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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負陰抱陽

  洛陽西邸,萬金堂。

  自薊王六億三千萬獻費入庫。陛下累日心情大好。

  龍顏大悅,隨手封黃門令左豐,都亭侯。令一眾中常侍側目。左豐與薊王相交莫逆。宮內宮外人盡皆知。陛下愛屋及烏,亦多另眼相待。

  且左豐,年富力強,歲與陛下相當。比起年紀漸大的十常侍,新人氣象,更被陛下所喜。

  聽左豐道出薊王所求。

  陛下灑然一笑:“蕞爾小國,民弱地窄。聽聞舊時東渡朝拜,皆高不及六尺。與侏孌無異。故取名‘倭國’。薊王可是看上了倭女王?”

  左豐訕笑:“奴婢,倒未曾聽聞。”陛下,薊王并無如此下作好嗎。

  “薊王向來有禮有節。然此等瑣事,何須問朕。傳語尚書令,凡‘島夷之事’,皆讓薊王自決。”陛下金口玉言。

  “奴婢領命!”左豐再拜而出。

  “島夷之事,薊王自決。”此八字,遂被尚書令曹節,錄入詔命。用璽后,六百里發回薊國。

  “弁辰與辰韓雜居,城郭衣服皆同,語言風俗有同。其人形皆長大,美發,衣服潔清。”

  因是秦人后裔,二韓身材高大,美發、干凈整潔。與漢人相若。

  反觀三韓之馬韓。“馬韓為倭之兄弟宗邦也。”換言之,馬韓與倭人類似,皆五短身材。年前。錦帆司馬蘇飛,船入釜山港,泊在弁辰瀆盧國境內。因而隨船販來的青壯,多出自弁辰與辰韓二國。

  當親眼所見。倭女多不足六尺之身時,二國青壯又豈會甘心。須知,以倭女之身高,在我大漢,甚至無爵位繼承權。于是,薊王“拉郎配”的效果,可想而知。

  倭女雖對二韓青壯,青睞有加。奈何青壯卻看之不上。若令強行結合,雙方必生間隙,亦非成人之美。

  五萬倭女渡海而來,已隨“大舡無樓”的典故,遍傳附近港口。不料。本以為被弁辰與辰韓搶占先機,拔得頭籌(正確理解)的馬韓青壯,卻聞風而動。身材亦短小的馬韓青壯,竟一夜之間,擠滿千樓竦峙,氣象一新的釜山港。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所謂麻雀縮小,長槍短炮。終歸要彼此“呼應”。過猶不及,粗細不均,皆不美。

  便有辰王及馬韓大小渠帥,百般阻撓。亦擋不住族中青壯投奔欲海。所謂欲壑難平,正如此這般。

  倒是瀆盧國主一語中的:春天到了。

  飽漢不知餓漢饑。更何況,饑不擇食,寒不擇衣。再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吹燈拔蠟,大被同眠,自當快活賽神仙。心念至此,各個如同紅了眼的公牛。此情此景,此時此刻。誰攔也無用。各自擁擠,爭搶上前。

  只因僧多粥少。

  饑不擇食,搶著去“喝粥”哇。

  納瀆盧國主之言。蘇飛以降,港口內兵士,聽之任之,放任自流。只需滿載,立馬開船。便有人驚叫落水,亦在所不惜。見又走一船,剩下人等,心中倍加交集。再晚,恐不及也。

  被欲壑所驅,再加身邊同伴與港口海船,氣氛共同渲染。許多人,漸失理智。也不管究竟離港多少船。只需有大舡停穩,放下艞板。便一擁而上。即便被推搡落水,也不吵不鬧。悶頭上岸,再擠一遍。

  之所以如此,正因馬韓“邑落雜居”,“無長幼男女之別”。類似情形,或比禽獸:一個種群中,只有王者才擁有交配權。發情期來臨,余下雄獸,若不敢去挑戰獸王,便只能干瞪眼。試想。土冢之內,必有一家之主。家中婦人,皆屬家主所有。作為子嗣,只需未另立門戶,便不可造次。夜夜聽聲辨物,孤枕難眠。

  今,得知泉州港滯留五萬倭女。竟無人聘娶回家。

  己以度人,可想而知。

  不出三日。竟有十萬余馬韓青壯登船而去。而后續鰥、寡、孤、獨,正如狼似虎,嗷嗷奔來。

  天地萬物,負陰抱陽。乃亙古不變之真理也。

  人倫大道,干柴烈火。如何能滅。

  “且夫以地事秦,譬猶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

  終歸要將積攢的薪柴,燃盡。

  如此快速失血。馬韓雖有五十四國,亦難以支撐。

  無奈之下。辰王唯下嚴令,各國不得再放人離去。

  結果,事與愿違。如此嚴防死守,反倒助長青壯奔逃氣焰。毆斗時有發生。甚至有氣急敗壞之儉側,樊秖,殺奚,邑借等,大小首領,入港尋人。

  一時間,雞飛狗跳。

  漢使所立之地,竟膽敢不宣而入,十惡不赦。

  蘇飛一聲令下。薊國虎狼上士,傾巢而出。雷霆手段,將一干人等,悉數拿下。

  便有頭目叫囂:我族種輩,三韓之地,與大漢何干!

  蘇飛倨傲一笑: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漢土之內,皆我漢民。

  此語一出,眾人無比屏氣。

  待辰王聞訊趕來營救。大小渠帥,皆被壓入行營。帶頭鬧事者,更被梟首,高懸門樓之下。血猶在滴。

  此獠不是旁人,正是辰王胞弟。

  遙見胞弟首級,辰王兩眼一黑,疼痛鉆心。又知,死前猶在高叫:我乃王弟,誰敢殺我。

  不由怒從心起,轉身自回。

  高舉千里鏡,將辰王表情,一覽無余。蘇飛咧嘴一笑:事成矣。

  遂將消息,輕舟傳回。

  南津港,薊國水軍大營。

  橫海中郎將。薊國雙壁之黃蓋,黃公覆。環視麾下眾將,沉聲言道:“各部依令行事,隨我抄掠三韓。”

  錦帆校尉甘寧、樓船校尉郭祖、破賊校尉凌操,轟然領命。

  “喏!”

  天朝上國,仁義之師。必師出有名。

  《呂氏春秋·振亂》:“攻無道而伐不義,則福莫大焉。”

  花開二朵,各表一枝。

  辰王怒急回國。馬不停蹄,召弁辰、辰韓二國臣智(國主),并馬韓大小渠帥,商議對策。

  手足之仇,焉能不報。

  不過一個冬季。不毛之地,竟如雪后冬筍,造樓千棟。城中貨品,更是琳瑯滿目,應有盡有。直令人眼花繚亂,垂涎欲滴。漢人之港,早已成為辰王肉中之刺,眼中之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借報兄弟之仇,抄掠港口,再付之一炬。一了百了。

  嗯,一了百了!

  將港內青壯悉數運走。環視空空蕩蕩的港城,蘇飛渾身披甲,一聲令下:“見機行事。”

  “喏!”麾下兵士,各就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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