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珍輕佻驕傲還有些自以為是,可是馬度對他沒有半分的惡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提醒馬度小心火蒺藜,見了張士誠還夸馬度;第二次見面也是溫言鼓勵,原本值得一交的人,可馬度卻不得不陰他一把。
這是無奈之舉,呂珍雖然算不得什么名將,跟老朱碰上更是常常吃虧。可十幾年的軍事生涯不是白給的,大大小小的仗不知道打了多少,雖然說敗多勝少,但是經驗豐富,尤其是守城戰還曾在常州讓徐達吃過虧。
尤其是他跟徐達不知道交手了多少次,還活的好好的既沒有戰死也沒有被俘,就知道他的本事了,而且廖永安也是他生擒的,要說他沒有兩把刷子,馬度是絕不信的。
這個人絕對是徐達破城最大的阻礙,所以必須要除掉他,馬度漫不經心的用手指打著旗語,希望朱文英能明白他的意思。
徐達雖然和呂珍交手多次,二人在戰場上最多遙遙相望,即使現在從望遠鏡里面看到呂珍的樣子也沒有認出來。見馬度在打手勢趕緊的把望遠鏡交給朱文英,“你快看他又沖著咱們打手勢了,看來我有時間也該學學旗語了。”
朱文英接過望遠鏡只看了一眼,就道:“舅舅說是讓我們用散彈開炮!是讓我們打那幾個人嗎?”
“一定是了,那里面一定有重要的人物,可能就是軍中主帥!”
朱文英猶豫道:“可是舅舅就在他們邊上,若是現在開炮很可能會打到他的。”
“他既然敢讓你開炮定然是有準備的,你快去,不然我就行軍法了!”
朱文英立刻舉手投降,“好!好!好!又拿軍法嚇唬人,我這就去安排了。”
看到城外的旗子打出“收到”“小心”的詞語,馬度停止了手上的小動作,心也跟著提了起來,緊張的盯著木塔后面用土石搭建的炮架,那里還有三門沒有抬走的火炮。
隔了三百步的距離根本看不清炮兵的具體動作,沒人知道在清理炮筒還是在裝填炮彈,朱文英這個家伙,還讓士卒又抬了一門炮往車上裝,這個動作在城頭上可是看的一清二楚,顯然是在故意麻痹呂珍等人。
呂珍與手下的將校沖著城外的那幾座木塔指指點點,顯然是認為這幾座木塔對己方的防守很不利,能觀察到城墻和城內的情況不說。在朱軍攻城的時候,還能在木塔上面布置新式的盞口銃居高臨下對城墻上進行較為精確狙擊,為朱軍開路。
“爾等有辦法可以毀掉這幾座木塔!”呂珍出了難題,手下眾將個個皺眉思索,他們要真有辦法就不會讓木塔搭起來了,現在還被徐達掌握住了制空權那就更難了。
看他們愁眉苦臉的樣子,馬度心說:“如果朱文英爭氣的話,待會兒你們就不用這么為難了。”
城頭上的女墻有不少被大鐵彈給砸開了,馬度尋了一個完好的蹲在下面,這個時候離開城墻最安全不過,可要是馬度突然下了城墻,城外接著就開炮干掉了主帥,難免會被人懷疑。
正好邊上有一個傷兵,馬度心不在焉的給他包扎起來,他一邊支棱著耳朵聽著城外的動靜,眼睛卻瞧著呂珍那伙人。
“這位大夫…我受傷的是左腿,不是右腿!”那躺在地上的傷兵,對馬度這個蹩腳的郎中表示抗議。
“好,對不起哈…”馬度話音未落就聽見城外接連兩聲轟轟的炮響,馬度連忙的撲倒女墻的墻根處,同時伸出雙臂抱住腦袋,卻又忍不住微微抬起頭來觀察。
只見呂珍那一伙人,身子只來得及弓了一半,就見一個個的小黑點打在他們的身上,有的被直接打倒在地有的則是被打飛了出去,每個人的身上都爆出絢爛的血花,尤其是那呂珍身上的出血點不下五個。
與此同時城墻上也是傳來一陣嘭嘭嘭的爆響,石屑飛濺,倒霉的也不只呂珍一伙,城頭上打掃戰場的士卒和給傷兵治傷的醫匠也有不少紛紛倒地。
那些射到城墻的小鐵球如果打到人或者尸體頂多是一個血窟窿,可是如果打在空地上就會四處的彈跳,身側砰的一聲響,馬度扭頭就看見一個黑點射側對面的矮墻上,打出一點火星之后朝著他激射而來。馬度連忙的抱緊腦袋,可是肩頭卻猛地一疼,他只覺得半邊身子都麻了…
城墻上已經亂做一團,主帥被打死了,事情不可為不大,陳名醫被士卒拉到城墻上來,只看了一眼就說沒得救了,身上好幾個血窟窿,胸口都塌了,要是有得救才怪。
馬度踉蹌起身,仿佛整個膀子都沒了知覺,他扶著城頭見城外不停的打著旗語,“成否”。馬度扶在城墻上的手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然后又朝著城外豎起了中指。
主帥都死了,這會兒沒有人管馬度這個小醫正,他見陳延嗣正急慌慌的下城墻,馬度連忙的喊了一聲,“陳大夫別急走,扶我一把!”
朱文英一揮拳頭,“徐叔,成了!只是不知道打死的是哪一個?”
“八成是呂珍了,不然玄重犯不著冒這么大的危險!玄重可安好嗎?”
朱文英搖搖頭,“看他的樣子像是受了一點傷,不過他還會罵人,應該沒有多大事情。”
馬度確實沒有多大事情,只是肩頭一片青紫腫的老高,“陳大夫,我這傷勢如何?”
“馬醫正放心,沒有多大事情,骨頭肯定沒斷,不過可能有裂縫,你還年輕正長著身體的時候,,再吃些活血祛瘀的藥,最多十天半月的就好了。”
“我不方便,就麻煩陳大夫給我開了吧。”
“呵呵…那陳某就獻丑了,馬醫正還是先回家里休息吧,等我回醫館配了藥,讓學徒直接給你送到府上去。對了,這膀子就這么吊著可別在亂動了,要是留下了病根等年紀大了少不得受罪。”一個大夫請另外一個大夫開方子,絕對算的上是最大的奉承。
楊書平湊過來滿臉揶揄的道:“嘖嘖嘖…腫的這么厲害,傷得不輕呀,我早就說了不該去城墻上的,也就是您運氣好,要是打在腦袋上,就不好說嘍。”
“我沒被打死,楊大夫一定很遺憾吧,你放心我下次上城墻的時候,一定會拉上你一起去!”馬度知道他只是湊過來探問傷勢,可是那副賤模樣確實讓人討厭,馬度白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還沒走到王府,又在路上碰到了老劉和管佳,似乎只要徐達一攻城,管佳就一定守在王府的附近等著。老劉見馬度吊著胳膊,不由得驚訝出聲,“老爺這是怎么了!傷到哪里了!”
“膀子被砸了一下,一點皮外傷,沒事的。”馬度又對管佳道:“你回去也別和你家老爺小姐說,免得他們擔心。”
管佳卻道:“小人覺得姑爺不如到我家里養傷,我家老爺從前習武,跌打損傷都會治,小人上次崴了腳脖子,我家老爺咔啪一下就給治好了,當場就能走路!”
馬度擺擺手,“算了,我自己就是…咦,這個主意挺好,就去你家里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