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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金闕在望

  顏良與眾兄弟登臨黃金臺,先入湯池洗漱更衣,再入住精舍食宿。天色已晚,胡輔所言考試,只能等明日。

  “大哥?”精舍華美,眾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何事?”顏良果然也未睡著。

  “無事。”那人憨憨一笑。

  “安睡,且看明日作何計較。”顏良翻了個身,再無言語。

  雞鳴時分,窗外人聲漸起。推窗視之,見館中一干人等,已早起忙碌。須臾,舍門輕輕叩響。有館中佐吏在廊下呼喚。顏良隔門作答,這便與眾兄弟起身。

  四方館,如“目”而建。左右排列精舍,當中置高樓。四角建有角樓,相互連成飛閣,與四周小金臺,彼此通連。前后陂道建有山門,各處均有軍士駐守。

  用完早膳,顏良與眾兄弟出屋,隨佐史前往招賢樓。四方館中招賢樓,乃是中央主樓。前后還有附樓。前樓稱:迎客,后樓名:貴賓。

  如顏良手持薊國官吏薦書,等待考試時便可入住左右精舍。考試通過的良才,皆入住貴賓樓內精舍,等待薊王召見。

  主樓高達七重。七層頂閣金碧輝煌,豪光萬丈,百里可見。

  “此閣名黃金闕,出自《神異經·西北荒經》:‘西北荒中有兩金闕,高百丈。’之句。”見顏良等人手搭涼棚,紛紛仰望七層金頂,便有人說道。

  “足下是?”見說話之人一身白袍,甚有風度。顏良這便抱拳:“足下何人也?”

  “威。”

  “瑯琊顏良,無字。”

  耿彧這便笑問:“顏壯士欲登黃金闕乎?”

  “黃金闕有何玄機?”顏良身后忽有人問道。

  “黃金闕內置千金。若能登頂,千金易得。”又有人開口。見眾人紛紛來看,青衣儒生這便上前行禮:“魏郡閔純,字伯典。見過諸位。”

  眾人紛紛回禮。

  “愿聞其詳。”顏良抱拳道。

  “招賢樓,又名七層塔。每一層皆有高人鎮守。允文允武,若能戰而勝之,則可上一層樓。無論何人,若能登頂,便可獲黃金千兩。得食二千石高俸。”

  “此話當真?”顏良問道。

  “自然當真。”耿彧笑著點頭,目中盡是深意。九尺長人,孔武有力。必是世之虎將。國亂在即,當有用武之地。

  “無論何人,登之能取?”顏良再問。

  “壯士何故妄自菲薄?孟子曰:‘舜發于畎畝之中,傅說舉于版筑之間,膠鬲舉于魚鹽之中,管夷吾舉于士,孫叔敖舉于海,百里奚舉于市。’古之先賢莫不如此。薊王一諾千金,切勿見疑!”耿彧再答。

  “大哥!”不用看,眾兄弟各個眼中冒光。

  “如此,顏某且去一試。”顏良這便打定主意,邁步登堂。

  閔純、耿彧,等人恭送其入內。

  脫鞋入室。只見堂內上首端坐數人,兩側亦有數人。皆長袍高冠,正襟危坐。甚有氣度。

  顏良邁步走入,便有一人開口道:“博文還是論武?”

  “自當論武。”顏良朗聲答道。

  “壯士且右轉上樓,自有人與你考試。”

  “謝。”顏良正要上樓,卻聽有人喊道:“慢。”

  堂內幾人商量之后,說話那人笑道:“出門,沿廊下左轉,可乘天梯直升五樓。”

  “好。”顏良這便轉身出堂。

  見顏良進了又出,眾人不禁遠遠問道:“大哥,如何?”

  “讓我上五樓。”顏良答道。

  “果不其然!”閔純重重擊掌:“金闕在望。”

  “此話怎講?”便有人問道。

  “堂內數人,皆善識人辨物,號‘通士’。其居上首之中者,名喚:朱建平。乃豫州沛國人,精通相術,常于街巷之間為人相面,據稱十分靈驗。薊王建四方館,此人便自投上門。欲學郭隗,為天下之士開路。后有雅樂郎河南人杜夔,樂安人周宣棄官來投。與薊國國醫館華大夫并稱“四奇”。華佗之醫診,杜夔之聲樂,朱建平之相術,周宣之相夢,已漸為世人所知。”耿彧見多識廣,為眾人解惑:“令兄進了又出,必是見他面相不凡,朱建平授以‘直升之權’。”

  “何為‘直升之權’?”

  “無需層層比試,直升上層。”仰望七層高樓,耿彧喃喃道:“‘直升’等同于‘擢升’。若能直升三層,出仕薊國亦可擢升三級。七樓自上而下:百石、二百石、三百石、四百石、六百石、千石、二千石。共七級官俸,如此樓。”

  “哦哦哦!”眾人紛紛點頭。

  果見右側天梯徐徐升起,停在五樓處。

  “六百石!”人群中一聲驚呼。

  閔純問道:“同為五層。秩六百石,比六百石,又當如何區分?”

  “且看‘優良及第’。若是‘良’,便是秩六百石。若是‘及第’,乃比六百石。”耿彧果然知道。

  “若是‘優’,又該當如何?”閔純再問。

  “優而升也。”耿彧輕輕向上一指:“可再登一層。”

  須臾,見顏良又出。不等樓下眾人急切發問,樓上館丞高層唱喝:“顏良優升——”

  “一千石!”耿彧重重擊掌:“且看是秩千石,還是比千石。”

  “顏壯士且稍后。六層考官現人在長安。館長已命人快馬請來。”館丞這便言道。

  “此去長安,路途遙遠。急切間如何能到?”樓下眾人紛紛嘆息。

  耿彧笑道:“此長安非彼長安。館丞所說長安城,在黃金臺正北,約二十里處。”

  “原來如此。”眾人紛紛點頭,此人知之甚多啊。

  不多久,便聽馬蹄如雷。一隊薊國精騎自北呼嘯而來。

  “顏良何在?”人未至,聲已到。

  見此人身披大氅,一身搪瓷札甲,頂紅纓,覆鬼面。背后騎士各個威武雄壯,皆豪勇之輩。眾人無不面露敬畏。

  “此是何人?”人群中有人小聲問道。

  “左軍司馬,崔霸。”便有人悄聲相告:“幕府六司馬之一。乃薊國宿將。”

  “司馬且往上看。”五層館丞臨軒揮手。

  崔霸仰頭一看,正與顏良凌空對視。不由雙眼一亮:“好一條莽漢!”

  一把扯落披風,乘天梯直升六層,趕去相會。

  “若能打平,便可得‘良’。即便落敗,亦有比千石之俸。”見崔霸氣勢逼人,閔純仿佛再給自己打氣。

  “大哥縱橫泰山無敵手,陣上難有三合之敵。如何能敗?”眾兄弟紛紛壯大聲勢。其實心中也頗多不安。

  兩人遂入樓比試。

  須臾,見崔霸先出,旁若無人,自行下樓,領兵而去。

  不多久,又見顏良徐徐走出。面無喜色,似已落敗。

  眾兄弟心中一緊。正不知該如何相勸。忽聽館丞高聲唱喝:“顏良優升——”

  轟的一聲,整個四方館炸開了鍋。

  “二千石。”耿彧長出一口濁氣。此三字,著實有些燙口。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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