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
煙波浩蕩,森淼幽深。
水浸三秋色,月映波上晴。
野禽聽風聲出沒,沙鳥任雨打沉浮。
真的是,橫無涯岸,風光自生。
再往下,不知道多么深的海底,蔚然有一片宮殿,全是金磚玉瓦,寶戶金門,占地無數畝,看不到盡頭。
明光照下,能夠發現,玉陛金階,層出不窮,站立蝦兵蟹將,盔明甲亮;小窗初開,帷帳拉起,后面蚌女玉女,翩翩起舞,鐘鼓之聲,連綿成曲。
浩浩蕩蕩的云氣垂落下來,化為精美的音符,時不時掉到地上,叮咚一聲,暈開層層的漣漪,然后由濃轉淡,最后消失不見,只剩下余韻,經久不息。
正在此時,只見一道明光由遠而近,倏爾到了跟前,然后冉冉散開,浮現出一幅寶圖,上面文字勾勒,交織成畫,葉子搖擺,簾幕拉開,小路之上,翠紅滿地,風光滿目,有一昂揚的男子自上面走下來,虎虎生風。
只是此男子少有的皺著眉頭,擰成疙瘩,身前有生人勿近的氣質,讓周圍想來打招呼的人不由得停住步子。
待男子消失后,龍宮中的人才悄悄嘀咕:
“發生了什么事情?”
“是啊,金彥君很少見他這么生氣。”
“應該是大事。”
“我們還是少談為妙。”
圍在一群的人說了幾句,然后各自散開。
且說眾人口中的金彥君,手持寶圖,大步向前,他在北海龍宮中身份不一般,所以也不會有人阻擋,一路無話,來到最重要的建筑群。
在那里,是北海龍宮的中樞,正燈火通明。
數以百萬十萬的數目的赤金敕令符文自上面落下,若珠簾一樣,似虛實真,看上去美輪美奐,實則是禁制法陣,任何權限不夠的人,擅自入此地,會被引來萬千神雷轟頂,死無葬身之地。
叮當,
金彥君自然不會被阻擋,他自眉心沖出一道光,若扇形般,然后撥開禁制,進入宮中。
北海龍王正從寶座上起身,見到金彥君進來,只是點點頭,微微轉過身,面向坐在一寶座中的人,道:“北川龍王。”
“龍君,”
北川龍王在喪失自己的赤龍之身后,只有長生藏世輕靈氣,但化出身子,依然栩栩如生,仿佛看不出傷勢,但實際上,殿中都是明眼人,能夠看出他內里的虛弱,堂堂渡過真仙第二重劫數的厲害人物,現在沒了以往的氣勢。
北川龍王深吸一口氣,背后畫卷展開,雨后清麗,水洗石臺,里面倒懸一寶葫蘆,口下底上,正在傾斜出寶丹之氣,注入他的體內,進行滋養恢復,道:“那個妖王委實強悍,居然能夠破解我的大夢三千,云生寶圖,我迫不及防下,被其偷襲,落到如今的下場。”
北川龍王頓了頓,目中有仇恨的光,但并沒有遮蔽他的判斷,道:“除此之外,對方身上的劇毒非常棘手,我的赤龍之身就是毀在他的劇毒里。”
“可恨啊。”
想到這個,北川龍王恨得牙根都癢癢,恨不得站起來仰天長嘯,他還沒有提自己的百寶囊,那可是自己幾千年的積累,這一下子全部便宜了對方。
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殿中有一位女子,身材高挑,身披宮裙,銀白的頭發垂在腰間,她玉顏清秀,看上去有點嬌柔,但眸子冰冷,殺意很重,聽完后,直接道:“北俱蘆洲雖然藏龍臥虎,但凡是有背景的,夠分量的,早知道我們龍宮進軍北俱蘆洲后面牽扯到何等勢力,他們不會出頭。至于愣頭青,修煉不到這種能夠讓北川龍王都受傷的程度。”
作為同境界的人,女仙知道真仙間的斗法,如果對對方一無所知,是容易吃虧,但吃虧是吃虧,但絕對不會連真身都被人毀了。
這可不是吃虧,這是被人重創!
能夠擁有這般的力量,即使有措不及防的加成,但北川龍王對上的妖王非同一般。
正是這樣,女仙美眸瞪大,腰間法劍發出輕鳴,環視場中,一字一頓地道:“敢膽大包天到拔掉我們龍宮在北俱蘆洲的據點,還能夠打傷兩位龍族真仙,這樣的大妖,不可能是石頭縫中蹦出來的!他是誰?有什么來歷?說出來!”
“清平元君稍安勿躁。”
聽到女仙的話,有一個人慢吞吞起來,他是宮中少見的不是龍族真仙,而是一位龜仙人,白發垂下,身子不高,說話慢吞吞的,道:“此妖王已經查清楚了,他乃北俱蘆洲重陰山八荒洞,自號九荒大圣的李元豐。”
“九荒大圣,口氣不小。”
清平元君哼了聲,然后細眉皺了皺,道:“還李元豐?”
北俱蘆洲的妖怪,通常都是這個妖王,那個妖王的,打出自己名字的,非常少,通常都是偏向玄門一脈的才這樣。
“有此名字不奇怪,因為這個妖王以前在天庭當官,當然不能夠讓人叫九荒大圣。”
龜仙人不緊不慢開口,做足了功課。
“當過天官?”
聽到龜仙人的話,清平元君更驚訝了。
“在天庭當過七殺星君,”
龜仙人話語很慢,但很準,道:“因為犯了錯,主動請辭,現在已經不是七殺星君,但確實在天籍有檔,現在來講,都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天官。”
“閑散天官,”
北海龍王點點頭,也沒有太過驚訝,畢竟天庭之大,天官數不勝數,只要不是實權的,掛職的這種閑散人物,無傷大雅。
“這個九荒大圣李元豐非常不簡單。”
北海龍宮的勢力盤根錯節,四海一家親不用說了,在天庭,在道門,在佛宗,都有自己的人,發動起來,用天羅地網來形容,毫不為過,最起碼,李元豐明面上的所做作為,全部被人查了出來。
自第一次在北海偏僻地域出世,到逃過靖海榜,殺到北俱蘆洲,被妖師宮收下,然后和孫悟空等人結拜,再到上天當官,非常崛起,成為七殺星君,再彗星般消失匿跡,沒了蹤影,沒有想到,回到北俱蘆洲,繼續當妖王了。
殿中不知情的眾人聽完,目瞪口呆,有一種見證傳奇的既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