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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5 雇傭兵

  日本人雖然性格狹隘,很容易走極端,但對于命令的服從態度令人稱道。

  第一波四千名日本勞工來到巴拿馬之后,福特·本杰明從勞工中遴選出來近兩千人加入巴拿馬公司成為炮灰雇傭兵,在對哥倫比亞政府軍一戰中,巴拿馬公司的美籍參謀們對這些日籍雇傭兵的使用方式堪稱殘酷,不管是堵搶眼還是充當敢死隊,最危險的地方總是有他們的身影,要知道當時的日籍雇傭兵甚至還沒有接受完整的軍事訓練,他們就這么被派上戰場,直面炮火和死亡。

  日籍雇傭兵的表現簡直令“養尊處優”的美籍雇傭兵汗顏,他們作戰勇敢,不畏生死,即使是對于某些擺明了是送死一樣的任務,日籍雇傭兵的表現也令人稱道,整場戰役下來,包括后續加入巴拿馬公司的日籍雇傭兵在內,一共六千名日籍雇傭兵傷亡近半,他們用血淋淋的數字為自己贏得尊重,特別是在巴拿馬政府看來,甚至巴拿馬第一任總統馬丁內斯·席爾瓦希望組建一支完全由日本人組成的巴拿馬軍隊,以保證巴拿馬的獨立。

  這個要求被福特·本杰明理所當然的拒絕,李牧把日本人弄進巴拿馬公司是為了節省經費,可不是為了提高日本人的社會地位,畢竟在巴拿馬公司,如果美籍員工在戰斗中傷殘甚至陣亡,巴拿馬公司就要支付相應的撫恤金,最高可以達到兩年的工資水平,以巴拿馬公司去掉日籍員工的平均薪水來說,大約也就是3000美元左右,而如果是日籍雇傭兵陣亡,巴拿馬公司幾乎不需要支付給雇傭兵家屬任何撫恤金,這已經不是戰損,簡直就是創收,因為巴拿馬公司支付給員工的撫恤金,全部是由巴拿馬政府支付的,如果這部分錢不給雇傭兵家屬,那么就成了巴拿馬公司的額外利潤。

  巴哈馬公司也是一樣,一千人的部隊,有超過四百名日本人,除此之外還有三百多名加勒比海周邊國家國籍的雇傭兵,剩下的才是美籍雇傭兵,其中美籍雇傭兵中,還有近一半是華人。

  在巴哈馬公司中,美籍雇傭兵的地位最高,他們一般從事技術兵種,或者是擔任軍官,加勒比海周邊國家國籍的雇傭兵地位稍低,他們用輔兵來形容更合適,既沒有超強的戰斗力,又沒有優秀的服從性,只能負責一些不重要的輔助任務,日籍雇傭兵的地位最低,但卻承擔著最重要,也是最危險的任務。

  相對來說,軍隊中最看重的還是實力,畢竟日本還沒有來得及成為那個臭名昭著的“大日本帝國”,就遭到幕府的復辟,日本人甚至還沒有來得及亮出他們的獠牙,很多人并沒有切膚之痛,所以很多巴哈馬公司的員工,甚至包括華人在內,對待日本人并沒有李牧那樣的恨意,日本人也確實表現出了足夠的忍辱負重,這為他們在一定程度上贏得了尊重。

  在巴哈馬公司,雖然因為巴拿馬公司和日本幕府簽訂的合同,日籍雇傭兵沒有豐厚的薪水,但享受到的福利待遇一點也不少,甚至很多軍官會看在日籍雇傭兵“命不久矣”的份上,對日籍雇傭兵適當加以照顧。

  松下郎現在就享受著這樣的照顧,雇傭兵們來到巴哈馬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改換自己的服裝,因為時間緊迫,沒時間做新的,所以巴哈馬公司拿到的全部都是從古巴軍部倉庫里翻出來的舊衣服,松下郎運氣不錯,分到一套比較合身的衣服,而且還沒有破洞,這讓松下郎感到很高興。

  “松下君,你的制服是最合身的,看上去比馬丁的還要新,看樣子你說的果然有道理,公司高層不會對我們的付出視而不見。”和松下郎同在一個小隊的古井杉看著松下郎的新制服非常羨慕。

  古井杉的運氣不太好,他的制服后背上有個洞,這會正拿著針線準備把洞縫起來,而來自巴拿馬的馬丁更慘,他的制服壓根就不是一套,上衣肥大,褲子窄小,現在馬丁正在小隊長羅杰身邊哀求,希望羅杰能幫自己的換一套。

  別誤會,羅杰是華人,他的名字就叫羅杰,所以英文名也理所當然的就叫羅杰,這種取名方式在華人中非常普遍,很多華人即使是給自己取一個英文名,也會想方設法把自己原本的姓氏融入其中,實在找不到哪怕生搬硬套也不能忘了祖宗,比如麥克·張就是這樣。

  “我們雖然現在處境不佳,但只要通過我們自己的努力,相信一定可以轉變在公司高層心中的形象,我希望有一天能夠有資格去見李牧先生,那樣我就可以親自向李牧先生證明,我們日本人不比任何人差,白人能做到的事,我們日本人也一樣能做到。”松下郎有理想,但可悲的是,松下郎根本不知道李牧對日本人的惡感從何而來,這可不是一兩個日本人的努力可以改變的。

  說來奇怪,按照很多日籍雇傭兵的邏輯,雖然讓他們送死的是巴拿馬公司高層,但造成這一切的責任并不在巴拿馬公司一方,而是在于把他們賣給巴拿馬公司的日本幕府,巴拿馬公司雖然可惡,畢竟是為了他們花了錢的,把他們當成“豬仔”賣給巴拿馬公司的幕府將軍才是他們真正的仇人。

  所以很多日籍雇傭兵并不恨巴拿馬公司,不恨一手覆滅了明治維新的華人,而是恨那些日本的國賊,如果不是他們勾結外人,那么明治維新絕對不會夭折。

  至于悍然干涉日本復興大計的華人——好吧,現在的日籍雇傭兵們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就算是沒有華人干涉,那么或許也會有其他勢力插手,結果大概都差不多。

  “喂,豆丁,麻煩你們在洗衣服的時候幫我把衣服洗了,這衣服實在是有點臟——”小隊中的美國人菲比·約翰遜走過來,把自己的制服直接扔給松下郎。

  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在松下郎和古井杉看來,菲比·約翰遜大概就是那種最讓人討厭的白人,雖然菲比·約翰遜有一手不錯的騎術,同時槍法精湛,但這不會讓菲比·約翰遜在松下郎和古井杉這里贏得任何尊重。

  古井杉的性格比較火爆,起身就想把衣服仍回給菲比·約翰遜,雖然日籍雇傭兵在巴拿馬公司地位較低,但畢竟都是刀口舔肉的營生,性格火爆是必須的,否則根本不可能在殺機四伏的戰場的活下來。

  相對來說,松下郎就冷靜的多,一把拽住剛要反唇相譏的古井杉,面色陰沉的搖搖頭。

  “菲比,自己的衣服自己洗,松下和古井一會還要去執勤,他們大概是沒有時間幫你洗衣服的。”羅杰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遠遠地幫助松下郎和古井杉說句話。

  羅杰是古巴的第二代華人,他的父親在太平天國運動失敗后,被清政府當做“豬仔”賣到南美,實際上這完全是無中生有,羅杰的父親根本沒參與太平天國,但遺憾的是,根本沒有人肯聽取羅杰父親的辯解。

  羅杰父親還沒有來得及經歷“甲午清日戰爭”,更沒有關于“八年抗戰”的記憶,甚至因為身在內陸,羅杰父親都沒有感受過“倭寇”的可惡,羅杰也就不可能受到這方面的影響,所以對待總是一言不發,但會嚴格執行命令的松下郎和古井杉,羅杰很有些帶著憐憫的喜愛。

  “我一會也有事,我和C小隊的湯姆約好的,待會要一起去逛街,領略下桃源女郎的熱情——”菲比·約翰遜強詞奪理,但在羅杰冷峻的目光中,聲音慢慢低下來。

  “這難道能成為理由嗎?而且我得提醒你,別把桃源當成巴拿馬,在這里,如果你犯了事,我可不會去撈你。”羅杰的話里帶著警告。

  桃源是華人創造出來的桃源,作為一名華人,羅杰不允許任何人侮辱桃源的一切,當然也包括桃源女郎在內。

  看在戰友的份上,羅杰不好說的太重,但轉達的意思是明確無誤的,桃園不是巴拿馬,這里是個有秩序的地方,美國人在這里不會享受到“超國民待遇”。

  “我們只是去逛街——”軍中階級意識根深蒂固,菲比·約翰遜不敢和羅杰硬頂,轉而把目標對準愁眉苦臉的馬丁:“馬丁,幫我洗衣服,回頭我給你帶一根哈瓦那雪茄。”

  這就是差別,如果是松下郎和古井杉,菲比·約翰遜就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好吧,不過菲比,咱們倆能不能把衣服換下,我的衣服不合身。”馬丁逆來順受,也有自己的小想法。

  “閉嘴吧,我穿的話更不合身。”菲比·約翰遜扔下句話,腳底生煙溜出營房。

  菲比·約翰遜可是有著超過一米八的身材,在小隊里是身材最高大的,馬丁身高剛剛一米六,兩人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菲比·約翰遜離開后,松下郎和古井杉起身,給羅杰來了個標準的九十度鞠躬:“隊長,非常感謝——”

  “謝謝您,隊長——”

  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最初羅杰根本不管不問,在巴拿馬戰役結束后,松下郎和古井杉用他們自己的努力表現終于贏得羅杰的仗義執言,換句話說,羅杰終于肯拿他們當隊友了,而不是最初的炮灰。

  為了得到這一切,松下郎和古井杉他們付出的慘重的代價,羅杰小隊前后一共有六名日籍雇傭軍,但只有松下郎和古井杉活了下來,其他人全部被埋葬在巴拿馬城高地陵園,那里埋葬著所有為巴拿馬獨立獻出生命的烈士,總人數為5235人,超過半數是日籍雇傭兵。

  “不用客氣,做好你們的事,待會你們和保羅跟我一起上街巡邏,穿好你們的制服,不要讓桃源的居民看清了我們巴哈馬公司。”羅杰不以為意,不能指望所有的手下都服從命令悍不畏死,這樣的有兩個已經很幸運了。

  雖然在這件事上,羅杰站在松下郎和古井杉的角度上,但實際上一旦到了戰場,如果到了需要拼命的時候,羅杰還是會讓松下郎和古井杉沖鋒在前,這是個原則問題,和個人喜好無關。

  “是!請您放心。”松下郎和古井杉異口同聲,他們絕對會拿出最好的一面展示在桃源居民面前。

  其實桃源城的治安沒問題,根本不需要雇傭兵的巡邏,桃源城內也有警察局,警察們會負起責任。

  雇傭兵的巡邏,主要是針對雇傭兵的犯罪行為,類似憲兵差不多,這主要是因為桃源警察和雇傭兵之間并沒有就責權達成一致,所以巡邏只是個短期行為。

  相對于巴拿馬,雇傭兵們的午餐很豐盛,有來自古巴的小牛排,有來自邁阿密的餐后水果,種類最豐富的還是巴哈馬本地海鮮,巴拿馬的海鮮已經相當不錯了,但巴哈馬的海鮮更勝一籌,經過隨軍華人廚師的精心烹制,簡直令人贊不絕口。

  用餐的基本秩序還是有的,雇傭兵們都以小隊為單位,每個小隊一張桌子,實行的是套餐制,午餐包括一塊牛排,一個不太新鮮的黃油面包,一塊本地的大馬哈魚,以及一杯鮮榨橙汁,還有一個蘋果作為餐后水果。

  作為隊長,羅杰餐盤里的食物分量和松下郎、古井杉他們完全一樣,沉默而迅捷的吃完午餐,松下郎和古井杉他們最后一遍整理制服和武器,再戴上象征憲兵的白色袖標,排著整齊的隊列,依次走出位于桃源郊外的臨時營地。

  遠眺桃源城,寬闊的瀝青馬路就像一條玉帶穿城而過,路旁的民居錯落有致,色調協調統一,藍色的屋頂,白色的墻壁,還有房前屋后大片的花園和草地,到處都充滿著勃勃生機。

  這樣的城市簡直就是天堂,對于松下郎和古井杉來說猶如夢境一樣美麗,就和她的名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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