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冰凍三尺前,薊國千里稻田,灌水漚田。
“漚田”,又喚做“漚肥”。俗稱“草塘泥”。
漚制原料及方法,古往今來,大體相同。皆以秸稈、雜草、落葉、稻草等為原材料,混入一定量的肥水、廄肥、河塘泥等,在田中淹水漚制而成。有機質在嫌氣條件下腐解,腐殖化系數高,養分損失少。肥效持久,遲速兼備。
一般作基肥。具有培肥改土之功效。薊國冬季水田,皆采用此法。
薊國渠網縱橫,行雨污分流。肥水注入陂渠,自行澆灌田地。收割后的稻茬混入肥水,泡水后自行漚制。待冰封,遂成缺氧嫌氣,自行腐解。
來年春回大地,冰雪消融。解凍后,漚肥自成。便是新一季稻作伊始。
送走邪馬臺國使,劉備即命錦帆校尉甘寧,護送薊國使者,登三韓半島,呈薊王國書。言,請三韓各出數萬青壯,來年開春,遠航邪馬臺國,與倭女婚配,為邪馬臺國延續血脈。少則三五載,多則十余載。待誕下麟兒,便可功德圓滿,衣錦還鄉。
薊王許諾。前往倭國布種的三韓青壯,年可得萬錢,以十年為上限。
薊王赫赫兇名,人盡皆知。薊國使節,有禮有節,無可指摘。兩國交兵,尚不斬來使。又有何人,敢為難薊王使節。更何況,還有百騎踏營的甘興霸,從旁護佑。妥妥一尊錦繡殺神。
得聞天下竟還有此等美事。三韓青壯,摩拳擦掌。無償娶妻也就罷了。還可年年得一萬薊錢。一萬薊錢,便是五萬兩漢五銖。
日思夜想。各個血氣方剛,蠢蠢欲動。
然三國主,卻疑神疑鬼。十萬青壯遠渡重洋,國中只剩老弱。若薊王趁機來攻,如何能擋。
此乃調虎離山之計也!
于是。三韓王,顧左右而言其他。不敢正面回應,只說事關重大,需細細考量。請上使先回。待有定論,自當遣使上呈國書,于薊王當面。
眼看渤海冰封,使者這便乘船返回不提。
歸國后,如實稟報。不出薊王所料。甘寧命錦帆司馬蘇飛,分兵入駐沓氏縣,南津港。
南津港與朝鮮半島隔海相望,亦為難得之不凍港。蘇飛久隨甘寧,亦是善水良才。統領大小船只千余艘,入駐南津港,自能震懾宵小。
沓氏縣,因水而興。本就是遼東半島上,著名的水路轉運碼頭。自開港,船夫舟子,水上漁家,“紛至沓來”。先有沓津,再有城郭。又因薊王在縣南修筑南津港,而倍加繁盛。
遼東半島之沓津,與山東半島之蓬萊港,為渤海灣一上一下,兩大良港。亦是沿海航線,兩個重要港口。漢末常聞“避禍遼東”,便是船出蓬萊港,橫渡渤海后,自沓津前往遼東。
換言之。薊王在“天然形勝”的南津設港,自可三面而擊。東進朝鮮,南下青州,隨心所欲。以薊王水軍之強,渤海灣,盡在掌握。
一夜雪落,河川皆白。薊國采暖季,自立冬前,便已陸續開啟。木炭亦早不用。改為西沃邑出產的石炭。薊王宮,用更清潔的熱泉來取暖。
厚厚的白琉璃窗,透光又保暖。窗外白雪皚皚,室內溫暖如春。廣植三樓頂,御花園內的花木,四時不謝。因四座樓頂御花園,組成一個大大的“寬邊十字”,故被稱為“十字園”。
“薊王宮內無永巷”。王妃皆樓居。侍寢時,自也無需用被褥,裹送薊王寢宮。而由領左右宮長、御長宮職的安氏四姐妹,負責甄選。晝漏五刻時,便已通稟薊王。侍寢嬪妃,沐浴更衣。胴體各處,皆由宮中侍醫,負責清潔打理。修剪毛發,矬平指甲,鹽水灌注,噴灑花露。不一而足。
若食胡燔(烤肉),還需清潔口腔,剔牙除味、刮去舌苔等,不一而足。
王宮多佳麗。清水芙蓉,天然雕飾。無需濃妝艷抹。各個唇紅齒白,膚如凝脂。美艷不可方物。今夜又選中杜氏。杜氏年幼,身體尚未長成。薊王不忍摧折,往往另辟蹊徑,淺嘗輒止。
然,薊王夜幸七妃。華室內堆光如晝,軟玉溫香。落地銅鏡,纖毫畢見。耳濡目染,杜氏小小年紀,已情竇初開,房事悉知。見女侍醫又取琉璃注器,為其辟谷。這便柔聲開口:“夫君憐惜,不肯臨幸,侍醫無需多此一舉。”
女侍醫卻笑答:“以備不虞。”
排設在盥洗室內的臥榻之下,便有潔具。無需起身,女侍醫轉動機關搖柄,臥榻靠背緩緩升起,變臥為座,方便如廁。盥洗畢,披全套素紗褻衣,外裹百花錦緞袍裙,足踏軟底絲履,眾妃便赴薊王宮,與王上相伴。
入薊王寢宮。七妃輕車熟路,鋪床陳褥,添油增香。不急入帳,夫君未至前,七妃素手調琴,紅袖添香,載歌載舞,自娛自樂。待薊王推門而入,七妃顧盼生姿,眉目傳情。亦不忙上榻。霓裳羽衣,鸞鳳和鳴。先請夫君聆聽一曲。
待余音繞梁,香茗尤溫。再與夫君魚貫雁比,顛三倒四,雙宿雙飛。
相逢金風玉露,共赴巫山夜雨。
直到雞鳴,方才云收雨散。
唇干口燥。香舌生津。被夫君摟在懷中,吐氣如蘭的杜氏,這才沉沉入夢。
類三韓這般,松散的部落聯盟。逢大事,必先統一“口徑”。
部落內部,先達成共識。方能一致對外。
對部落中智者所慮,薊王或行調虎離山之計,名為東渡布種,實則反戈一擊。抄掠國中婦孺。
亦有人嗤之以鼻。薊國沃野千里,人才濟濟。何必惦記海外一塊“不毛飛地”。
再者說來。若薊王真有心納我部民,只需一道詔命,分田賜宅,成為薊人。國中百姓,自當聞風而動,大批遷徙。何須多此一舉。
如前所說。人心向漢者,亦不在少數。
三王互相看過,目中皆有厲色,一閃而逝。
寧當雞頭,不做鳳尾。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若舉國入薊,從此仰人鼻息。三韓王又如何甘心。
于是辰王笑道:“只可惜薊國千里沃土,已無立錐之地。今言遷徙,悔之晚矣。薊王光明磊落,奈何倭人狡詐。邪馬臺國,居于倭島之中,素與‘狗奴國’不和。彼此爭斗不休,互為世仇。若知我族十萬青壯,渡海相助。狗奴國焉能不遷怒我等。若趁我,國中空虛,渡海來攻。家中婦孺,何以幸免。”
“這…”眾人頓時詞窮。此話在理。
“辰王言之有理。”馬韓王笑道:“然薊王之命,亦不可違。薊國水軍強盛,當遣使進言。若能除狗奴國之患,護我種輩,家小周全。渡海布種之事,義不容辭。”
“遵命。”眾渠帥紛紛行禮。遂成統一口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