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侯別都,稱南京。除去位于江南,更因南陽毀于大水。再無帝鄉。
漢朝常避楚字。故時人多尊合肥侯“吳王”,稱江東四郡為“東吳”。督造南京,非一日之功。合肥侯暫居曲阿,待南都督畢,再移駕不遲。
江東四郡,計八十三萬(830268)戶,三百四十八萬(3481429)眾。尤其豫章郡,治南昌,領二十余縣,計四十萬戶,百六十六萬口。丹陽、吳郡,亦各有六、七十萬眾。會稽稍弱,亦近五十萬眾。
薊王鑿穿內外水路。四瀆八流,并縱橫枝津,皆入水網。江東獲利之大,可想而知。尤其稻作大興。雖不敢稱一季三登,雙熟稻必有把握。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十萬大軍,攻城拔寨。補給不利,萬事皆休。更何況民以食為天。合肥侯焉能不知,糧谷之事大。
所幸劉繇所辟官吏,治政安民,多有建樹。大半留任,駕輕就熟。不出三月,四郡悉平。合肥侯征調江東良匠,齊聚秣陵,于震澤排建船臺,欲仿照薊式機關船。奈何薊國機關術,冠絕天下。民用大舡,尚可一試。軍用大艦,絕非一日之功。今墨門弟子,悉歸薊國將作寺。墨門絕跡江東,合肥侯有心無力。
不得已,唯向薊國高價販來。斗艦,樓船,但憑所需。然旗船巨艦,求之而不可得。東吳使者求問薊吏。答曰,我主曾言,而立后,開建諸王子船隊。今春而立,去年已不接新船券書,待內中船只造畢,便開造“王子樓船”。
東吳使者驚問,薊王子嗣眾多,諸王子皆有船乎?
薊吏答曰,然也。
使者這便順下東吳,面陳合肥侯。
合肥侯聞之慨嘆。海外諸侯國,當由薊王始。
袁氏三杰,南征有功。各有封賞。遣使四方,辟袁氏門生故吏,齊聚江東。時有南下并西進之意。
曲阿行宮。
尚書令袁遺,引漢中使者入殿。
“拜見‘皇上’。”先前,史侯并合肥侯,暗結同盟,欲共分天下。二人拆分“皇”與“帝”。合肥侯稱皇,史侯稱帝。故漢中使者,口出“皇上”。
“貴使所為何來。”合肥侯心領神會。
“皇上當知。王允割四州之豐腴,饋食薊王。后假薊王之威,淮泗諸國,傳檄而定。今,關東已為董侯所得。天下三分,一家獨強。諺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陛下(史侯)欲修二家之好。故遣下臣,出使東吳。”使者答曰。
“天下三分,一家獨強。”此語,道盡天下大勢。合肥侯亦心有戚戚:“吾侄(史侯)避入漢中,與江東并無接壤,如何相通。”
“回稟皇上。”使者有備而來:“路徑有二,上可經荊州,下可過交州。”
“劉景升,挾勝戰之威,穩坐州牧大位。江夏黃祖,敗江東猛虎,可稱宿將。更加南陽已成白地,輜重糧草,轉運不易。荊州斷難攻取。”合肥侯微微一笑:“吾侄,欲取交州乎?”
使者遂道明來意:“我主,正有此意。”
“中平四年,交州刺史朱符,為夷賊所殺,州郡擾亂。時交趾太守士燮,表其弟士壹為合浦太守,二弟士䵋(yǐ)為九真太守,三弟士武為南海太守。”合肥侯對交州之事,了若指掌:“燮兄弟并為列郡,雄長一州,偏在萬里,威尊無上。出入鳴鐘磬,備具威儀,笳簫鼓吹,車騎滿道。胡人夾轂焚香者,常有數十。妻妾乘輜軿,子弟從兵騎,當時貴重,震服百蠻,尉他(趙佗)不足逾也。且士燮有妹士異,少時北上,先為國令,今為貴人。常伴薊王身側,掌瑞麟閣事。王允狐虎之威,關東既定。況交州乎?”言下之意,士燮四兄弟,雄長一州,更假薊王之威,斷不可輕動。
“如皇上所言。”使者答曰:“交州七郡,五十六邑,計五十萬(500769)戶,二百萬(2074444)口。日南遠隔萬里,鞭長莫及。然仍有郁林、蒼梧二郡,可通益、揚。”
“莫非吾侄亦欲分二郡乎?”合肥侯不置可否。
“我主,正有此意。”使者這便將來意和盤托出:“郁林接益,蒼梧近揚。二家攻取,正當適宜。”
“可。”合肥侯欣然應允。
“皇上圣明。”使者大喜拜退。
稍后,尚書令袁遺進言:“蒼梧,需經海路(伶仃洋),方能與我相連。此乃飛地也。且薊王平定林邑。立象林苑,建象林港。港中駐有橫海前鋒艦隊。聞士燮,體器寬厚,謙虛下士,中國士人往依避難者以百數。耽玩春秋,為之注解。頗有賢名,并無惡行。攻之不義乃其一。
朱符死后,時大將軍何進,遣親客張津為交州刺史。不料張津,舍前圣典訓,廢漢家法律,嘗著絳帕頭,鼓琴燒香,讀邪俗道書,云以助化,卒為南夷所殺。足見蠻夷兇暴,不服王化乃其二。
年初,荊州牧劉表遣,零陵賴恭代津。是時,蒼梧太守史璜死,表又遣吳巨代之,與恭俱至,二郡有主乃其三。”袁遺言道:“今江南初定,勞師遠征,恐激民變乃其四也。”
“雖有諸多不利,然坐視劉表侵奪交州,后患無窮。”合肥侯言道。
袁紹持芴進言:“陛下何不賜燮璽書,令其董督(交州)七郡。如董侯之命薊王,兼督四州也。”
“哦?”合肥侯略作思量,這便心領神會:“大將軍此計甚妙。若士燮奉詔,則為朕所驅。然若拒不奉命,又當如何?”
袁紹笑答:“益州劉焉、荊州劉表,同覦州土。如二虎伏于側。若再與我交惡,三面受敵也。雖與薊王沾親,然相隔萬里。譬如‘失火而取水于海,海水雖多,火必不滅矣,遠水不救近火也’。若陛下以‘輔車相依,唇亡齒寒’說之,料想,士燮必來投也。”
“大將軍所言極是。”袁術亦醒悟:“此舉,可比劉焉迎史侯入漢中也。”言下之意,唯有庇護在皇權之下,士燮方能保全。
“何人可為使?”合肥侯當機立斷。
“臣,保舉一人。”袁紹早有定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