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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言稱必效

  果不其然。

  自高堂隆孤身上山。當夜便有小股泰山賊,出奔投誠。三日之內,大小渠帥,一哄而散。數萬賊眾,唯剩闕宣并心腹數百人。

  不等聯軍來攻。見事不可為,闕宣揮劍自刎。心腹私割首級,不及出寨,便你爭我奪,刀兵相向。數百人竟同歸于盡。最后得其首級者,亦重傷不治,血流而亡。

  只剩高堂隆一人,自開山門,提賊首級,從容下山。

  談笑間,賊酋授首。高堂隆毫發無傷,當真國士。

  入中軍大帳。

  鄭泰笑問:“王命何在?”

  “王命在此。”高堂隆取留白敕令:“完物奉還。”

  鄭泰接過,自袖中取刀筆,一蹴而就:“完歸舊主。”

  高堂隆肅容下拜,雙手奉命。有此敕令,無需再入四方館。已為薊官。

  “(敕)令歸(王)命還”,遂成典故。意為,有功必賞,言稱必效。

  數萬泰山宿賊,若行強攻,必有死傷。兵不血刃,滅反賊闕宣。高堂隆雖借薊王威信,假鄭泰盛名,然能有此壯舉,亦足可稱道。

  數萬賊眾,見到鄭泰當面,納頭便拜,各自心安。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鄭泰,少有才略,好交豪俠。家富于財,有田四百頃,而食常不足。因而名聞山東。后攜家小部曲,舉族投靠薊王。薊王親出相迎,引為近臣。授代主徵辟之權。

  薊王與鄭泰,主臣二人,相惜相契。充滿了大漢所獨有的痞氣豪爽。后世無法體會,亦無從復刻。唯大漢獨有。盛唐猶存。

  薊王可比光武,然更具高祖之風。

  漢時豪杰,諸多名節,先不論。單“淫不破義”,后世謂好友者,有幾人能做到。世風日下,物欲橫流。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是故孟德可愛,劉備有毒。

  名聲便是擔保。泰山賊見鄭泰,遂以性命相托。便是此因。

  稍后,鄭泰辭行。陶謙不僅攜眾十里相送。更將長子商,次子應,一同托付薊王。

  此乃侍子也。

  鄭泰受此重托,焉能不盡力而為。

  這便依依惜別。

  聞鄭泰、高堂隆之事,關東群雄,各自嗟嘆。

  先前,合二州之力,斷難清剿之泰山“劇賊”。竟不戰自潰,望風而降。細致恐極。若有一日,與薊王對壘。軍心可用乎。

  游麟號重回南港。

  水衡都尉周暉,方知大漢一藩,上邦盛貌。

  船舶列隊,次第登岸。數萬泰山賊并家小,被送去各處流民大營。薊國官吏,早已輕車熟路。便是先前暫居艙室,亦通風消毒,驕陽曝曬。斷不會使,病疫留存。

  遷入薊國。乃天下黎庶,夢寐以求。

  或有人言。既如此,為何滯留。一言蔽之,塢堡遍地,阡陌連橫。官官相護,豪強圍堵。升斗小民,寸步難行,如何相爭。于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薊王虎威,猢猻四散。

  水衡都尉,奉王命,游麟至此。誰敢言半個不字。那些百般刁難,官逼民反,皆隨風而散。和風撲面,一片欣欣然。

  生怕,王命之下,塢堡皆破,身家不保。

  鄭泰手書敕令,授予高堂隆,千石之俸。

  知其博學多聞,善占天象,薊王遂拜為長安門學,博士祭酒。

  鄭泰代王徵辟,先前多有耳聞。不料今日成真。百官心中慨嘆,皆窺門下側席。

  鄭泰面色如常,正襟危坐。

  君臣相知,必成佳話。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先前門下五吏,不過六百石官。因門下祭酒司馬徽,拜為萬石國老,而水漲船高。今門下五吏皆高居二千石。饒是如此,大小朝會,亦謙居側席。忠心俸主,可見一斑。

  少時薊王,一金知人心。

  好友耿雍,頓足言貴。

  然薊王卻,笑稱便宜。

  稍后得證,人心尚古。耿雍慨嘆:劉備善識人,我不及也。

  請注意。耿雍并非慨嘆,世道人心;而稱,薊王識人。言下之意,世道還是這個世道,人心亦是此等人心。唯我薊王,可辨世道人心。擇盡忠良,聚攏英杰。主臣一心,上下勠力,遂成今日上邦氣象。

  待凝聚民意,淬煉國風。上邦風貌,約定俗成。于是“與善人居,如入蘭芷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再有“南橘北枳”。投,王之所好,民心所向。清明吏治,蔚然成風。

  此,才是一金知人心之真諦(注①)。

  甄城,衛將軍兼領兗州牧,曹操府。

  “闕宣授首,泰山皆平。”得討寇校尉樂進捷報,曹操大喜:“待大軍歸還,足可自保。”

  “既如此,明公宜將大人(老父),早日接回。料想,陶使君,斷不會阻攔。”陳宮進言。

  “公臺所言,與我相合。”曹操笑道:“霸王曾言‘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今為州牧,位列公卿。老父豈能客居別處。”

  群僚撫掌而笑。皆心有戚戚。

  九江,壽春。

  “(淮水)又東北,至九江壽春縣西,沘水、泄水合北注之。又東,潁水從西北來流注之”。“淮水又東,右合沘口。又東逕中陽亭北,為中陽渡,水流淺磧,可以厲也。淮水又東流與潁口會。東南逕倉陵北,又東北流逕壽春縣故城西,縣即楚考烈王自陳徙此”。

  “秦始皇立九江郡,治此。兼得廬江、豫章之地,故以九江名郡。漢高帝四年為淮南國,孝武元狩六年復為九江焉”。

  孫破虜引軍還,入宮覲見。

  “臣,孫堅,叩見陛下。”

  “孫破虜免禮。賜座。”此時合肥侯尚不知傳國玉璽之事。

  “謝陛下。”

  “左右車騎,屯兵成皋,以觀時局。孫破虜何以早歸。”合肥侯和顏相問。

  “臣奉命攻荊州,故而早回。”孫堅答曰。

  “為何不順下江左。”合肥侯必有此問。

  孫堅遂將前因后果,娓娓道來。

  “原來如此。”合肥侯這便醒悟,跟著話鋒一轉:“曹輕車之事,孫破虜以為如何?”

  “曹孟德出身黃門,素不與我等同心。”孫堅早有準備。

  見孫堅表情,不似作假。合肥侯稍得心安:“董侯乃賊臣所立。論正朔,尚不及弘農王。如何與朕相比。”

  “陛下明見。”孫堅順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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