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煤老板的豪奢令馬度十分的羨慕,眼下卻有機會讓他做個“鐵老板”。后世里稍微有點地理知識的都知道在中國的北方和南方有兩個名字相似的城市,而且都盛產鐵礦。
一個是遼寧的鞍山,另外一個是安徽的馬鞍山。馬鞍山雖然是屬于安徽但是和南京很近。馬度在南京長大,當然知道近在咫尺的馬鞍山。
不過現在的馬鞍山可能真的只是一座山,那里豐富的鐵礦還沒有被發現,躺在地底下睡大覺呢。
馬度決心把它們都挖出來,換成錢充實一下自己的錢袋子,想想那高昂的鐵價,馬度做夢都能笑醒了,大宅子有著落了。
這個時代的鐵老板絕對不會比后世的煤老板差,而且這是個長久的生意,以這個時代的鋼鐵消費量,做到大明王朝終結也不是問題。
馬度急不可耐,第二天一早就去準備各種物資、工具和人手,不顧老劉和護衛的勸阻,當天下午就趕了幾輛騾車,往太平府方向去了。
同行的還有常茂和他的護衛,常夫人終究放心不下他,第二天一早就派人找來了,可他死磨硬泡的就是不回去,一起跟著馬度來了太平。
后世里繁華的鋼鐵之城還沒有半點的影子,但是位置卻很好確定。太平府有一座很著名的景點——采石磯。
當年老朱就是在這里渡江登岸攻占太平的,還和蒙元的援軍在這里大干了一場,陳友諒也是在這里殺了徐壽輝稱帝的。
看著遠處青蔥的翠螺山,馬度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到了,就讓車隊停下。
一聽說這里就是采石磯,常茂的話就開始多了起來,“這里就是采石磯呀,我爹說過當年他就是在這里揍得海牙蠻子哭爹喊娘的。”
常茂滔滔不絕,連說帶比劃,無一句不是在說老常的勇猛無敵。老常吹牛皮的時候也只是說給他十萬精兵,他便能橫行天下,所以人稱常十萬。
常茂幾乎把他老子吹上天了,仿佛當年采石磯的那場惡戰是他老爹一個人打的,估計就是老常自己聽了也得臉紅,反正馬度就當聽評書解悶兒了。
采石磯馬度在后世里是游覽過的,除了李白墓也沒什么看頭,現在更是連一條像樣的路都沒有,馬度更沒有心思去瞧,還是找錢要緊。
從采石磯往南二十多里就是后世馬鞍山主要礦區,馬度還在巨大的礦坑邊上拍過照。沿著采石磯一路往南直行了二十多里,馬度就選擇幾個地點進行勘探。
沒有鉆井,只能用最原始的辦法進行深挖,有的還是在田地里面地主自然不許,馬度只好拿銀子開路。
又讓老劉雇傭附近青壯農戶給他干活,可碰上農忙時節人家都不愿意干,馬度只好出了一百文一天的高價,才雇來百十個人,若是在農閑時十文錢就能讓一個青壯給你賣一天的苦力。
虧了,虧大發了,幾百兩銀子除了給家里留下一百兩,又買了一些工具物資,刨去吃喝,工錢,賠償的地錢,不過兩天的功夫就剩下不到五十兩銀子,關鍵的是還沒有找到半點蛛絲馬跡。
馬度心塞呀,難怪國家搞勘探動輒都是幾億幾十億的資金,自己這幾百兩銀子還真是不夠看,勉強支撐著能回家就算不錯了。
可馬度不甘心,馬鞍山的很多鐵礦都是露天鐵礦,埋藏的并不深,怎么就挖不著呢。就著紅彤彤的篝火,馬度不停的翻閱著手里的大百科,希望能找到一點有關勘探的知識。
一只燒得冒油的兔子腿低到他面前,馬度正要伸手去接,又猛地被抽走了。常茂討人厭的大臉湊了過來,“告訴我你在挖什么寶貝,這個兔子腿就給你吃。”
馬度頭也不抬繼續的翻著書,“你憑什么認為我再挖寶貝?我只是隨便挖著玩的而已,你可別想多了。”
“嘿嘿…還想騙我!你這么摳門的人,要是沒有好處會白白花那么多銀子?”常茂指了指馬度手里的書,“你這本書里肯定有藏寶圖對不對?”
馬度看了一眼他的大腦袋,還真是沒白長,真是有想象力。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摳門嗎?”
“比你那家窮親戚稍微好一點,但是絕對沒有我茂太爺這么豪爽。”他又把兔腿遞過來,“快跟我說說,有寶藏對不對?”
馬度接過來撕下來一口兔肉,外焦里嫩味道還不錯,他點點頭到:“算是有吧。”
“我就知道有寶貝!”常茂興奮的握緊了拳頭,滿眼期待。
“唉…知道又有什么用,可是找不到。”
“接著挖呀,一百個人不行,咱們就找一千個人,兩天挖不到咱們就挖二十天!總能找到的!”常茂看來對尋寶的興趣十足。
馬度知道有些話可以說了,他很無奈的攤攤手,“可是我沒有錢了,只剩下五十多兩銀子,咱們明天只能回去了!”
常茂拍拍胸脯,“你沒有我有呀!”馬度等得就是他這句話,“這樣不太好吧,嗯,你有多少?”
常茂深處兩個手指頭,“一百兩!”不等馬度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又補充道:“是黃金!”
沒看出來這小子還真是個有錢人,盛世古董亂世黃金。現在黃金和白銀的對換比還是很高的,一兩黃金可以兌換十幾兩白銀,這可就是一千多兩銀子。
“你不是打算偷你家里的吧?”馬度不太希望常遇春道時候打上門來向他要金子。
“不是,前年我生了一場病,很長時間才好。我娘找了個道士來家里驅邪,道士說我五行缺金,我娘就給了我一百金子壓箱底。你要是用的話,我明天我就讓給護衛去拿。”
“常夫人還真是位好母親!”馬度心想常茂要是五行缺火,他娘會不會給他弄一罐子火藥放床底下。
馬度從來都不會虧待老實人,拍了拍常茂的肩膀,“茂哥兒,你拿著一百兩金子入股,如果哥哥找到了寶貝就分你兩成,如果找不到的話,你也不能埋怨我,你看如何?”
“什么!你還給我份子?原本能和你一起找寶貝就覺得很開心很刺激了。”
馬度覺得自己狗眼看人低了,沒有想到常茂真的是個很純粹的人。誰想常茂又拍著大腿道:“兩成分子是不是太少了,要不給我五成吧,咱們對半分。”
馬度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原本不給他份子他都愿意跟著干,主動給他竟然又嫌少了。
馬度直接拒絕,“五成太多了,給你三成,要是找不到你可不能怨我。”
常茂從來都是很干脆的,“三成就三成,我這就是讓護衛連夜回去,明天下午就能回來。”說著就從地上爬起來,剛一起身就愣住了,伸手敲敲馬度。“度哥兒你快看,那邊的草叢著火了。”
“哪里?”馬度抬起頭順著常茂的手指看了一下,果然見不遠的草叢里面有淡淡的火光,雖然很微弱但是在黑夜里還是很顯眼的,可那些茅草卻不燃燒,十分的奇怪。
他們沒有住在城里,這里最近的當涂縣城還有三四十里路,所以一直住在野外。這是靠近老朱的核心統治區,根本沒有什么山賊土匪,再加上二十名護衛安全上絕對有保證。
扎營的地方是一處比較平整的荒灘,已經在這里住了兩個晚上了,都平安無事。護衛們也都很輕松,早早的進帳篷睡了,只有老劉和兩個值夜的烤著兔肉,一邊喝酒一邊聊天。
常茂小聲道:“你說那是不是就是你要找的寶貝。我看一定是了,要我說一定是一大塊牛頭金,至少得這么大。走,咱們過去瞧瞧!”
“好,我喊上老劉!”
常茂連忙制止,“別叫他們,不然就不刺激了。”對于尋寶游戲,這孩子似乎很有經驗。
“好!”兩人邁著小步子,悄悄的朝著那一小片草叢走了過去。越是靠近,馬度心中就是驚疑。
那草叢周圍沒有什么人,淡淡的光似乎是從地面發出來的,很微弱偶會閃那么一下。馬度當然不相信什么狗屁牛頭金,金子要是能發出這么兩的光,就不用點燈了。
隱約的還有說話的聲音,似乎是從地底傳出來,幽遠沉悶,馬度聽得頭皮都快炸了。
這絕對是超自然現象,馬度學過醫解剖過死人,不相信有鬼,但是也不由得緊張了。他從隨身的皮包里面取出手槍,悄悄的拉上槍膛。常茂的神經顯然要大條的多,還使勁兒的拉著馬度往前走。
剛剛踏進草叢,兩人齊齊的停下腳步,都看見了草叢里面那個兩尺多長一尺多寬的洞口。常茂興奮的道:“我就知道這里是有寶貝的。”
他話音剛落,就見洞口里突然伸出一只黑漆漆的手,啪嗒一聲洞口隨之擴大,接著又有一個黑漆漆的腦袋探出來。
馬度和常茂對視一眼,慘叫一聲,“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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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錘是個鐵匠,祖祖輩輩的都是,他靠著打鐵的手藝養家糊口娶妻生子,以為自己也會像爺爺、老爹一樣一輩子都做個鐵匠。
可是這世道卻不讓他端這碗飯,自打紅巾賊作亂,日子就越發的不好過,生鐵越來越貴,生意也越來越差,一家四口也只能勉強度日。
可是自打去年十月開始,干脆一點生鐵都買不到了,聽說從河北販運到江南的生鐵,全被應天的朱賊禿給買走了。
這讓他的生意完全做不下去了,雖然有些微薄的積蓄但是也不能坐吃山空,誰知道朱賊禿打仗還要打到什么時候,萬般無奈之下他決定改行。
在后世來說這不算什么,一年跳幾次槽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在古代一個人如果選擇一行幾乎是要干一輩子,就和女子擇婿一樣,不然怎么會有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的說法。改行對一個中年男人來說,無異于是全家老少的生死抉擇。
雖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可王大錘三十好幾的人了,當然不可能改行去當讀書人,秀才可不是誰都能當的。
于是當一個農民是他最好的選擇了,聽說一個和他相熟的商人,要變賣家產全家搬去應天,有田產需要出賣,于是他就立刻找上門去。
這年頭土地不貴,對方看在老相識的份上,更是給了他優惠。于是他喜滋滋的賣掉了鐵匠鋪子,從商人手里買來了十畝上好的水田,在衙門過了戶之后還剩下了一筆錢。
可等他喜滋滋的去接收地的時候,卻發現那塊地是別人的了,而自己的地契上寫得很清楚,不是十畝良田,而是十畝荒灘。
等他急匆匆的去找那個商人的時候,全家早就沒了蹤影。改行真是生死抉擇呀,可他選了一條死路。
他真的連死的心都有了,以為和對方相熟,就為了省下幾個銀錢,沒有找牙行當中間人,活生生的被坑了大半的家當。
他真想找個繩子把自己吊死,可是看看妻兒老母,又不忍心把他們拋下。他王大錘是什么人,一個打鐵的漢子,也是個鐵打的漢子,他不會就這么輕易的倒下。
不就是十畝荒灘嗎,鏟掉砂礫,蓋上新土塘泥,再種上幾年黃豆,他就不信荒灘成了不了良田。
如果是有工程機械的后世算不得什么,現在絕對是是個大工程,不然的話那么的多的荒灘早就有人去處理了。
不得不說王大錘很有點愚公移山的精神,自助者天助,老天爺都幫他。在一次挖土的時候他在自家的地里,挖到一塊石頭,是鐵礦石,品質很好的鐵礦石。因為他是個鐵匠,所以他認得鐵礦石,于是他的人生之路再次改變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在市井多年自然曉得這個道理。他沒有大規模的開采,只是挖了一個小洞慢慢的往下掏挖,像是挖地窖一樣。
洞口也是做了特殊的處理,在洞口的周圍種了很多的草,甚至連洞口的蓋子上都裹了泥巴種草,再加上這樣的荒灘根本就少有人來,幾乎沒有被發現的可能。
于是他帶著十幾歲的兒子,就躲在地下挖礦,一鉆進去就是好幾天,吃住都在下面。因為下面光線不好,也憋悶,所以干活很慢,常常兩三天才能挖夠一車。
等挖滿了一車,他們爺倆就趁夜把礦石運到一處更加偏僻的小山谷里面,路上就算有人碰見了也沒關系,鐵礦石可不是誰都認得的。
山谷里面有他的冶鐵的大爐子,為了不被人發現,都是晚上開爐煉鐵,畢竟煉鐵冒出的煙跟普通的煙不太一樣,很容易就引人注意。
他的小心謹慎沒有白費,大半年過去了,也沒有人知道他在地底下悶聲發大財,雖然當地老鼠的日子很苦,但是心里頭踏實。
煉好的生鐵送去應天,常常還沒有進城門就被買走了,跑一趟就能趕上他從前一年的收入,這可是無本的買賣呀。
雖然城里的生鐵和鐵器的價格更高,但是他知道這樣的離譜的價格不會有人買的。有現在的收入他就已經很知足了,大半年的時間他攢下的銀錢,已經讓他不敢想象。
趁著現在生鐵的價格高,他尋思多干一些,等來年在這片荒灘上蓋一個大大的院子,爺倆就不用偷偷摸摸的這么辛苦了。
就著昏黃的油燈,王大錘打開油紙包,里面包裹著一只桂花鴨,這是在應天城的大酒樓里買來的,味道比當涂的廚子做的地道多了。
他撕下一只鴨腿遞給兒子,王小錘伸出臟兮兮的黑手接過去,放在嘴里一轉,就只剩下一根骨頭。
“好吃不?”他搶過兒子手里的骨頭,在嘴里嚼得咔啪作響。
“好吃,爹,咱們以后天天吃行不行!”
“瞎說!咱們還要留著錢給你娶媳婦哩,趕緊的把蓋子打開透透氣,憋得慌。”
王小錘爬上一座矮梯子,伸手網上一托,便有清涼的晚風送進來,王大錘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把剩下的一個鴨腿撕下來遞給兒子,“趕緊的吃,吃完了,爹就去把車拉過來。”
父子倆一陣胡吃海塞,啃鴨翅膀的兒子突然的停下了動作,“爹,我好像聽見有人說話。”
“胡扯,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白天都沒有人來,晚上會有人來…”
“真的有!我去瞧瞧!”王小錘放下雞翅,再次的爬上梯子。
王大錘接著就聽見,上面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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