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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東海揚塵

  南烏稽港。

  蘇飛先筑釜山,再筑南烏稽。可謂輕車熟路。漁村百姓,更是歡天喜地。一夜之間,竟為漢人。

  四夷皆以漢化為榮。可不是說說而已。

  對薊國而言。漁村百姓,與對馬島夷,作用類似。乃是傳播漢風漢儀的重要媒介。試想,比起高不可攀,語言不通的漢家兒郎,這批先被接納的同伴,自然是指路明燈。脫離苦海之最佳擺渡人。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抱團取暖,族群大略如此。

  自薊國立港以來。無人問津的漁村,舊貌換新顏。遠親近鄰,皆來投奔。今人已破萬。

  那句話怎么說。“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無名漁村,火爆之極。非親見而不可想象。造城、造樓、造港、造船。腳手架如林而立,物料堆積如山,身穿薊國工匠防護服的南沃沮人,穿行于各大工地。日賺二百大錢。

  且蘇司馬已許諾。客庸滿三月,可先“分宅入籍”。

  敢問匠師,漢人宅院是何模樣?

  薊國匠師隨手一指:如船上重樓,搬到地面。

  “嘶——”一群野民齊聲抽氣。我家大王亦未有如此高樓!想都不敢想啊。有道是“仙人好樓居”。近仙而居,乃無上福瑞。得漢人如此厚待,化外野民從此心悅誠服。當然,堅船利炮亦必不可少。恩威并濟,切記。

  “大隱在朝市,仙人好樓居。方平今白發,未許見麻姑。”

  這日,便有南沃沮信使,快馬入城。言,高句麗王伯固,已被俘獲。

  蘇飛大喜,親往沃沮城,將高句麗王伯固,好生接回。好言寬慰,沐浴更衣。又獻珍饈美饌,以王禮相待。趁六神歸位,再將家眷安然無恙等諸情,如實相告。

  高句麗王伯固,遂安心。薊王果然有禮有節。

  高句麗五宗,除去大加(古雛加)親族,多達三萬戶民,被橫海中郎將掠入薊國。方圓二千里國土,殘桓斷壁,滿目瘡痍。余下人口基數,或不足萬人。恢復元氣,幾無可能。

  而薊王,已馬不停蹄,上報朝堂。

  臨屯郡全境光復。將玄菟郡所屬:高句麗、候城、西蓋馬、遼陽、高顯等城,盡數復歸。又在蓋馬大山(狼林山)東麓,增設東蓋馬縣,及東蓋馬“南沃沮屬國”。

  重開蒼海郡,郡治臨穢縣,包括扶余、北沃沮所在領城。即后世松花江流域、圖們江流域、朝鮮江原道及俄國濱海區在內的廣闊區域。再立滄海郡“扶余屬國”,及臨穢縣“北沃沮屬國”。郡屬國與縣屬國,地位不同。

  扶余“方二千里,戶八萬”,五十萬口。其中,擅長飼養牲畜的馬加、牛加、豬加、狗加,或東進蓋馬高原,或南下玄菟郡,據高句麗舊地。四十萬眾,內遷入漢,不再隸屬扶余國。余下十余萬眾,立為扶余屬國,國王仍為尉仇臺。設屬國都尉,治軍政國事。

  得扶余四十萬眾填充,蒼海、玄菟二郡,人力充足。得南北沃沮二十余萬眾填充,臨屯一郡,亦人丁興旺。三郡皆可堪大用。

  立郡之初,非名守、良將不可鎮守。且陛下有言在先,凡島夷之事,薊王可自決。

  于是,薊王當仁不讓,保舉蒼海、玄菟二郡太守,及屬國都尉。

  表交州高興人李進,為蒼海太守。李進,字子賢。初為郡功曹,累遷騎都尉。順帝永和二年(17年),任武陵太守,在任九年,政績顯著。朝廷“賜錢二十萬”,以為褒賞。文武雙全,正當大用。

  表瑯琊臨沂人王叡,字通曜,為玄菟太守。

  各屬國都尉,盡遣良將領任。

  薊王就國不滿一年。先后光復三郡:真番、臨屯、蒼海。擴地二千余里,東及大海。納化外野民,二百萬口。

  名震宇內。

  風雨飄搖的帝國,忽現一絲中興曙光。

  洛陽小市,金水湯館。

  尚書令曹節,駐足眺望。與右丞賈詡四目相對,這便心神領會。

  “見過老大人。”

  “右丞免禮。”

  賓主落座,略作寒暄。賈詡直入正題:“化外野民,內遷邊郡。幽州一地,人心惶惶。今幽州刺史一職孤懸許久,無人問津。我主欲保舉一人,不知老大人以為然否。”

  “王上欲舉何人?”曹節老眼驟亮。

  “前豫州刺史,王允,王子師。”賈詡笑道。

  “這…”曹節心中一驚:“此人為張讓所深惡痛絕。欲殺之而后快。雖有大將軍何進、老司徒楊賜等人,聯名上疏,亦未得赦免,足見恨之深切。且尚是戴罪之身,如何能再任要職。”

  賈詡言道:“王子師雖有小過,然瑕不掩瑜。郭林宗曾贊曰:‘王生一日千里,王佐才也。’故,我主憐其才,欲破格復用。還望老大人鼎力相助。”

  說完,賈詡便將一饕餮錦囊,推到面前:“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既是王上心儀之人,老奴自當全力以赴。只是…”曹節咬牙應下:“張常侍那里,還需有人說項。”

  賈詡笑道:“老大人所言極是,若無張常侍高抬貴手,此事難成。”言外之意,曹節只需望風而動即可。無需強出頭。待得張讓息怒,陛下首肯,赦免王允。再順水推舟,外放幽州,重為刺史。

  西邸,雞鳴堂前。

  聽完黃門令左豐,耳語相告。張讓兩眼一翻:“少令且換個人選。”

  左豐苦笑:“此乃王上之意,奴婢如何敢忤逆。”先把自己撇清。

  “唉…”張讓頓足道:“王上何必強人所難。”

  左豐心有戚戚:“老大人所言極是,奈何王命不可違。王上亦知老大人心意。這才命奴婢前來紓解。”

  “惡氣積胸,如何得解。”一想到所受屈辱,張讓恨意叢生。

  “老大人息怒。”左豐進言道:“奴婢竊以為,此去福禍難料也。”

  “哦?”張讓一愣:“少令何出此言。”

  “奴婢聽聞。幽州一地,數十萬扶余南下,據前漢舊土。沿途州郡,深恐異族禍亂,皆望風解印而去。足見勢如水火,禍福旦夕之間。正因民情如火,薊王才重用王允。以奴婢所料,此去不啻刀頭舐血。稍有不慎,粉身碎骨,萬劫不復也。”左豐言道:“再者說來,陛下已赦王允死罪。活罪雖難逃,卻罪不至死。然若外放,令其遠赴幽州,或可假扶余異族之手,殺之而后快。老大人,豈不聞借刀殺人乎。”

  “嗯…”張讓頗為意動。

  見時機成熟,左豐這便亮出殺手锏:“奴婢獻上寶鈔千萬,息老大人雷霆怒也。”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張讓如何能免俗。

  “既如此,且饒他一條狗命。”張讓當即松口。

  “老大人之恩義,奴婢必告知王上。”左豐雙手一送。

  “好說,好說。”張讓順勢納入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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