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水三角洲,橫海先艂,別部水砦。
日前。錦帆司馬蘇飛,率先艂艦隊,攻破扶南水軍大營。正溯水而進,剿滅殘部。另遣別部,逆進麗水,深入狼牙修國境。先將狼牙修王,并滿門家小,悉遷金甌館暫居。待攻滅扶南,再酌情安置不遲。
此時狼牙修,已為扶南女王柳氏所據。城中輜重糧草,悉歸聯軍取用。又遣扶南降兵,守備要沖,與頓遜五國聯軍,互為犄角。合諸路十萬大軍,正待橫海先艂,清空扶南水道。再并舟北上,圍攻扶南王都。誅逆賊,復大位。
扶南,乃南州大國。便是林邑,亦不敢輕易招惹。所造扶南大舶,暢行南州,遠至東天竺。據此可知。其文明程度,亦雄踞南州之首。因占扶南水,中下游,廣袤三登沃土。又兼西蠻大灣,航運之便。趁大漢紛亂,自顧不暇。篡位王范蔓,自號“大王”。周遭小國,俯首稱臣,噤若寒蟬。漢廷鞭長莫及,亦有心無力,無可奈何。
豈料,薊王橫空出世。滅林邑時,便起攻略南州之意。奈何,牽一發而動全身。故先鑿海渠,籠絡頓遜五國。徙民開拓象林,筑城積勢。拓土荒洲,籠絡周遭諸國,收歸己用。待并土豐州,又羈縻山南諸國。此消彼長,多措并舉。扶南終成,四面楚歌。“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更加,周公瑾之謀。扶南,插翅難逃。
薊王本意。三千白毦,乃為攻堅克難。若一切皆不出,周公瑾所料。所攜白毦精兵,恐難有用武之地也。
嶺南長史旗船。
“驃國何為?”孫策問道。
“并無所動。”斥候答曰。
“聞,驃國素與扶南交好。今扶南有難,焉能不救。”孫策疑道。
“驃國,據麗水腹地。素與達光為敵。不救扶南,乃為自保也。”周瑜已窺破時局。
“謂‘唇亡齒寒’。扶南既滅,何以獨存。”孫策仍不解。
遣橫海先艂別部,逆進麗水。便為阻驃國順下,援狼牙修。不料驃國卻坐視不理,任由狼牙修自生自滅。
“惜不能盡全功。”周瑜灑脫一笑。若驃國提兵來援,則滅國矣。
“當真不救乎?”孫策問道。
“然也。”周瑜一語中的:“堅壁清野,負嵎固守乃其一,戰不能勝,肉袒牽羊為其二也。”
言下之意。即便戰敗,亦可開城納降。有北天竺諸王,珠玉在前。薊王,又豈會加害。
“驃國主,亦稱人杰。”孫策焉不醒悟。
“南州,亦不可輕也。”周瑜有感而發。
驃國既無意兵援。二人這便定計:盡遣橫海先艂,清剿扶南水軍殘余;稍后水陸并進,圍攻扶南王都。
機關兵器,已隨船運至。沿港津,鋪軌路,直達城下。而后,雷霆破壁。薊國機關之利,化外蠻夷,如何與敵。井底之蛙,妄想負隅頑抗,可笑至極。
薊王之所以,不輕起殺戮。杜絕濫殺屠城。正因慮及,戰后羈縻。
時攻略三韓。島夷四散逃難。任憑漢隸,如何善待。島夷皆舉家蟄伏山林,不敢現身。然待舊主親臨,揮鞭一指。漫山遍野,魚貫下山。馴服如羔羊。彼時薊王已知,勿殺蠻王。
究其原因。即便蠻荒之地,亦尊卑有序。若殺其王,蠻夷無主。各自為戰,難以約束。然若降服蠻王 。蠻人自上而下,俯首聽命。悉數歸附。
后事亦如此這般。
自降服北天竺諸王。三百萬貴種,北遷賜支。千二百萬賤種,悉編為民。少有反意,絕無叛亂。可見一斑。
正因知曉,薊王為人行事。故驃國主,有恃無恐。能戰則戰,不戰則降。終歸,性命無憂,家門無傷。
于薊王,亦有大利。譬如,“圍師必闕”。知留有后路,又豈會死戰不降。國王如此,兵卒可想而知。許見,城外機關重器,龐然巨物。便已生不戰之心。待摧枯拉朽,雷霆一擊破壁。目視城墻,轟然崩塌。國主多半,戰意全無。急命麾下開城納降。肉袒牽羊,唯恐不及。
“九九重陽,主公當以貴妃之禮,聘趙大家入宮。”孫策耳語言道:“女王,又當如何?”
“主公必知矣。”周瑜言盡。
謂,“卑不謀尊”。又謂,“謀事在人”。假神鬼之術,應柳氏之身。可比“神智夫人”,或比“東瀛神女巫”。只需娶柳氏一人,足可安扶南舉國之眾。孰輕孰重,何去何從。薊王自有定論。
人臣不可僭越。
“公瑾,所言是也。”孫策心領神會。
話說,扶南雖色黑為美。然薊王宮中,亦有如:星辰·阿斯翠婭、漩渦·阿蕊婭、鳳凰·阿莎婭,皆有絕色姿容,兼得扶南之美。據此可知,柳氏膚色,薊王并不厭之。
竊以為。唯一所患,悠悠眾口。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再行和番,必受非議。
薊人所謂,其“藩”有三:藩國、蕃屬、番邦。
和番,最劣。
又謂,“趁熱打鐵”。待平定扶南,柳氏為女王。趕在九九重陽節前。上表乞和親內附。許,事有轉圜。
甄都西市,蜀錦商肆。
“拜見夫人。”便有甄都貴婦,步入內室,與史夫人相見。
“經年未見,我兒安否?”史夫人,笑容可掬。
“妾,安好。夫人,安否?”貴婦不是旁人,正是安集將軍董承府中食母。
“先前傳書。言,安集將軍與太史令等人,常密室歡飲。似別有內情。”史夫人,直入正題:“且不知,內情為何?”
“妾,實不知也。”貴婦人,以頭觸地。
史夫人正襟危坐,眼中不定陰晴:“不知乎,不言乎?”
“夫人…”貴婦人,果然露怯。
“知你,愛董女甚深。”史夫人,寬慰道:“某,定護你,母女周全。”
“喏。”事已至此,不得不言。貴婦人,遂將窺聽董承密謀,和盤托出。
“不料董承,竟有此志。”史夫人眼中,一閃戾芒:“我兒且去。某,自有計較。”
貴婦人,如臨大赦。唯唯諾諾,再拜而去。
雖不知,史道人如何御下。然觀貴婦人,便可知一二。史門弟子,不乏死士。洛陽時,竇太皇永安宮中,亦有史門弟子蟄伏。險壞薊王大事。
目送貴婦人,自出密室。史夫人,猛然起身:“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