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愛軍看了看手中的大哥大,又看了看嘴角蘊掛著揶揄笑容的馬昀,滿臉的懵逼,不知道馬昀這就是什么意思?
“喂!”
然而此時,一聲方愛軍和周翠芳無比熟悉的嚴肅聲音驟然響起。
兩個人瞬間被嚇得魂飛魄散,臉上布滿了驚恐,方愛軍更是手一抖,手中的大哥大隨手滑落,他趕緊下意識的去接,一陣手忙腳亂,這才勉勉強強接住大哥大,沒讓其摔在地上。
“爸…”方愛軍怯生生的把大哥大放在耳邊,膽戰心驚,欲哭無淚的說道。
看向馬昀的目光更是充滿了憤怒和幽怨,真是打死他,他也想象不到,馬昀撥通的電話,竟然是老爺子的電話。
一下子,他明白了,全部都明白了。
馬昀這次來,的確是沒有好事,但也不是說有壞事,而是明明要給他辦喪事!
不用想,他之前所有干的事情,方辰都已經知道了,并且還告訴了老爺子。
就他親爹老子那脾氣,他做的那些事要是讓其知道,這不是要準備給他辦喪事又是如何?
剛才他真有種,任由這大哥大摔在地上,或者把電話給掛了的沖動。
但他不敢,真的不敢,他要是敢把電話給掛了,老爺子就敢跑到莫斯科,把他的皮給扒了。
“別叫爸,我沒你這個兒子。”方永年冷哼一聲。
方愛軍面色一囧,正欲在說話,方永年徑直說道:“從今起,小寍就跟你沒半點關系,她上學結婚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有我在,她受不了半點的委屈,如果我要是等不到送她嫁人那一天,那還有她哥在,以小辰的性格,虧不了小寍,保準她風風光光的嫁人。”
越聽方愛軍的心就越發的懸乎了起來,老爺子這是什么意思,要小寍跟他斷絕父女關系?
“爸,您這是要干什么啊?”方愛軍聲嘶力竭的喊道。
他剛才雖然想到老爺子會勃然大怒,大發雷霆,但怎么也沒想到,老爺子這一開口,就是要跟他斷絕父子關系,以及讓他跟女兒斷絕父女關系。
方永年不屑的撇了撇嘴角,“沒什么意思,就是告訴你,從今起,我沒你這個兒子,小寍沒你這個爹,你從今以后,就老老實實的待在俄羅斯自我反省,自我改造,好好做人,要是改造不好,這輩子都甭回來了。”
“爸,您這太了吧,我是小寍她親爹,您憑什么讓我跟小寍斷絕父女關系,而且腿長在我身上,我想回去就回去,您攔不住的!”
此時,方愛軍也是豁出去了,硬著脖子說道。
他現在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而且要錢有錢,老爺子憑什么還是對他這么霸道!
憑什么?
“攔不住?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回去,我就敢把你綁到俄羅斯,然后再親手給你流放到西伯利亞,讓你去看北海去!你這輩子別說回來了,連莫斯科,列寧格勒這些俄羅斯的大城市都不讓你待,我相信你也知道小辰在俄羅斯的實力,做到這一點,不難。”
“而且我告訴你,小寍是跟我一個戶口本的,我這戶口本上沒你方愛軍的名字,所以小寍跟你本來就沒什么關系,頂多就是小寍以后生孩子的時候,第二個孩子也姓方,繼承你的香火。”方永年毫不客氣的說道。
聽完這話,方愛軍剛剛燃起的一點熊熊怒火,和抗爭不屈的勇氣瞬間被一盆涼水澆滅了!
他相信老爺子絕對是說到做到的!
而且他現在,總算是明白老爺子之前說什么,上學啊,出嫁啊是什么意思。
這是在告訴他,他在國內的后事,小寍上學,嫁人的事情,老爺子已經幫他安排的妥妥當當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以后再也用不著他了,也讓他別找什么借口,這分明就是在斷他后路啊!
至于說什么西伯利亞,守北海,以方辰在俄羅斯的能量,把他困在北海,不得出來一步,那真是太容易不過。
難道,他這輩子就要跟蘇武一樣,在苦守北海一生,一輩子凄凄慘慘的?
不對,他比蘇武還要慘,蘇武最起碼晚年的時候,還回到了國內,回到了家,并且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他能有什么?
他什么都沒有!
一時間,方愛軍怕了,真的怕了。
“爸,您…”
方愛軍這邊話還沒說完,只聽電話那頭,老爺子給他撂下了,好自為之這四個字之后,就把電話給掛了。
聽著電話里的忙音,方愛軍腳一軟,直接癱倒在地上,手中大哥大在地毯上肆意的翻滾,他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如喪考妣一般。
他知道,老爺子真放棄他了,不要他了,這還不如,讓老爺子拿鞋底抽他一頓那!
“愛軍,愛軍,你怎么了,爸究竟跟你說了什么,你別嚇我啊!”
此時,周翠芳趕緊沖了過來,一把將方愛軍抱了起來,使勁搖晃了起來。
過了數息,方愛軍緩過神來,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周翠芳,喃喃自語道:“爸,不要我了,小寍也不要我了。”
聞言,周翠芳也徹底呆住了,如同石化了一般,她怎么也想到竟然是這么個結局。
馬昀有些唏噓的搖了搖頭,心中到沒有太大的波瀾,如果是兩年前,他看到這一幕,心中肯定有許多不忍,但這兩年,經歷的事情太多了,他對人和人性又有新的了解之后,對于方愛軍這種人,只能說自作自受。
作為方總的親二叔,方愛軍本來手中是有一手好牌的,但是卻被打得稀爛。
如果方愛軍多少收斂一點,不那么過分,別說方總了,就是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多少少漏點好處給方愛軍,方愛軍要不了幾年,那就是千萬身家的大富豪,一生富貴享用不盡。
只可惜,方愛軍整日想的是狐假虎威,借著方總的威望撈好處。
或者說,但凡方愛軍多少想著點不給方總找麻煩,招黑,現在也落不到這個地步。
甚至方愛軍多多少少能有點才能,或者說老實本分的話,不說做到他這個位子了,做到胡赤民這個位子絕對是沒問題的。
不過,說實話,他也沒想到老爺子竟然會這么狠,不讓方愛軍回家也就算了,竟然還要斷絕父子以及父女關系,并且流放到北海去。
最絕的是,把方愛軍的后事都給交代了。
太狠了,真是太狠了。
他不由對老爺子生出些許崇拜之意。
突然念頭一動,他覺得自己過年的時候,是不是可以去拜訪一下老爺子,不管是從老爺子的經歷,還是教出方總這樣還妖孽,或者就沖著老爺子今天的話,他就應該去聆聽一下老爺子的教誨。
從地毯上,把方辰的大哥大撿了起來,馬昀瞅了一眼如同雕塑一般的兩人,搖了搖頭便走了。
希望這兩人能明白老爺子的苦心吧。
其實老爺子說這么多,把事情做得這么絕,其目的無非就是想讓方愛軍做個人,連好人都不用,做個人就行。
這難嗎?
不難的。
然而此時,前方村,劉秀英搖著一旁的嬰兒搖籃,一邊沖著方永年說道:“爸,您也別生那么大的氣,愛軍會改…”
說到這,劉秀英自己都說不下去了,方愛軍會改好,這母豬都會上樹了。
可誰知道,方永年渾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我沒生氣,我要是因為他生氣,我早被氣死了,他改不改的好,其實沒關系,無所謂,是我生的他不假,但修行是他自己修行的,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路就看他自己如何走了,我現在就算想管的再多,但我蹬腿的那一天,我還能管的了嗎?我管不了的。”
“不過,他以后是禍害不了我們小寍了。”
說完這話,方永年逗弄了一下方寍,就出去遛彎去了,仿佛剛才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劉秀英目瞪口呆的看著老爺子的背影,嘴中不由的嘟囔道:“您這心真大。”
此時一旁的方愛國忍不住說道:“我說你,你能不能少說兩句,你要是不提這茬,爸什么事都沒有。”
聽了這話,劉秀英狠狠的瞪了方愛國一眼,“什么叫做我不提這茬,什么事都沒有,你不關心家里,難道就不準我關心家里了?再說了,長兄如父,愛軍現在長成這德行,方愛國你先好好檢討你自己吧。”
方愛國瞬間傻眼,他真沒想到劉秀英竟然能這么多,是長兄如父不假,可家里有老爺子在,那輪到的他來施展什么長兄如父,而且方愛軍稍微大了一點之后,就不聽他的了。
“行了,別傻待在這了,去做飯去。”劉秀英揮了揮手,跟趕蒼蠅一般的說道。
“我做飯?我那會做什么飯啊,而且平常這飯都不是你做的嗎?”方愛國慌忙說道。
“你沒見我在哄小寍睡覺。”劉秀英理直氣壯的說道。
聞言,方愛國著實無言以對,真的,早知道的話,他就不回村里了,老老實實的在城里待著得了,最起碼在城里的話,家里不做飯,他還能下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