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就在思緒定格的一剎那,秦隱眼神瞬間漠然如鐵,身形急轉,手持利斧反身后一斬。
那種威勢,猶如病虎驚起,帶著必殺之意。
夜空下寒光乍現。
這一斧,將秦隱半年練就的氣力盡數灌注,柴斧呼嘯。
哪怕兩尺厚的木樁他也能劈開!
一擊必殺,絕不拖泥帶水。
這就是秦隱的進攻之道。
然而身后人影的眼中閃過精光,含著淡淡的欣賞。
她伸出纖細如玉的三指回挽,猛地一彈,似細蔥般的嫩白指尖精準的打到斧面。
這一瞬秦隱如遭重創,全身氣血不受控制的激蕩,反身擰轉的身軀猛地橫飛出一丈遠,重重摔落在地,那柄斧頭旋轉著切入地面,緊緊貼著他的臉頰。
“這個小村子里竟然有如此警惕之人,不錯。”帶著一絲虛弱的慵懶女聲響起。
僅僅聽到這聲音,就能想象出這女人定是風情無限。
但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剛剛那一瞬傳來的避無可避的巨力,他仿佛被一頭巨象凌空撞擊,腦袋都嗡的一下頓住。
對方又極有分寸,力道透體而入,卻僅僅透過皮膚,侵入肌肉層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有殺機,也沒有傷人的意思。
這種力道的掌控,甚至已經突破暗勁桎梏。
周身上下皆可隨心蓄發…
化勁高手么?
然而就在秦隱思索想要回首的功夫里,他只感覺仿佛有一條繩索纏到自己的腰間,然后整個人直接被拉起于空中。
他終于回頭了。
看到了那黑色夜行服下的婀娜身影,只露一雙眼睛含俏含妖,水遮霧繞。
身形墜地,那女人五指一張,秦隱全身束縛感瞬間消失,銀色的月輝消失無影無蹤。
然而他卻呆呆的看著自己的腰間和對方那如凝脂白玉的手掌。
“剛剛…不是繩子。”
“當然不是,只是基本的靈氣束形罷了,你這小哥當真有趣。”女子帶著一分沙啞三分慵懶六分媚意的聲音響起。
如果是普通人聽到,怕是瞬間就氣血浮動起來,想撕掉那面紗一探究竟。
但秦隱的注意力完全停留在那四個字上…
靈氣束形。
秦隱這時才驚醒過來。
這真的不是他熟知的那個世界。
什么明勁、暗勁、化勁…
在這個世界都不復存在了。
夏夜的院落里,連蟬鳴都消失了。
秦隱抬起眼皮,注視著對方那雙看似妖媚實則平靜的眼睛,“沒出殺招…你需要我做什么?”
“幫我個忙,必有重謝。”
那雙眼睛對視秦隱,聲音里帶著笑意,這一瞬間秦隱耳畔仿佛有無數女子在竊竊私語,大腦靈魂瞬間都要飛起。
而眼前的一切似乎都開始緩緩消失,只剩下一個不容拒絕的聲音在腦海回蕩。
秦隱眼皮跳動,這一刻背在身后的右手五指如鷹爪般撐開,青筋墳起,他牙齒猛地咬住舌尖,瞬間脫離那幻境。
“再有一次,殺我也不幫。”
秦隱聲音發寒。
而那女人的眼中終于閃過一絲驚奇,輕笑一聲,身子柔柔轉向屋內走去,嬌媚的聲音傳來:
“是妾身看走眼了。大人大量,你照常砍柴,妾身去內屋躲一會,稍后自會出來。倘若你泄露我的消息,那…你會生不如死。”
秦隱注視著對方婀娜多姿的背影,平靜開口:“幫你可以。但是,要錢。”
那女人已經推開木門,一條腿輕輕抬起準備邁過門檻,聞言懸住,輕而妖媚的笑聲閃過,“有趣,可以。”
然后腳步落下,身影消失于屋內,房門依然半開,似乎無人來過。
就連她走過的地方都沒有半個腳印…
但就在女子消失的那一刻,秦隱目光中的戒備終于放下來。
提出條件,可以最大程度降低對方可能產生的殺意。
還好,交易達成。
所以現在…秦隱的視線落到院子里的三處位置。
那里在他的角度看來,恰好有月光下反射出的…淡淡水痕。
剛剛的女人沒有注意到這幾處細節。
連續兩斧交替劈落,一塊木頭應聲斬成四塊。
看似隨手一揚,但其中三塊木柴精準的落到三處水痕上,院子里再無其他痕跡。
然后十七歲的少年繼續淌著汗在院落里劈柴。
下午他拖回來一整棵樹,今晚要劈完,明日好趕個早集。
然而就在七次呼吸之后,雞鳴村外突然傳來一聲狗叫,很短。
秦隱眼睛瞇起。
剛剛女人沒有細說的事情…似乎就要來了。
這一刻他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木訥起來,臉上之前那種平靜的神色消失,變成一種類似咬牙切齒的專注。
劈柴聲穿的好遠。
月色照耀下,遠處一道身上繡著四朵白云的青袍人身影鵲起雀落之際,猛然閃至這處院落的上方,少年那流汗劈柴的身影清晰在目。
足下輕點,這青袍人從天而降,重重踏在少年身前。
咯吱。
兩塊木頭被生生踏碎。
青袍人目光陰冷的看向那少年。
“啊!”
少年似乎受到巨大的驚嚇,整個人騰的跳起。
但在落地后,秦隱卻并沒有摔倒,而是回過身來后,狠狠的注視著面前繡著白云的青袍人,手中緊緊抓著斧頭。
“賊人?”
那模樣,大有一言不合就砍過去的架勢。
青袍人皺了皺眉,心想這少年怕是個傻子。
“小子閉嘴,我問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女人?!”
青袍人呵斥一聲后,便四下看去,尤其注意地面的細節,待看到那半開的柴門時,青袍人似乎想走進去看看。
“這是我家!”
少年憤怒的出聲,臉色漲得通紅。
青袍人停步,側頭看著他,眼神如視螻蟻,“我要找一個女人,是你家又如何?”
然而秦隱似乎因為他的鄙視而憤怒了。
拿著斧頭咣的一下劈在木樁上。
“老子要是有女人,我還在這砍木頭?我娘還用去洗衣服?”
“現在娶個婆娘多貴你知道嗎?”
“消遣你秦爺的是嗎?”
那罵聲尤其難聽,尤其是那張口就是老子,接著又蹦出個爺,瞬間青袍人臉色就變了。
反手一揚,劍光一閃而過。
秦隱的下一句罵聲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整個人就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他一摸胸口,利刃切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之流。
在青袍人眼里,這少年被嚇傻了,呆呆的坐在地上,看著自己胸口的劍痕,渾身都在發抖。
“晦氣,竟然碰到這種愣頭青。”
青袍人厭惡的看了一眼秦隱。
“求平,你在這做什么,沒人就不要浪費時間!”半空一道白影閃過,沖著下方院落呵斥。
青袍人抬頭,看著那一閃而過的身影面色恭敬回應,“長老,妖女不在這里,碰到個愣頭青耽擱了。”
說完飛身而起,看也不看那被他一劍劈傷的秦隱。
那一劍沒取他性命,但若不及時處理傷口,那就不好說了。
怪不得他魏求平不仁義。
院落里,只留下被嚇得呆傻,踉蹌站起的少年。
約五個呼吸之后,內屋輕輕傳來一道嬌媚的女聲,夾雜著三分驚嘆:“小哥,真是舍得…”
“閉嘴,藏好!”
秦隱低喝一聲,眼睛瞇起。
剛剛那青袍人走之前,分明還看了一眼院落。
搜人時,若無收獲,必定會重新返回疑點最大的地帶。
而他在半夜砍柴,就是最不正常的。
內屋聲音瞬間消失。
秦隱用力擠了擠眼睛,瞬間悲從中來,在那邊哭邊罵。
“娘,我被人砍了。”
“我要死了。”
“老子這輩子還沒女人呢。”
秦隱一邊哭罵,一邊哆哆嗦嗦的拿手從墻角棚子下抓過一把蛛網敷在傷口,這是快速止血的方法。
“我想娶婆娘,我不想這么死,嗚嗚…”
這一刻,少年哭得異常慘烈。
秦隱當真把那種愣頭愣腦的勁頭演的活靈活現。
也就在同一時間,院子里一道青袍身影再次落下,這次沒有踩碎木頭,只是發出一聲輕輕的踏地聲。
“嗚嗚…唔?”
秦隱的聲音戛然而止,在看清是那剛剛那名青袍人時,臉上閃過巨大的驚恐,哆嗦著向墻角縮去。
“大人別殺我…別殺我…我娘就我一個兒子,我不想死,求求你。”
青袍人再次掃視一遍地面,沒發現任何異樣,被秦隱的哭喊吵的心煩,抬頭惡狠狠說道:“再哭出半個字,我今天斬了你。”
秦隱連忙閉上嘴巴,驚恐的搖頭。
那名青袍人緊緊盯著秦隱的雙目,腳下卻繼續向屋內走去。
秦隱的表情依然如先前般驚慌失措,沒有任何異樣,所以青袍人內心的戒備已是降至最低。
踏到柴門口,看到里面那破爛的家具和坑坑洼洼的地面,青袍人的眼中閃過厭惡,隨意看了兩眼。
“看樣子真不在這里。”
這時又一道青袍身影落下,“長老在催促了,師兄我們走吧。”
“嗯。”
青袍人淡淡嗯了一聲,兩人起身躍起,如鷂起般騰入夜空,只剩下秦隱在墻角緊緊閉著嘴巴瑟瑟發抖。
一息…
十息…
當約半刻鐘后,秦隱看到傷口不再流血之后,再次抬頭看向院里,眼中已是一片漠然。
“可以出來了。”
話音落下。
起身站直,任由那傷口翻卷,向柴門走去。
提起屋檐下扣著破碗的半壇烈酒。
那是秦趙氏買來給秦隱泡藥酒補身子的。
拉開密封的厚布壇蓋,那濃烈的酒香直沖天靈蓋。
單手提起,然后對準上身,直接倒下。
烈酒沖刷著傷口。
破落的院子里,秦隱臉色猙獰,脖頸上青筋浮起,然而生生不發一言,提著酒壇的手掌,更是不曾抖動半分。
月光下,一道窈窕婀娜的人影悄然浮現于柴門邊緣。
這一幕,清晰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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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因為是新書期剛發書,而且還未輪到推薦,所以老當暫時不能更太多,等排上推薦位后立刻加快更新,還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