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方辰這么一說,蓋達爾和丘拜斯不由感激的看了方辰一眼,總算有人替他們說一句話公道話了。
魯茨科伊一直說,是他們把俄羅斯變成了經濟垃圾堆。
但實際上,把俄羅斯送到懸崖邊的正是魯茨科伊他們這些戰爭販子。
甚至如果不是以魯茨科伊為首,那些原來的蘇維埃工廠廠長,經理不踏實搞生產,為俄羅斯的市場供應商品,只顧著自己撈錢,放任通貨膨脹,他們又何必采用這樣激進的私有化手法。
“甚至可以說,經過這么長時間的貶值,盧布的價值已經不重要了,哪怕再貶值兩倍三倍,都無所謂,反正盧布已經貶值一千倍。而且我為什么定價的時候用美元,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以美元計價的話,等憑單宣布的那一刻,以當天的匯率乘以一百二十億美元,就可以了,而且用盧布的話,我恐怕宣布當天還需要再算一遍價格。”蓋達爾有些激動,甚至憤慨的說道。
作為俄羅斯第一副總理,國家經濟政策的制定者,他竟然被迫需要以美元為錨來給俄羅斯的總資產定價,這要是讓別人知道的話,真不知道怎么笑話他。
“或者憑單上不寫這是一張盧布,而是點數,禮券等等,哪怕隨便什么東西,其實都可以,畢竟憑單只是一個憑證,而不是真正的貨幣,它只能用來購買企業,但我只能把憑單設計的跟盧布差不多,因為我想讓俄羅斯人知道,這是送給他們的禮物,跟錢等值的,并且那時候我要告訴他們,等有一天,這一張憑單可以換兩輛伏爾加汽車!”
蓋達爾越說越慷慨激昂,說到最后的時候,甚至大聲咆哮了起來。
看著這一幕,方辰的眼中閃過一道道驚異的光芒,作為以蓋達爾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性格,他很少能看到蓋達爾如此激動的模樣。
但他真的不得不說,憑單計劃跟特許經營銀行計劃一樣,都失敗了,失敗的一塌糊涂。
蓋達爾和丘拜斯他們的本意是好的,他們希望通過憑單,來找到真正合格的企業主們,讓這些合格的企業主獲得企業的所有權,為勞普大眾們生產足夠,甚至優良的商品,并且讓普通俄羅斯人民在滿足自身生活需求的同時,能獲得資本回報。
救活企業!救活俄羅斯人!救活俄羅斯!
但就如方辰之前所說的那樣,人心壞了,不管多好的政策都沒有用。
蓋達爾他們認為普通俄羅斯人拿到憑單,成為企業的主人之后,會選出來靠譜的經營管理者,但往往被選出來的這些經營管理者們,在獲得企業所有權之后,就會想盡辦法的掏空企業,將企業賣掉,以獲得更高的收益。
普通俄羅斯人原本以為可以獲得的分紅,自然也不復存在,反而目睹了這骯臟的一幕。
失望的俄羅斯人,很快就對憑單不信任,他們也不再想成為企業的股東,但是蓋達爾和丘拜斯憑單購買俄羅斯資產的政策還存在。
然后一些有心人就盯上了這一點。
他們購買民眾手中的憑單,緊接著拿憑單去購買俄羅斯的資產,然后將工廠,商店,油田再賣掉。
而民眾被生活所迫,或者見有利可圖,也愿意把手中如同廢紙一般的憑單賣給這些有心人。
當時,憑單的價格是隨機的,高的話能賣到二十多美元,低的話就只有四五美元,完全根據俄羅斯政治氣候的變化。
說起來,方辰都有點替蓋達爾和丘拜斯而感到悲哀,他們口中未來能換兩輛伏加特汽車的憑單,最后只值幾美元而已,并且葬送了俄羅斯最后的一點家底。
甚至可以說憑單政策的出現,讓有心人,或者說寡頭們變賣俄羅斯資產的過程,變得更為有利和簡單。
他們不用去拍賣會和別人競拍,也不用費勁的想辦法,去贏得人們的信任,以此來獲得經營權,而是直接就可以用足夠的憑單將俄羅斯的資產購買下來人,然后賣掉。
“方,你覺得憑單計劃有什么問題嗎?”蓋達爾和丘拜斯有些緊張的看著方辰。
方辰沉吟一下,然后輕輕的搖了搖頭。
他雖然因為前世的原因,知道特許經營銀行和憑單計劃的失敗之處,但他卻沒有能力去改變這些。
畢竟論起對經濟政策的制定,蓋達爾和丘拜斯的實際水平甩他十八條街都不止,這兩人都找不出來解決問題的辦法,他有怎么可能找得出來?
這點自知之明,方辰還是有的。
另外,現在俄羅斯的經濟問題是個死結,誰來都沒辦法的。
原來掌權的,從蘇維埃時期遺留下來的廠長,經理不作為,只想掏空企業,挖俄羅斯的墻角。
所以蓋達爾和丘拜斯,就想辦法把俄羅斯的資產分給大家,但問題是不管他倆是把企業拍賣掉也好,也是讓俄羅斯人用憑單購買企業也好,都改變不了,這些人拿到企業所有權之后,會把企業賣掉的現實。
也就是說,不管是誰拿到這些企業的所有權,都會把企業給挖空,賣掉。
蓋達爾他們需要人來經營企業,但人拿到企業之后,就會把企業給賣掉,這是一個死循環。
除非說,他們可以不用人來管理企業,用機器人,或者企業是國有的,誰也不能買賣。
前者是扯淡,方辰也見過不少自動化工廠,但也只是說解放基層勞動力,流水線工人,但管理者,依舊還是人。
而后者的問題是,現在俄羅斯是資本主義國家,在葉利欽和蓋達爾他們的眼中,俄羅斯的資產是民眾的也好,是國外資本家的也好,都無所謂,但唯獨不能是國家的。
他們辛辛苦苦推翻蘇維埃,不就是為了自由,民主,市場經濟,把俄羅斯從蘇維埃的魔爪下解救出來,讓國有制變成私有制。
現在再說企業是國家的,這不是讓他們自己打自己臉嗎?
他們推翻蘇維埃又有什么意義?
“你倆把交給總統先生的報告給我吧,我現在簽字。”方辰徐徐說道。
聽了這話,蓋達爾和丘拜斯頓時大喜過望,直接拿出來一份文件放在了方辰面前。
他們之所以請方辰過來,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為了獲得方辰的簽字。
在俄羅斯經濟領域上,有四個人是有發言權的,除了他倆之外,就是方辰這個俄羅斯首富,以及卡丹尼科夫這個現副總理,原伏爾加汽車廠的廠長了。
有方辰的簽字和背書,那么特許經營銀行和憑單這兩個計劃,無疑就顯得更有力量,不會被魯茨科伊他們否決,攻擊,實行起來的阻力也會小很多。
見方辰簽完字之后,丘拜斯面露忐忑的說道:“那卡丹尼科夫那邊?”
見狀,方辰瞅了丘拜斯一眼,嘴角掛起一絲玩味的笑容,現在知道卡丹尼科夫了,早干嘛去了。
之前也說過,卡丹尼科夫和蓋達爾他倆也不對付,對于卡丹尼科夫來說,他成為蘇維埃最年輕州省級干部,伏爾加汽車廠廠長的時候,蓋達爾和丘拜斯兩個人還在上高中那。
現在可好,兩人一下子爬到了卡丹尼科夫的頭上,卡丹尼科夫怎么能服氣,一直明里暗里的跟兩人作對。
兩幫人明里暗里的也都過好幾次,但吃虧的都是卡丹尼科夫。
沒辦法,誰讓蓋達爾和丘拜斯的背后站的是葉利欽,在葉利欽故意拉偏架的情況下,卡丹尼科夫怎么能斗得過這兩人。
甚至如果不是卡丹尼科夫背景雄厚,父親是蘇維埃的兵種上將,家族人脈眾多,門生故吏,戰友親朋無計其數,卡丹尼科夫早就被蓋達爾和丘拜斯兩人弄死了。
后來,還是方辰勸卡丹尼科夫,讓卡丹尼科夫知道,有葉利欽的支持,他是不可能斗得過蓋達爾兩人的。
從此以后,卡丹尼科夫后退一步,而蓋達爾他倆也算是給方辰面子,這才沒有再斗下去。
見方辰這模樣,蓋達爾和丘拜斯不由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正準備張嘴說話,但卻被方辰攔住了。
“行了,也別說那么多了,卡丹尼科夫那邊我會勸他的,兩天之內給你們消息,至于說你們給他開出什么樣的條件,那是你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情,我就不參與了。”方辰擺了擺手,隨意的說道。
“這個沒問題,我們一定會讓卡丹尼科夫滿意的。”丘拜斯欣喜的說道。
現在搞定卡丹尼科夫才是最重要的,如果這兩個計劃不能執行,俄羅斯盧布貶值,通貨膨脹的局面不能得到遏制,他們恐怕也要步波波夫的后塵了,魯茨科伊他們是不可能放過他們的。
而且現在他倆一個是名義上的第一副總理,實質上的總理,一個是總統辦公室主任,葉利欽的大管家,手里有大把的資源可以跟卡丹尼科夫交換。
“另外,就是憑單份額的事情,我打算給予你購買兩千萬美元憑單的份額,你覺得怎么樣?”蓋達爾盯著方辰,一臉笑意的說道。
方辰不由眼睛一瞇,他簽字的報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