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羅十二拜上卿。秦舞陽年十二殺人。
古代先賢尚且難以記住自己的生辰,何況胡人。計數便是相差一兩歲,亦實屬平常。
有道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紇干(hégàn),年紀輕輕,卻舉止有度。又頗為勇健,劉備見之甚喜。
什么神獸擋道,非神非人。不過是以訛傳訛,故弄玄虛罷了。
計劃趕不上變化。乞伏鮮卑竟有四部。且一場暴雪,凍斃大半。實力大損。再遷徙萬里,前往北地郡,亦強人所難,便留在它乾城吧。
待安定下來,吃飽穿暖。三日后,劉備這便前往各營,安撫四部。
活命之恩,無以為報。弗斯、出連、叱盧、乞伏感激涕零。
欲效仿十四部鮮卑,改漢姓。劉備欣然點頭。弗斯、出連、叱盧、乞伏,遂成它乾城中弗、連、盧、伏,四姓。與拓跋,并稱鮮卑五姓。
它(tuō)乾城,它,通“駝”。
乾,乃周易第一卦,乾為天:此卦是同卦(下乾上乾)相疊。象征天,喻龍(德才的君子),又象征興盛強健。
“它乾”寓意駝隊往來,城市興盛。又被綠洲民眾訛化為“駝錢”,馳名絲路。
《東觀漢記·張酺傳》:“適會正臘,公卿罷朝,俱賀歲。”
為何要年年賀歲。
少時不懂,今年滿二十又一(20周歲)。劉備這才漸漸領悟。
人活不易。能守在家人身邊,再活一歲。確實值得慶賀。
黛兒姐日漸顯懷。劉備日夜陪侍。不敢有片刻疏忽。幾位小姐姐亦各有身孕。便是綰兒姐最近也嗜睡而怠。劉備這便心生警醒,急忙喚來侍醫。果然是喜脈。
如此一來,七位小姐姐皆有孕在身。
萬幸辭舊迎新,新年伊始,各種祭祀不斷。主簿李儒,掾史戲志才,還有張猛、段煨,皆稱大才。麾下徐榮、程普,徐晃、臧霸,還有兩位義弟,亦堪稱人杰。文武薈萃西域,百年難得一見。
諸事皆無需劉備操心。安心陪在七位小姐姐身邊。
最近一次邸報,已從洛陽送達。送來邸報之人,正是臧戒一行人等。
劉備擢升其為后旗長。攜麾下趕往龜茲延城,守護長公主白卓。
長史府中庭,二樓寢室。
劉備這便將邸報徐徐展開。
粗略一看,這便松了口氣。下半年還算太平。
秋,九月,庚寅朔,日有食之。
太尉崔烈終歸未能幸免。被衛尉劉寬取而代之。
閏月,辛酉,北宮東掖庭永巷署災。
司徒楊賜罷。冬,十月,太常陳耽為司徒。
是歲,帝作列肆于后宮,使諸采女販賣,更相盜竊爭斗;帝著商賈服,從之飲宴為樂。又于西園弄狗,著進賢冠,帶綬。又駕四驢,帝躬自操轡,驅馳周旋;京師轉相仿效,驢價遂與馬齊。帝好為私稸(蓄),收天下之珍貨,每郡國貢獻,先輸中署,名為“導行費”。
所謂“列肆”,便是后世的商業街。聽聞中常侍呂強上疏勸諫,陛下不納其言。
家國天下。
自從赴陛下西園宴。劉備便知,如此勸諫,陛下是不會聽的。天下世家七分,皇家三分。各家大肆斂財,兼并良田,蓄奴過萬。還有臉勸朕勿置私產。我再呸!
事實上,將漢末大亂歸結于世家兼并,或歸咎于百年羌亂,亦或是黃巾之亂,劉備覺得皆太過片面。
科學的說,首先是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其次生產關系又反作用于生產力。
生產力產生剩余產品。生產關系產生分配不均。于是大量財富向少數人手中聚集。趨利避害,人之常情。作為整個封建時代最有價值的——土地。便被大肆囤積。于是便產生了地主豪強。地主豪強通過兼并土地,壟斷財富、人口、知識,等重要戰略資源,進而滲透統治階層。如此代代相傳,日積月累成為世家。待世家左右國政,便成了尾大不掉的門閥。
換句話說,世家門閥,并非憑空而生。乃是生產關系不斷適應生產力的發展變化,一步步蛻變而來。
作為整個東漢社會廣泛存在的世家。歸根到底,還是大漢這片土壤孕育了它。
怎么辦?
張教主準備血洗一遍,推倒重建。
劉備覺得。或許不用全部推到,也能重來。
首當其沖,便是要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土地的價值。封建時代的田產,等同于后世的房產。全民炒房,危害甚烈。全民屯地,更是滅國之災。
天下五分。士農工商,若各占其一;皇親貴胄再分其一,田產的價值自會被分潤。即便不能降到五分之一,便是降低一半,亦有大功于社稷。
正如呂不韋所問。呂父所答。種田十倍利,行商百倍利。
一輛機關馬車,作價兩百萬。工匠的獲利,亦百倍于種田。
只需合理引導,適當鼓勵。劉備相信,會漸有改變。
比如“民爵”,就是重要的調節手段。士農工商,若各有出路。英雄莫問出處,只論爵位高低。在封建時代,或許更易被國人接受。
如何升爵,條件一定要合理。
從三百里臨鄉,到五千里西域。劉備正加緊試驗。
之所以今年顯得特別漫長,便是多了個閏月。
正當劉備陪在七位小姐姐身邊,安心賀歲時。
來自貴霜的十萬奴隸,也已翻越蔥嶺。
翻山越嶺,非但無法乘車,皆下車徒步。還需推車前進。
天寒地凍。只有裹滿毛氈的篷車,才能抵御夜晚的極寒。
沿途不斷有奴隸精疲力竭,坐地不起。待看守發現,再去鞭笞。早已氣絕。本想棄之不顧。卻被亞馬遜女王怒叱。凍土無法挖掘,唯有將死去奴隸就地火化。骨灰交給家人沿路拋灑。一起走完剩下的旅程。
艱苦歲月的磨礪,讓奴隸們有一種難以置信的頑強。死亡率遠比想象的要低。再加上有奴隸心目中的女英雄亞馬遜,一路同行。給予奴隸們最大的激勵和鼓舞。女王又讓看守打開鐐銬,輕裝前行。如此惡劣的環境,缺衣少食,舉目無親,還能逃到哪去。
前途雖未卜,可留在半途,則必死無疑。
“女王,聽說,前面就是遙遠的綠洲!”宿營時,亞馬遜從看守處探聽情報:“他們把我們,運到了東方!”
“所以,以后我們要與東方的猛獸決斗了嗎…”女王于是嘆了口氣。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