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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5 逆流而進

  薊國臨鄉,王宮正殿。

  臘賜不久,開年又發春賜。會十日大朝,百官皆披新裝入殿。各個楚楚衣冠,萬象始新。

  新開海市,萬眾矚目。

  薊國有船民十萬戶。僅以戶戶一艘明輪機關船計,當有十萬大舡,縱橫江海。船民以船為家,樓船即船樓。仿照西林邑中車樓,民船皆入船塢改造。安裝畜力機關諸器,及水暖水洗等諸多生活便利,還有釘接榫合、搪瓷裝甲、防火石綿、等船身加固防護改造,林林總總,諸如此類。

  新式民用樓舡,已大規模使用:首定龍骨,二定底板,三隔艙板,四于隔艙板與外板捆接處,旁設肋骨的“船殼造船法”。讓原本因船體結構強度不足,造成“船大載少”,無法合理利用艙室,裝運更多人員物資的薊國輪船,運力暴增。千石商船,運力暴增至五千。三千大舡,足可裝運萬石。

  薊王新座艦,三體樓船“踆烏號”,已將明輪改造成潛輪。不僅能避浪大空轉,亦令平時功效倍增。須知,明輪有一半空置于水上。而潛輪卻皆沒于水中。單從輪上槳葉粗略計算,亦足稱倍增。更加側舷拆除明輪后,減少水流阻力。亦利行船。

  為將現有明輪船,改造成潛輪。將作寺歷經千難。別出心裁,于左右舷船殼外,各置一機關暗槽,形似一根長刳木。槽內排列輪漿,經由“機關螳螂臂”收放,用于行船。停泊時,螳螂臂縮回,暗槽閉合。航行時,暗槽開啟,螳螂臂推列輪入水。排列輪組,藏于船底。此時薊國機關輪船,相當于后世一只巨大的“旱冰鞋”。

  此舉,不僅成功將明輪改成潛輪。且還出人意料,大大增強了船身穩定。

  匠人如何能知曉。竟鬼斧神工,將“減搖龍骨”與“潛水輪漿”,合二為一。

  航速暴增一倍。“日夜行千里”,亦不是夢。

  欲善其事,必利其器。

  隨海市興起,泛舟宇內。船的重要性,首當其沖。

  “前朝五溪蠻事,諸位可有所聞。”薊王居高下問。

  上庠令鄭玄,起身奏曰:“光武時,伏波將軍馬援,統中郎將馬成、耿舒、劉匡、孫永等,率四萬大軍征五溪蠻。據《馬援傳》所載,時有二線:‘初,軍次下雋,有兩道可入,從‘壺頭’則路近而水險;從“充”則涂夷而運遠。’耿舒主走‘充’道,馬援欲行‘壺頭’。

  老臣竊以為,耿舒欲行速戰,搗巢擒王:故沿澧水而上,攻取五溪蠻王相單程所屯充縣。馬援則欲治根本,一舉剪滅蠻亂:逆沅水而上,先于沅陵、辰陽一帶,滅五溪蠻主力,而后光復武陵郡治義陵縣。

  (光武)帝從(馬)援策。三月,進營壺頭。賊乘高守隘,水疾而船不得上。暑熱又甚,士卒多疫死。援亦中病,遂困,乃穿岸為室,以避炎氣。賊每升險鼓噪,援輒曳足以觀之,左右哀其壯意,莫不為之流涕…”

  劉備輕輕頷首:“伏波將軍之所以兵敗,只因賊人乘高守隘,水疾而船不得逆進。”

  “老臣,亦如此想。”鄭玄答曰。

  sp;“薊國機關輪船,可逆流而進乎。”薊王又問。

  左國令黃承彥奏曰:“當無往不利。”

  “主公欲征南蠻乎。”鄭玄驚問。名不正則言不順。先帝雖賜黃鉞,然蠻人未反,如何能擅自殺戮。

  “非也。孤欲使海市諸船,重走伏波將軍討賊路線。逆沅水而進,泊于辰陽、義陵舊港,與蠻人互通有無。”薊王道明心意。

  “此舉,乃為威懾也!”門下祭酒司馬徽笑道。

  “此其一也。待海市抵達,蠻人當知,天塹水險,不足為屏。”薊王言道:“孤欲將今漢初,并入辰陽的義陵、無陽等,前漢舊地,再行析出。效仿隴右,用于安置蠻人,乃其二也。”

  “若如此,荊南可定矣。”司馬微拜服。

  “五溪蠻區,亦如此例。”薊王高屋建瓴:“就地安置與遷居山外,雙軌并進。沿沅水及其枝津清、舞、巫、澧水等,廣建港津泊位,開鑿牽引棧道。以利行船。”

  “臣等,遵命。”真乃我等明主也。

  “通航建港,當交由何人主持。”右相耿雍奏問。

  “孤,欲效隴右,表奏朝堂,新開‘護南蠻校尉’,治武陵。另表一人為水衡都尉,主理通航建港。”

  護南蠻校尉,主護荊州蠻夷,典統蠻族軍兵,立府置僚佐。持節領護,理其怨結,歲時循行,問所疾苦。

  水衡都尉,本是掌皇室財政之官:“古山林之官曰衡,掌諸池苑,故稱‘水衡’。”武帝元鼎二年始置。今漢裁撤,將其執掌皇室財政部分,歸入少府。水利船運部分,則劃歸都水使者。三國時,魏復置,掌水軍舟船器械,晉以后不常置,南朝宋曾置水衡令。唐曾改都水監為水衡都尉,旋復舊稱。

  “當表何人,受領二雄職。”右相耿雍再問。

  劉備早有定計:“宗室劉景升從子(劉)磐,忠義驍勇,可授護南蠻校尉。孤小師弟周瑜從兄,周暉,可領水衡都尉一職。”

  周暉,字公耀,廬江舒人。留居祖宅,未能隨宗族北上薊國。其人好賓客,雄江淮間,出入從車常百余乘。

  左相崔鈞,心領神會:“聞,朝堂欲使劉表為荊州牧。主公,表其從子為護南蠻校尉,亦是順水人情。然水衡都尉一職,看似權輕,實則‘任重而道遠’。事關主公‘兵不血刃,威信天下’。遠非護南蠻校尉可比。”

  門下祭酒司馬徽言道:“若不舉劉景升從子居雄職,主公連舉二人治荊南,必令其忌憚。此乃權宜之計也。”

  論政治成熟。此時薊王,一如身體及心智之成熟。

  說白了,此亦是利益交換。劉表即將拜荊州牧,如何能坐視薊王,圖謀荊南半壁領土。而在常人眼中,護南蠻校尉之權重,遠非水衡都尉可比。然在薊王看來。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水衡都尉,疏通水路,興建港津,與蠻人通商互市,互通有無。職責,遠非護南蠻校尉可比。

  殿中百官,亦皆領會。齊齊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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