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爺子是這么個態度,方愛國和劉秀英兩人不由面色微變,神色猶豫忐忑,有些躊躇不前起來。
不過,方辰倒是從老爺子眼中看到了一絲絲的欣慰之色。
看來老爺子雖然不待見他老爹,也不待見二叔,但對于老爹能說出這樣的話,還是挺高興的。
不過說來也是,老爺子也是人,怎么可能不在意兒子,不喜歡這種兄友弟恭的場面。
當然了,現在兄友是有了,弟恭還是個未知數。
見的確是瞞不下去了,劉秀英將方寍問自己,她為什么沒有媽媽的事給說了出來。
方永年和方辰聽了這話,瞬間就沉默了起來,只剩下一臉茫然,一無所知的方寍傻呵呵的笑著。
棘手,的確是棘手的很。
方辰覺得自個腦殼不由自主的又疼了起來。
他可以說二叔二嬸兩人有千般的不是,萬般的不堪,但方寍是無辜的。
而且誰有能向一個一歲多的孩子去解釋的清楚,她爸爸媽媽的不是,讓她去認同,自己爸爸媽媽的不好,理解自己爸爸媽媽不陪伴在她身邊是有道理的,應該的?
低頭看著一臉純潔無瑕,睜著一雙圓溜溜烏黑大眼珠,細密翹挺眼睫毛忽閃忽閃,無辜至極,可愛至極的方寍,方辰真的什么話都說不出口。
任憑他有百般的本事,在方寍面前也無法施展。
而且他也真的不舍得傷害方寍,他深知一個孩子如果沒有父母陪伴在身邊,會受到多大的傷害,尤其是像方寍這種,幾乎可以說從未見過自己父母的孩子。
方寍會不會覺得自己被父母拋棄掉了?會不會被其他的小伙伴,同學嘲笑?
這都是無法避免的問題。
方辰眼巴巴的看向老爺子,這事他也解決不了,只能老爺子來決定。
方愛國和劉秀英也看向了老爺子,甚至就連還在跟大雞腿搏斗的方寍,似乎也覺察到了什么,將雞腿扔在桌上,可憐兮兮的看著老爺子,眼睛水汪汪的,嘴巴微撅,看樣子仿佛快要哭出來一般。
在四雙眼睛的注視下,方永年的嘴角輕輕抽動了兩下,眼皮也不抬的說道:“我覺得,愛軍他們兩口子還是在俄羅斯比較好。”
“爸!”
聽了這話,劉秀英頓時忍不住喊了一聲。
說真的,在方寍向她發問,自己為什么沒有媽媽的時候,她已經決定將這些年跟老二兩口子的恩恩怨怨,徹底放下來。
方永年在四人的臉上環視一圈,最終落到了劉秀英身上,欣慰道:“秀英,你能這樣想,主動放下,讓老二他倆回來,我挺高興的。”
“但你有沒有想過,老二他倆回來之后該怎么辦,你舍得將小寍交給他倆嗎?你覺得他倆能教好小寍嗎?”
說到這,不等劉秀英回答,方永年自己不由搖了搖頭,他這個二兒子是什么樣子,他還是清楚的,而且他也沒少給俄羅斯那邊打電話,問方愛軍在那邊的情況如何。
對,接他電話的就是那個尖嘴猴腮,顴骨高聳,長得跟那個外星人似的,叫做馬昀的年輕人。
說實話,他對方愛軍挺失望的,跑到俄羅斯這種千里之外的地方,還不好好干,整日里想著靠方辰在俄羅斯的權利和地位耀武揚威,坑蒙拐騙,出了事情,就是讓馬昀他們這些人給他擦屁股。
這兩次,方愛軍給他打電話,雖然說話的態度沉穩了一些,也知道自己錯了,想要回來,但他知道,他這個二兒子骨子里還是那樣,狗改不了吃屎。
聽老爺子這么一說,方愛國和劉秀英面色齊齊一變,也變得躊躇了起來。
他們光想到方寍要爸爸媽媽,卻沒想到把方寍交給方愛軍兩口帶是個怎樣的后果,方愛軍回來了,他倆總不能阻止他們父女相聚,甚至生活在一起吧?
要是方寍被方愛軍兩口給帶壞的話,他倆活劈了方愛軍的心都有了。
而且真讓方寍離開他倆,跟著老二兩口子生活,他倆舍得嗎?
方愛國和劉秀英頓時陷入無盡的不確定中。
方辰神情也變得有些怪異,說真的,他擔心的就是這個,他真不愿意看到方寍和二叔兩口生活在一起,甚至他想的更多。
畢竟前世的方寍是怎么一個樣子,他還是知道的。
那一世的方寍并不叫方寍,而是叫做方星珊。
雖然并沒有學壞,但是因為二叔酗酒賭錢,整日里不正干,再加上二嬸拋夫棄女,方寍過的很不幸福,要不然也不會剛剛二十歲就早早嫁了人,過著所謂貧賤夫妻百事哀的生活。
想到這里,方辰心中頓時掙扎了起來,他決然不可能看著方寍重蹈覆轍,走跟前世一樣的路。
可念頭一轉,方辰不由笑了起來,有三分的自嘲,也有三分的灑脫,更有三分的自信。
方寍可能變得跟前世一樣嗎?
不可能的事情!
有他在,不,哪怕他不在了,方寍也不可能落到跟前世一模一樣的境地。
即便他不在了,以他現在所擁有的財富,哪怕是留給方寍一點點,兩三套房子,就足夠方寍過上富足的生活。
這一點,他相信蘇妍會幫忙安排好的,也必然會考慮到方寍。
至于為什么是蘇妍,大概是因為蘇妍不但是他最信賴的人,更是因為蘇妍守得住他的財富,他的商業帝國。
他的這些財富,如果放到方愛國和劉秀英兩人手中,大概要不了多久,就會被人連皮帶骨的吞個一干二凈。
更別說,現在的他,已經足夠強大了,可以輕易的保護他所在意的那些人,更別說給方寍一個幸福的未來了。
所以,他現在更多應該考慮的是,如何讓方寍的童年過的更加開心快樂,無憂無慮,減少煩惱。
思量了兩分鐘,方辰看著方永年說道:“爺爺,我覺得要不然還是讓二叔,二嬸回來一趟吧。”
聽了這話,不僅方愛國和劉秀英楞了一下,就連方永年都神情詫異的看了方辰一眼,沒想到方辰竟然會這樣說。
其實,他將方愛軍兩口子放逐到萬里之外的俄羅斯,考量的最大因素就是方辰。
且不說方辰才是他真正的心尖尖,就說這方辰好不容易打拼下來,如此一個龐大的基業,他不可能坐視老二將其徹底毀掉。
當然了,并不是說方愛軍他就不心疼,只是因為這不公平,對方辰不公平。
要不然,他也不會在方愛軍表達出想要窺視擎天的時候,就果斷將方愛軍給放逐到俄羅斯,甚至要不是當時方辰攔了一下,方愛軍還想去俄羅斯狐假虎威狗仗人勢,做夢去吧。
而且,他還有種感覺,方辰在發跡之前,就已經對方愛軍生出了一種濃濃的厭惡感,雖然方辰并沒有怎么表現出來,但是他能感覺的到,畢竟他這一輩子閱人無數,再加上家傳相術,一般人他看一眼,就能看的透透的。
更不用說,方辰這種厭惡是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
這讓他很奇怪,之前方辰雖然討厭老二,但之時討厭而已,絕對稱不上深惡痛絕。
所以,他一直下意識的讓方愛軍離方辰遠一些。
方永年哪知道,方辰在前世親眼目睹著方愛軍將他腳下這處,辛辛苦苦,甚至差點搭上奶奶一條命的老宅給賣掉。
就沖著,方辰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方愛軍。
也是從那之后,方愛軍那些狗屁倒灶,欠人錢財的事情,方辰是再也不管了。
可現在方辰竟然讓方愛軍回來,這著實大出他的意料。
“二叔這一年來倒也算是比較老實,雖然有時候會打著我的旗號,但也沒惹出什么事端來,甚至我猜想,他有時候之所以會打著他的旗號,大概就是覺得他侄子我的名頭在俄羅斯還算好用吧,充充面子而已。”方辰笑著說道。
他雖然明令不讓方愛軍打他的旗號,但說破天,方愛軍跟他也有血緣關系,有老爺子在的一天,有自己老爹在的一天,他就不能真的徹底撒手不管。
難道真能讓別列佐夫斯基將方愛軍解決掉嗎?
這么喪心病狂的事情,他大概做不出來。
更別說,這一世,老宅不還在這里嗎,而且他也有絕對的信心守護這里。
用前一世方愛軍犯的錯來怪罪這一世的方愛軍,似乎道理有些說不過去,厭惡厭惡,能不見面就不見面,也就得了。
并且,方愛軍自從讓老爺子收拾了一下之后,的確安生了不少,而且不得不說方愛軍還真是個干倒爺的奇才。
據馬昀所說,方愛軍現在差不多已經又倒騰出了將近二十萬的身價。
要不然,方愛軍也不會這么著急,接連給老爺子打了兩次電話,鬧著要回來。
而且想都不用想,方愛軍之所以著急回來,不還是覺得自己現在有錢了,想要衣錦還鄉,過一把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的癮,在他的那幫狐朋狗友面前好好顯擺顯擺。
當然了,也不排除有方寍的因素在里面。
“小辰,你的意思是說,你同意讓你二叔回來?”劉秀英有些急切的說道。
她深知在這個家里,她在老爺子面前,說話遠不如方辰這個孫子來的好使,如果說她說話老爺子能聽進去三分,那方辰就至少是八分。
至于方愛國,呵,連一分都未必有。
方辰看了一眼老爺子,見老爺子一幅完全不動聲色的模樣,心中頓時了然,輕笑一聲:“我覺得還是讓二叔二嬸回來一趟,現在小寍畢竟也慢慢長大了,是到了需要個父母的時候。不過,我倒不是說把方寍交給二叔兩口子,讓他們來養育方寍,而是讓他們隔幾個月回來一趟,跟方寍待上幾天就得,讓方寍知道,她是有爸爸媽媽的,爸爸媽媽并不是不要她的,就行了。”
說到這,方辰話音一轉,露出些許譏諷之色,“而且,二叔二嬸也未必舍得在俄羅斯的生意。”
聽了這話,方愛國和劉秀英面色微變,方辰這話說的有些誅心了,到是方永年輕捋虎須,微微點了點頭。
方辰這話雖然不好聽,但事實恐怕真就是如此。
方愛軍兩口子在俄羅斯一年掙了差不多二十萬,而且預計隨著本錢的增加,今年能夠掙更多的錢,四十萬,五十萬,甚至一百萬都不是夢想。
畢竟就算方辰再怎么說不管,馬昀他們也不敢徹底無視方愛軍兩口子,有事還是要照料一二的,只不過不會像以前那樣,主動為方愛軍站臺。
現在如果不是方愛軍被欺負的太狠,就算方愛軍找到他們,他們也懶得給方愛軍出頭,省得拍方辰馬屁沒拍對,反而拍到了馬腿上。
眼見要不了兩年,就能掙到一百萬這樣的天文數字,頂的上自己八輩子的辛苦,畢竟他之前到處給人當幫閑,瞎胡混,這雞零狗碎的算下來,一個月連一百二十塊錢都弄不到。
未來如此龐大的收益,方愛軍怎么可能放棄。
而且方愛軍已經看清楚了,方辰就算再怎么有錢,跟他也是一毛錢關系也沒有,方辰能不想辦法收拾他,他就謝天謝地。
所以說,做人還是要靠他自己。
說真的,如果哪天方愛軍能為了方寍,改過自新,重新做人,踏踏實實的在洛州找個工作,又或者干個正兒八經的小買賣,那方辰到是要對方愛軍刮目相看了。
所以說,方辰真不擔心方愛軍會賴在前方村不走,帶壞方寍。
說個不好聽的,只要不讓方寍跟著方愛軍去俄羅斯,那方寍一年也見不到方愛軍兩口子幾面,頂多就是知道自己有這么個爸爸媽媽在罷了。
另外,他之所以會開口為方愛軍說話,也是為了老爺子,老爺子眼看就要往七十上走了,萬物皆有舔犢之情,年齡越大越是如此,老爺子怎么可能不想方愛軍這個小兒子。
只是方愛軍太不爭氣罷了。
見方辰這么說了,劉秀英眼巴巴的看著老爺子,現在就等著老爺子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