。
“哥,我拜托你的事兒你別忘了。”
“放心吧,我記得呢。”
“那就中午吧,穆寒她去吃飯了,半小時后你找她,她準有空。”這么長時間的朋友,周朵朵對于穆寒的進食時長十分有把握。
聶唯在電話里笑著答應了下來。
掛斷周朵朵的電話后,聶唯想了想,拿起手機給練習室的負責人打了個電話,讓他一會去把穆寒找來自己的辦公室。
接到聶唯電話的負責人還以為穆寒惹了什么大事兒呢,都驚動到了聶唯,哪還顧得上聶唯說的‘等一會’,連忙找了一位工作人員,讓他去餐廳把穆寒叫過來。
而剛打好飯還沒吃兩口的穆寒被工作人員找到的時候也是一臉懵,不過很快她就想明白了,這顯然是周朵朵的問題。
看了眼不遠處正悄悄瞅著自己的周朵朵,穆寒露出了歉意的目光,起身跟著工作人員朝著主樓聶唯辦公室走去。
這一路上穆寒內心是忐忑的,她雖然猜到了聶唯要找自己聊什么,但是內心總感覺惶惶不安。
一直到辦公室門口,聶唯的秘書帶著穆寒走進了聶唯的辦公室。
這還是穆寒第一次來到聶唯的辦公室,比想象中大好多,感覺比她家里的兩室一廳的房子都要大,里面裝修的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種富麗堂皇,反而很淡雅,還帶著一點點神秘,尤其是那一整墻擺滿了圖書的書墻,更是令穆寒震撼到情不自禁張大了嘴巴,睜大了眼睛。
“稍等。”聶唯抬頭朝著就站在門口的穆寒笑著說道:“穆寒是吧,先去沙發那邊做,小劉,給穆寒拿杯果汁。”
說完聶唯就又埋下頭處理手頭的文件。
事實上如果不是周朵朵的拜托,聶唯又哪有時間管一個小小的練習生去留的問題,到時候公司自然按照規章制度處理,怎么著也不用驚動到聶唯這樣的頂級大BOSS。
沙發很舒服,超級柔軟,穆寒都還沒有坐過這么舒服的沙發,坐上去甚至還嚇了她一跳,以為沙發壞掉了讓她陷進去,不過很快她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很快,帶著自己進來的漂亮女秘書就拿來一杯橙汁,穆寒小心翼翼的接過,都還沒顧上喝,就被漂亮的杯子吸引住了。
和普通的玻璃杯不一樣,她手里握著的玻璃杯并不是圓滑平整的,而是上面又一個個仿佛小錘子敲出來的鱗片一樣,一片一片的連在一起,穆寒掏出手機偷偷給玻璃杯拍了張照片才知道,原來這個叫做錘紋杯,上面每一個錘紋,竟然都是手工打造的,而且一個就要上百塊,讓穆寒乍舌不已。
她家里的一套水杯加在一起也才二十多塊而已,就那樣自己那個媽還寶貝的不行,自己當初打碎了一個杯子,被揍得屁股都腫了。
很快穆寒的注意力又被聶唯那邊吸引,聽著鋼筆滑動紙面發出沙沙的聲音,穆寒連呼吸都下意識的放緩,生怕自己喘氣聲太大驚擾到了聶唯工作。
但是自己又忍不住朝著那邊偷看,偶像工作時認真的模樣,真的好迷人。
穆寒臉紅了,瞳孔漸漸沒了焦距,思緒開始發散。
一直到一聲呼喚將她從幻想中喚醒,回過神來的穆寒就看到聶唯正擔心的望著自己,小姑娘頓時臉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