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草地上沒人,柳生元和走到草坪邊上,脫下軟底拖鞋,將鞋整整齊齊的擺放在草地邊上,才赤腳踏上草地。
第一步,踏上草地,懾服精神,斬除煩惱,拋開雜念。
第二步踏出,神意凝聚如鋼鐵,萬般外物,不過是心頭掠影,不留痕跡。
從第三步踏出開始,全身上下,漸漸協調一致,從落地的腳部肌肉開始,自行調整狀態,漸漸渾身上下形成一種奇異的旋律,似乎每一步都是全身上下所有肌體,一起分擔。
人還沒走到草坪中央,柳生元和已經把自己全身上下,凝成渾然一體,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清晰的感知到,從草坪的各個方向有七個人正在注視著他。甚至從感應中,他莫名其妙的知道,這七個人都沒有什么惡意。甚至在感知中,他能從對方的目光中,感受到包含的感情色彩。
其中兩人的目光充滿好奇,另有一人的目光中,含有一種視生命為死物的漠然,至于另外四人的目光中,沒有包含明確的感情色彩,倒像是觀察自己只是例行任務一般。
這些感受在柳生元和如同明鏡一般的心湖中掠過,然后再無痕跡。
一人一刀,清風拂面,草坪上的小草微微扎著腳底,很舒服。除了這些,再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動搖他的心靈。
武士刀無聲無息的從刀鞘中滑出,撲面而來的清風被長刀輕輕分開,風摩擦著刀刃的感覺,就像情人的手撫摸過自己的肌膚,帶來一種清爽的快感。
內勁在刀刃和身軀上往復流轉,柳生元和閉上了眼,享受著刀和風的交談。
刀分開風、撥動風、塑造風,在閉著眼的柳生元和心湖中,外部的空氣猶如實體一般清晰可見,他用長刀激蕩、切削、壓縮、塑形,漸漸可以把身體周圍的風隨心所欲的控制在長刀之下,這種感覺,就像是周圍一丈范圍內,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下一般。
在這方圓丈許的范圍內,自己就是主宰,哪怕閉著眼,四周流動的空氣也在告訴自己,這范圍內發生的一切一切。
“漢方,你是我們三林會的劍術總教習,你看這位柳生元和的劍法如何?”在別墅的一扇落地大窗后面,三人正并肩站在窗前,用望遠鏡看著草坪上舞劍的柳生元和。三林會會長高木強問道。
“看不出來,以力量、速度和技法來說,并不算什么,可能他只是在熱身練習。”那人回答道。
“不過這小子至少意志堅定,體力也夠棒的,昨天經歷了那樣的陣仗,今天居然六點不到就起來練劍了。”站在另外一邊的是行動組組長山本志云,他的嘴角略微抽了抽,昨天要不是他專門派了幾個訓練有素的女子隨時盯著,說不定還真要出事,就算這樣,還有兩個人累壞了,直接就睡在房里沒出來。而這個小子,竟然還能一大早從溫柔鄉里爬出來,龍精虎猛的跑出來練劍。
就在剛才,幾個負責巡視的手下打電話過來,說柳生元和到草坪上練劍,高木會長特意叫上昨晚連夜趕來的中島漢方一起,三人來到這間視野很好的房間,還拿出三個望遠鏡,其實這里離草坪也就是三五十米的距離,就算不用望遠鏡也能看的清楚。不過既然是高木會長強調,中島漢方也就舉起望遠鏡觀察起來。
“他的劍法不屬于我知道的任何一種流派,有點像中國那邊的苗刀法,但苗刀法也沒有他這么多繁復多余的動作。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樣練習劍道。”
柳生元和足足練了一個多小時,房間里的高木強會長早已經把望遠鏡放下,坐在沙發上休息去了。而中島漢方和山本志云還在窗前,每隔一會就舉起望遠鏡看看。
“非常奇怪的劍法,要不是您和志云兄親口和我說他能劈開子彈,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這種劍法更像是一種,嗯,一種舞蹈,或者健身用的劍法,似乎并不具備實戰價值。”中島漢方斟酌著說,依他看來,靠這樣的劍法別說劈開子彈,就算只是殺了一百多人,他都不信。不過昨天,他也看到了分成兩半的兩粒子彈,所以現在也不敢一口否定對方的劍法。
一遍周天武道施展完畢,往復運轉的內勁構成一道橋梁,讓自己的人和刀、刀和風、人和風構成了一個微妙的循環。似乎風隨著內勁,能通過刀吹進自己的身體,又從全身上下的皮膚排了出去,拂去一夜的疲憊和煩惱。柳生元和不但沒有因為一個小時的運動感到疲勞,反而因為這種循環而覺得渾身舒暢,通透。
不過皮膚上有些潮濕,黏糊的感覺,這種感覺他并不陌生,身體內部又排出了一些雜質,或者說死細胞之類的東西。
他決定回去洗個澡,順手將刀一拂,甩去圍繞在刀身,以一個奇妙方式,沿著劍刃循環的氣流,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走了回去,眼睛并沒有低頭看著刀鞘,但是長刀卻像游魚一般,靈活而安靜的滑入刀鞘,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倒是甩出去的那一道無形的氣流,像刀子一樣,切斷了一排小草,在地上劃出一道淺痕。
看到柳生元和離開草坪,中島漢方把望遠鏡一丟,扭頭就朝外面走去。坐在沙發上的高木強問道:“怎么了?”
“我要去看看草地上有什么?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位可真了不起。”中島漢方說道,一邊急匆匆的開門走了出去。
“他看到什么東西了?”高木強摸不著頭腦的看向山本志云。
“不知道,我就看到剛才柳生君活動完了,回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