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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最深的恐懼

  曹一方得了白玉蘭視帝,按理說接下來他會徹底的忙碌起來,趁熱打鐵增加曝光度,無論是褒獎還是罵名,但凡領了,那都是互聯網時代的所謂流量,是大批娛樂圈的藝人們求之而不得的瓊漿玉液。

  但他好像突然消失了。

  不過消失了,這件事產生的余震才剛剛開始。

  這一周的時間,圍繞白玉蘭的頒獎典禮產生了海量的訊息,雖然奇點視頻網應主辦方要求,已經把他后來那一段發言給刪除,但還有一大批人是看了完整直播的。

  與之前的情況相反,無論粉絲還是路人,對于他的大發厥詞沒有太多反感,粉絲就不提了,在他們眼里,曹一方只要長得好看,做什么都對。

  至于路人呢,他們并不會因為一個名聲不壞的年輕演員,年少輕狂的聲稱要把電視獎項拿個大滿貫而心生不滿,最多吐槽幾句不知天高地厚罷了…倒是有些人批評頒獎典禮上,以樊清讓為首的某些演員的作為,覺得那實在有失老藝術家的風度。

  也就是相對而言。

  罵他的聲音自然比先前要多了無數倍。

  這個世界里,娛樂圈同樣在被資本掌控,又因為最近的一些事件,例如祁繼的吸DU群P案,二線面癱小花林歐居然淘汰了老戲骨樊清讓等等…電視界甚至電影界,由于資本力量過于洶涌,導致放眼望去,清一色都是分不清誰是誰的美麗皮囊,而相對演技更好的職業演員們,卻處境困難,連片約都接不到,更別談片酬了。

  種種原因,導致爛片頻出,佳作難求,優質的精神食糧短缺,這些讓觀眾糟心的事,怨氣都隨之轉移到了那些名聲最大的年輕演員身上,各種辱罵和嘲諷層出不窮,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經典段子和熱評。

  資本逐利,公眾人物搏人氣,最近以演員之名上,火了一位重量級評審,叫做李莉敏,她是國家一級演員,現如今退居幕后,可厲害著,不但是京城電影學院的電影學研究生導師,還寫了許多本關于表演藝術的著作。

  李莉敏這位一把年紀的老年女士,雖然有教授頭銜,且著作等身,但她沒有人關注,或許是寂寞吧,上了這個綜藝節目,結果憑借著多年熏陶出來的眼力勁,還有馳騁課堂鍛煉出的口舌之能,針砭演技,對于老演員沒說的,就一味捧,對于年輕演員呢,點評得既毒舌又準確,頗受觀眾喜愛。

  她就這么紅了一把,被稱為毒舌女教授。

  許是嘗到了甜頭,契合了觀眾心理,她如今有空了就到處噴年輕演員,嘆世道不古,垃圾當道,劣幣驅逐良幣等等,一套一套的。

  最近不是曹一方搞事情嘛,口氣大的嚇人,她看大家都在說這事,老演員們自恃身份不多評價,那她反正已經有了毒舌的稱謂,干脆把這事拿出來好好點評點評。

  在一檔網絡談話類綜藝上,她先是評點資本對于文藝界好作品的毀滅性打擊,然后又點評當前紅火的幾個流量明星,最后主持人把話頭引到了白玉蘭獎,問她的意見。

  節目中,李莉敏戴了副金絲眼鏡,披著小披肩,頗為美麗大方,侃侃而談:“我也看了不少爭論,有很多人說,這個年輕人的演技是被低估的,說他勉強確實當得起視帝的獎項,對此我肯定不敢茍同。”

  “偶像劇他或許可以勝任,那是因為年紀合適,角色契合度高,說白了就是自己演自己嘛,年輕人本身生活里就是多面的,他下部劇馬上也要上映了,大家可以看看我說的對不對,還是演自己,這對于專業演員來說太簡單,跟貓捉耗子一樣,當然一學就會了。”

  她間或跟主持人開玩笑:“老徐你沒學過表演,讓你去演一個年紀相仿的中年白領,你也不會演的太差的。”

  主持人說:“你覺得他跟其他幾個年輕演員比如何?比如以演員之名上,那幾個年輕人。”

  “半斤八兩吧。”她笑:“也別五十步笑百步了,差不多,這個年紀也沒什么閱歷,表演是一個需要積累沉淀的藝術。”

  另一個嘉賓問:“跟張揚比怎么樣?”

  “哎喲!張揚還算年輕人啊?”李莉敏開了個玩笑。

  眾人很捧場的笑。

  “他今年也才三十五六吧?”主持人問。

  “是啊,奔四了都。”李莉敏笑道:“跟我就差了兩輪。”

  “聽說他還喊你姐姐?”嘉賓問她。

  “我顯年輕嘛!”李莉敏大笑,隨即道:“這兩人是沒辦法比的,張揚還欠缺點火候,這沒辦法,畢竟年紀和作品積累都不夠,但他戲路非常寬,而且聲音塑造能力很強,在當今的圈子里算是頂尖的那一批演員了…哎喲我不能再說了,再說算捧殺了吧?”

  眾人笑。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紛繁復雜。

  預測視帝成功后的何冉冉,被眾多信徒膜拜,希望求她反奶一口,包治百病。

  但她卻為了覃小妮的事撰寫了一篇長文,攻擊江立身工作室,甚至攻擊他本人。

  她說,只要明星存在,八卦媒體永遠都存在,但江立身的存在卻是個詭異的例外,他不同于普通的八卦媒體,因為他把自身做成了一個IP,他有強大的公信力,形成了一個低調的神明。

  只要是他說的話,哪怕沒有足夠的可信度,許多信徒也會堅信不移。

  如同宗教一般,他永遠不會失敗,永遠不會犯錯,永遠模棱兩可,掌握著最終解釋權。

  他甚至不會被人記恨,無論他做了什么,說了什么,怨憤都會被導向當事者,孰對孰錯,輿論如刀,但無論怎樣討論,矛頭都不會指向這個始作俑者。

  這一點,他也如同神明一般。

  但他不是神,而是惡魔。

  維尼在晚上跟同組的人去交班,他們這幾天又開始去盯曹一方。

  曹一方已經很久沒出門了。

  維尼本來打上報告,希望放棄曹一方這條線,但是江立身說,他這幾天受到了很大的壓力,心情肯定很差,人在心情差的時候,就容易露出馬腳。

  江立身總覺得他跟謝妍婷有事,維尼也沒辦法,只能服從命令聽指揮。

  聽同組的櫻木說,他一個人跑去了公園,在池塘邊站了很久,嘴里叨叨的不知道在說啥,好像腦子不太正常。

  要是他真的有什么精神疾病,那倒是個大新聞。

  踩在松軟的草地上,維尼從林子里穿梭過去,他不過外面被路燈照亮的地兒,太容易被發現,很快他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櫻木。

  這家伙個子太高,容易被察覺,所以沒有靠得太近。

  “你回去吧。”

  “行…這人也真是,不知道在干嘛,我站的腿都酸的不行。”

  “我去看看。”

  維尼看著就像個中學生,身高也很矮,很適合暗中偷窺之類的工作,他們這活有時候跟特種兵似的,他甚至在沙漠里偷拍過劇組拍戲,趴了半個晚上。

  林子濃密,走的不太容易,小心翼翼地盡量不要踩斷枯枝,發出大的動靜,慢慢的走,眼前漸漸開闊,能看到夜晚的公園里,那一汪清澈明凈的湖面,還有站在湖邊的背影。

  公園里沒人,哦,只有遠處還有夜跑的漢子,好像也在往門口跑去。

  他在干嘛?

  維尼聽到那個背影確實在嘀咕什么,但聽不清楚。

  于是他又往前走了一些。

  但是他越看越奇怪,他甚至覺得櫻木是不是弄錯了,這個人根本不是曹一方。

  他也算是跟了曹一方很久,足夠熟悉他的身形和氣質。

  眼前這個湖邊的男人,穿著寬大的短袖,胡亂套著一條工裝褲,穿著拖鞋站在那。

  低垂著腦袋,佝僂著身子,像個不得志的中老年人,身子和頭微微搖晃,腦子看著都不太正常。

  維尼聽到了他的聲音,他在報數。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維尼忽然有點毛毛的感覺,這聲音不是曹一方的,這人每數一次,聲音就低沉一絲,干涸沙啞的嗓音,像是個耄耋之年的糟老頭子。

  搞錯了吧…他想著,忽然有點涼意,這荒無人煙的荒僻公園,連個關門時間都沒有。

  眼前那人忽然停止了,頭和身子也不再搖晃。

  維尼皺起眉頭,往旁邊挪了一步。

  踩到了什么東西,發出極輕微的一聲動靜。

  他矮下身子,低頭看了眼,一個塑料瓶。

  又抬起頭望去,這一眼,他整個人全身所有的毛孔都驟然縮緊,頭皮發麻,全麻!

  月光下,那人佝僂著腰背,轉頭凝望過來。

  他呼吸都下意識的屏住了。

  這種感覺他終身難忘。

  就像在走在熟悉的路上,忽然看到一只老狗,湊近了想細瞧,但在走到近前時,卻發現那是只瘦虎。

  綠幽幽的眼睛凝視著自己,露出慘白的尖牙。

  就是這樣荒誕…

  和真實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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