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一個圖騰并不好玩,甚至很無聊,因為你只能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看著一幫傻子在你身邊忙忙碌碌,想要罵兩句都做不到。
作為后世手機癌晚期患者,穿越成一個圖騰,真是一種讓人想死的經歷。
這不是玩笑,第五玄嘗試過結束自己短暫又無聊的圖騰生涯,在很早之前。
反正他能穿越到這里,就證明有靈魂的存在,下一世做一只待宰羔羊,也好過做一塊石頭。
然而事實上,石頭是沒有自裁的權利的。
你看,上天多么公平,他給了你堅韌,就忘了給你柔弱。
于是,第五玄只能每日看著這群原始人過著前世那些白領們羨慕的生活。
他們三五天工作一次,采集到足以果腹幾天的食物,然后就互相抓虱子玩,間歇還會因為這件事打一架,最后在大塊頭首領的暴打下平息。
有時候第五玄會無聊的猜測誰會取得最后的勝利,但每一次在兩個原始人決出勝負前,大塊頭首領都會蹦出來,讓戰斗提前結束。
而巫對這些從來不管,他也不采集食物。
作為整個部落最有理想的存在,他每日的任務就是在第五玄的石頭身體上涂涂抹抹,一會興奮的手舞足蹈,一會唉聲嘆氣的盯著他發呆。
“如果我有手,我第一個弄死的就是你。”
第五玄無數次發下這樣的誓言,然而事實上,他沒有手,現在沒有,以后也沒有。
他就是一塊石頭,還不是那種能蹦出猴子的石頭。
前世他小的時候,總是嘆息人生寂寞如雪,覺得這句話很美,但現在他覺得:前世太他奶奶的精彩了。
有雪糕、有烤肉,有酒,有火鍋,有美女,有老婆,有打你的爸爸,有愛你的媽媽,有坑你的損友,還他奶奶的有個從小欺負他到大的哥哥。
這是一個多么完美的世界啊,為什么自己不知足,為什么自己要去攀巖,為什么攀巖的時候不多做一些保護措施?
為什么?為什么?
他無數次質問變成圖騰的自己。
是理想么?是勇敢么?
不,都不是,是他奶奶的不知足。
知足常樂,古人誠不欺我。
如今,不知足的自己變成了比古人還古人的古人,在真正的寂寞如雪中,他學會了知足。
每十天一次的祭祀舞,是最讓他高興的事情,感受著圖騰中孕育的炙熱火紅色力量越來越大,他期待著自己有一天能孕育出一個全新的自我。
哪怕不是能上天入地的猴子,變成火靈也是好的,再不行變成豬,變成狗,只要不是石頭,他就知足了。
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雨水越來越少,天氣越來越冷,當第一場雪降臨的時候,他依然沒有變成自己想變的東西。
他還是一塊石頭,每天被小個子巫在身上比比劃劃。
而安逸的原始人,則開始忙碌起來。
初冬降臨,樹木的果實開始減少,他們不得不進行狩獵。
狩獵是危險的,粗壯的木棍敲打在動物身上造成的創傷并不大,而動物們的獠牙、利爪則足以給他們造成致命傷。
已經有一個原始人死掉了,他被一頭野豬獠牙劃破了肚子,痛苦掙扎三個日出日落后,終于痛苦的告別了這個世界。
在他死亡之后,他的靈魂回歸到圖騰之中,也就是第五玄的身體內,化為一縷紅光,安逸的躺在里面。
又過了三日,紅光渙散,化為炙熱火紅力量,融入第五玄的力量中。
“或許,這就是最后的靈魂歸宿吧,哪怕死了,你依然在用你的力量守護著自己的部落。”
莫名的,第五玄有些傷感。
原始人死了,尚能落葉歸根,而他呢?已經永遠的告別自己的世界了吧。
不知道自己的親人過的如何,老婆孩子還好么?爸爸媽媽有沒有因為他而傷心成疾?哥哥應該很高興吧…或許,并沒有那么高興也說不定。
這樣低落的情緒持續了很久,在沒有任何變化的原始部落,想要轉移視線是很難的一件事,直到小個子巫在他的身上比比劃劃終于出現結果。
那一天下著小雪,小個子巫突然召集了所有原始人,第五玄有些不明所以,因為這并不是跳祭祀舞的日子。
然后,在他詫異的注視下,小個子巫用野獸爪子劃破了自己的左手掌,又用右手占滿鮮血,在他頭上畫下一個鬼畫符。
在鬼畫符成型的一瞬間,第五玄感覺到變化,也明白了小個子巫這樣做的意義:他在為部落命名。
這個鬼畫符是一個字,一個火字,代表著部落的名字,也代表著部落的力量。
“嗚~~嗚嗚嗚…”
原始人再次興奮起來,他們張牙舞爪的舞動著身軀,跳著不成形的祭祀舞,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宣泄他們的興奮。
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算徹底的有了根,有了自己的部落,有了自己的名字。
他們是一個整體,不可分割,生死與共。
而第五玄,成為他們共同意志的代名詞,他也不再被簡單的稱呼為圖騰,而是被稱呼為火圖騰。
他代表著火,代表著炙熱,代表著生命,代表著靈魂的歸宿。
小個子巫也很興奮,但他沒有跳舞,而是癱坐在地上,他看起來很累,發絲間好像多了一縷銀色。
原本還算挺直的脊梁也佝僂起來,他變的蒼老了,生命力也不再旺盛。
恍惚間,第五玄好像看到即將熄滅的油燈。
在一片聒噪聲中,大塊頭來到小個子巫的身邊,他拍了拍巫的肩膀,什么也沒說,好像是在安慰,也像是在告別。
小個子巫給他一個微笑,那笑容中沒有苦澀,沒有恐怖,有的,只是滿足。
他完成了他一生最重要的使命,為此,他傾注生命也無悔。
這一晚,小個子巫就卷縮的躺在火圖騰前,在圖騰火的映照下,第五玄望著他,他也望著第五玄。
第二天清晨,小個子巫的頭發全白了,他的身形枯瘦,佝僂的身軀一點也直不起來。
所有原始人自發的站在圖騰火前,為他們的第一個巫送行。
巫背靠著第五玄坐著,艱難的伸出手,指向部落唯一的孩子,那是一個身形矮小的原始人,還沒有長大的他一直受到所有原始人的保護。
小原始人并不膽怯,他走上前,任由小個子巫用枯瘦的手指在他額頭上刻下一個火字。
他成了部落第二代巫,在小個子巫閉上雙眼,徹底回歸火圖騰懷抱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