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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當歸

  不得不說,冷兵器時代的戰爭中,常常有著諸多能夠影響到一場戰役勝利的因素。

  或為內在因素,或為外部原因,亦或是人為因素。

  縱觀古往來今之兵法,天時、地利、人和,皆為關鍵!

  天時,非凡人所能控制,變幻無常,無行無蹤。

  地利,乃是需要根據軍隊勘探,借助的有利趨勢。

  除上述兩種皆為外部原因外,人和,則是內在因素與人為因素的結合,也是最為基礎,相對容易控制的要素。

  在人和中,身體健康、軍隊聲勢、士氣,占據了相當重要的成分。

  很多時候,我們往往會為一場看似毫無懸念的差距明顯的兩方戰役的結果而感到震驚。

  諸如甘寧百騎破曹營、張遼八百破孫權十萬,趙子龍當陽長坂坡七出七進...

  這些事情,在未曾發生之前,都是一般人不敢、甚至不能去想象的。

  而造成如此情況的原因,便是基于氣勢、人心和膽氣。

  斬將奪旗,往往能夠成為一場戰爭的結束條件,這一點,其實是熱兵器時代難以想象的。

  不過,放在冷兵器時代,卻是尤為突出。

  因為對于士兵而言,令行禁止的前提,便是通過熟悉的軍中的將領、中軍大旗的指揮,來進行戰斗;也只有二者存其一時,才能夠做到行令暢通。

  相應的,只要能夠迅速的摧毀二者與軍隊之間的聯系,便能摧枯拉松,事半功倍!

  當然,縱然斬將奪旗可以迅速瓦解敵軍士氣,但無疑也是極為兇險之事,一個不慎可能便會深陷敵陣,逃脫不得,到時候,最終受挫的還是己方的士氣。

  所以歸根結底,這其實也是一柄雙刃劍,傷人,亦容易傷己。

  此時的公孫瓚,無疑便是選擇了這個看似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確定了目標的他,渾身殺氣騰騰,長槍所向,當著披靡,一人一槍,不做片刻停留,縱馬前沖,直指敵將中樞。

  只一小會兒的功夫,就已連破十余騎。

  公孫瓚身上的亮銀鎧甲,也已被敵人噴濺的鮮血染透,模樣甚是可怖,遠遠望去,恍如殺神再世。

  有名鮮卑百人將試圖格擋,結果連人帶槍,皆被公孫瓚一槍貫穿,擊起漫天血霧,暗紅色的腸子內臟灑了一地。

  正所謂將為兵之膽,公孫瓚大殺四方,連帶著身邊漢軍的士氣益發高昂,越戰越是勇猛。

  身為一軍主帥的公孫瓚本人,尚且舍身沖殺在前,使得這些士兵也是亢奮起來,他們又有什么理由不奮力死戰呢?

  胸臆間強烈噴薄的戰意,再也抑制不住,戰士們連經廝殺搏斗,倦極的臂膀竟憑空生出一股力氣。

  由是士氣爆棚,殺氣沖天,漢軍皆如不要性命一般涌上搏殺。

  公孫瓚更是悍然武勇,一馬當先,殺入敵陣。

  他胯下坐騎本就是神駿,掌中鑌鐵長槍也是萬里挑一的利刃,居高臨下、四下揮舞之下,周遭鮮卑步卒便如同被切瓜砍菜一般,殺散了一地。

  于其身后,白馬義從,就像戰場上的尖刀,哪兒有激烈的反抗,他們的身影就會出現在哪兒。

  在騎兵的沖擊下,步卒密集軍陣一旦被撕裂開來,就猶如決了堤的大壩,一觸即潰。

  是以此刻,在面對白馬義從成編制的沖鋒,雖然只有區區數百騎,但裝備精良,行進之間隊列不散,人仗馬勢之下,直如千軍萬馬。

  散亂的鮮卑步卒又如何能夠抵御,往往陣剛剛結到一半,就被一沖而散。

  “胡虜匹夫,吃你公孫爺爺一劍!”公孫瓚殺得興起,于亂軍之中,發現敵方斷后之將阿列朵,趁勢抽出腰間寶劍,倒持于手中,掂量一二,對準方向狠狠投擲而去。

  這一劍準頭力度極佳,那邊阿列朵回身看見長劍挾著凌厲罡風,破空而至,竟是嚇得連躲避都忘記了,心中只不住念道:“吾命休矣!吾命休矣!”

  不過,也合該他命不該絕,值此千鈞一發之際,他的戰馬感受到危險,本能地側身一避,這一劍由是貼著他的脖子堪堪而過。

  雖然未曾死亡,但阿列朵卻已然被驚得魂飛魄散,較之于父兄顯得膽小的他,再不敢做片刻停留,撥馬便撤。

  反正····他已經完成了殿后的任務,不是嗎?

  心里自我安慰著,阿列朵已然從中軍離開,加速往北而去。

  領軍之將已撤,與公孫瓚正面交鋒的這支鮮卑大軍的氣勢,也已經為其銳氣所奪。

  偶有掙扎,想要上前阻攔的士兵,皆被他一槍一個做了了結。

  只是,雖然擊潰了中軍一路,然戰局卻并未結束。

  在大軍左右包夾而來的,還有其他兩側的鮮卑士兵,受到戰局格擋,他們還未曾得知阿列朵的逃跑消息,此時還依舊向公孫瓚的大軍發動進攻。

  這個時候,公孫瓚的兵力拉鋸得間隔有些大,被打了一個戳手不及。

  不過,戰場便是如此,所謂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為將者絕對不可墨守成規,無論誰正誰奇,唯有根據戰局形勢之變化,因勢利導,戰斗才能無往而不利。

  倘若戰機遲遲不至,大軍也當急流勇退,做好萬全的準備。

  孫子曰: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千里饋糧。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后十萬之師舉矣。

  又曰:其用戰也,貴勝,久則鈍兵挫銳,攻城則力屈,久暴師則國用不足。

  戀戰不歸,久懸于外,無論于大軍本身而言,還是于一州度支而言,始終都是極為兇險之事。

  只是此時的公孫瓚,猶自處于大怒之下,接連揮動手中長槍,不斷刺殺鮮卑士兵。

  等他發泄般將自身周圍的鮮卑士兵殺戮一空的時候,兩翼的鮮卑大軍,已經壓迫而至。

  公孫瓚也不畏懼,高揮馬鞭,正要繼續領兵追擊,斜刺里忽閃出一員年輕小將,勒住他的馬韁。

  公孫瓚舉槍便待刺擊,卻聽到一聲呼喊,定眼一看,不是高郅又是何人?

  “又是你?”公孫瓚眉頭一蹙,收回氣勁,悶聲喝道“還不速速讓開,本將要殺敵!”

  高郅卻是面容一鎮,正色道:“將軍!鮮卑軍勢大,我軍人少,久戰不利,如今已取得優勢,當見好就收啊!”

  “····”公孫瓚臉色陡然一沉,只是看了看四周的戰況,驀然一嘆,不再言語。

  “漢家騎兵,速速向吾靠攏,護住主公突圍!”高郅見公孫瓚默然,頓時大聲呼喊起來。

  他一邊高聲呼喊,一邊舉起長槍,收攏騎兵,以圓切的方式緩緩退出中間戰場,脫離到戰場右側。

  此時戰場上已經喊殺聲沖天,雖然倉促之間,首尾兩端的漢軍聽不到他的命令,但至少附近的百來騎,已經開始向他靠攏。

  他手中長槍高舉不放,隨著時間分秒流逝,身邊的騎手越聚越多。

  他這話被附近十名士卒聽見,于是齊聲高呼:“迅速集結!”。

  這十人的呼喊聲,又被附近百余名士兵聽見,亦是齊聲做如是高呼。

  一時之間,聚集靠攏的命令十傳百,百傳千,如水面漣漪一般擴散開來,

  回過神來的漢軍頓時有了主意,竟然隱隱的,有站穩陣腳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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