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刀身映照著昏黃燭光,同樣也映出了對面敵人的模樣。
食指搭著暗金色的刀鍔緩緩轉動,細碎的沙沙聲,令人脊背發涼。
純白刀柄尖端的盤龍浮雕搭在袖口邊上,龍眼處的點睛寶石閃爍著猩紅色的光芒。
時隔多年,它跟主人一樣,期待著接下去的殺戮!
“我認得你手里的刀,不可名狀系列的視頻,我都看過,三日月太刀在前些年你死之后可是炒出了天價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你是藏起來了,還藏了整整五年,怎么,鄴城那場災難,嚇到你了?”
盯著那把太刀,男人隨口諷刺著,手臂上的貫穿傷雖然已經愈合,但那一瞬間的鋒銳沖擊,依舊令他記憶深刻。
“這一段會剪掉的。”
“什么?”
“我說,你的這段話我會讓人剪掉,不會放在預告片里,因為那有損我的形象,所以能不能說點有用的,譬如介紹一下你們銜尾蛇組織正在底層社區干的事情,記得內容要簡練,語氣要恐怖一點,這樣一來我就會考慮保留一部分你的鏡頭,因為原本做視頻旁白的工作人員現在正忙著做生意這可是相當高的待遇了,畢竟以往出現在視頻里的家伙可沒有說話的資格。”
抬起左手在臉上抹過,隨著掌心的下滑,一張由沙礫形成的古樸面具在祝覺的臉龐上逐漸凝聚,畢竟是五年后的重啟預告片,祝覺希望效果多少能好一些。
于是在面具完全凝聚的瞬間,并不算寬敞的客廳內,狂風乍起,地上的炭火被徹底碾碎,壓榨出內部最后的一點星火,在屋內徘徊飛揚。
“你為什么還不說話,場景都已經布置好了。”
祝覺等了會兒,卻沒有聽到對方的聲音,不由得問道。
“我想你現在更應該考慮死在自己的視頻內會有多戲劇性,放心,到時候我會來配這段旁白的。”
打量著周遭被改變的環境,男人的臉上似乎也有些滿意的神情,隨意的甩動右手,
衣袖下的手臂黑紋凸顯,望向祝覺的目光滿是瘋狂,下一秒,裸露在外的手掌皮膚陡然破碎,大團黢黑的不定形菌絲從破口處涌出,并沒有直接掛落到地上,而是懸停于半空不斷地變幻著形狀。
男人反手將它握住,不需要任何指令,一柄樣式與三日月太刀一模一樣的黑色長刀就這么出現在他的手中。
嘭!嘭!
兩聲恍若炮彈出膛時的轟鳴,地板塌陷的瞬間,氣浪掀翻周遭桌椅,也將剛起身到客廳門口的顧銀杏吹的東倒西歪。
兩柄長刀在客廳的中央碰撞,卻沒有絲毫聲響!
祝覺垂眼看刀刃相交處,三日月太刀的刃部直接斬入對方菌絲變成的長刀,然而后者不僅沒有斷裂,甚至反過來包裹住陷入進去的三日月刀刃,同時還在往祝覺的握持三日月刀柄的手掌延伸。
正當祝覺準備抽刀的瞬間,菌絲化成的長刀陡然崩塌,化成數十條黑色觸手,直奔祝覺的身體各處!
嘴角勾起,男人看向祝覺的目光愈發不屑。
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陷阱,對方善用長刀,那就先捆縛住對方的刀,后者必定會下意識的選擇抽刀脫戰,抓住這個機會,立刻改變菌絲的形態,如此近的距離,不論是誰都避不開這數十道黑色觸手!
連這種低級的戰術都無法識破,果然也就只是個拍視頻嘩眾取寵的家伙而已。
毫無理智可言的精神污染源怪物又怎么能跟他相比?
噗嗤!
剎那間,長刀沒入胸膛,貫穿而出。
思維停頓,胸口的劇痛令男人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不知道什么時候,對方的身前居然多了一團涌動的沙礫,將他控制的觸手全然抵擋在半途,而在他看來必死無疑的男人正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祝覺確實有收刀的動作,但那可不是為了脫戰,而是為了更有力的捅上去。
有清道夫護著,這種程度的攻擊對他不會有任何效果。
轉動刀柄,簡單的上挑,望著對方從胸口到右肩膀被三日月太刀強行剖開的巨大傷口,祝覺頗有些失望的收刀后撤。
“看來我還是高估你了,你連預告片都不配,我手機的電量可是用幾百聯邦幣換來的,用在你身上似乎是虧本了嘖嘖嘖,看來你好像還有些別的手段?”
祝覺自然不會認為一刀就能干掉銜尾蛇組織的干部,嘲諷之余,他也注意到了對方傷口位置涌現出來的黑色菌絲。
它們就像是彈力膠一般粘合在傷口中間,不讓其進一步擴大,緊接著又在對方的咆哮聲中將傷口兩側的皮肉強行拉扯到一起。
不過短短數秒,能讓普通人徹底死透的傷口就這么被重新粘合!
“隨意變化形態不說,連這種程度的傷口都能恢復如初,感染者們的體內可不存在黑色菌絲,這么說來,它就是你們和感染者之間的最大區別銜尾蛇組織的實驗成果,就是它,對吧?”
祝覺也不急著搶攻,就這么站在原地看對方恢復傷勢,對方體內的黑色菌絲讓他立刻就聯想到當初通過意識轉換看到的銜尾蛇組織內的實驗內容。
眼前這個銜尾蛇組織的干部在與顧銀杏的對話中就提到像他這樣的人在銜尾蛇組織內極少,而祝覺看到的實驗過程失敗率同樣高的驚人!
這讓祝覺不由得懷疑眼前這個家伙就是銜尾蛇組織實驗的成品之一。
對于祝覺的猜測,銜尾蛇組織成員沒有任何言語上的回答,只是陡然從全身涌現的黑紋卻說明了一切。
抬手向著祝覺勾了勾,旋即轉身撞開客廳一側的窗戶,躍入屋外的風雪當中。
“呵,居然還懂得轉場,有點意思。”
回頭看了眼門框上的手機,對廊道內的顧銀杏說道,
“拿上手機,記得不要錯過戰斗畫面,青鳥現在沒法用,只能靠你客串攝像師了。”
空間戒指里的青鳥是在曙光城內買的,電量應該還有,只是現在底層社區根本沒有網絡可用,祝覺自然也沒法操控,清道夫待會兒得輔助戰斗,只能讓顧銀杏先頂上。
風雪夜。
祝覺扛著三日月太刀,走在顧銀杏住所外的街道上。
沒有絲毫光源的街道,附近的燒烤攤早已收工,呼嘯的寒風席卷著街面上的零碎雜物飄飛至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
“這段要拍嗎?”
顧銀杏穿著祝覺的外套,有些拿捏不準拍攝的時機。
“當然,這部分要著重拍攝我的背影。”
祝覺頭也不回的往前走,等到了街道中段又突然停步,悶聲說道,
“東南方,抓拍!”
顧銀杏舉著手機,花了幾秒鐘辨別方向,轉身的同時,鏡頭內風雪中便多了一只飛撲而來的恐怖生物!
黢黑的皮膚,扭曲模糊的臉龐,近三米高的體型佝僂著,肌肉虬結的雙臂拖行在地,脊背與后腦勺的位置密密麻麻的生長著數百條觸手,而與這偌大的體型匹配的卻是極為不正常的靈敏。
隨著它的跳躍奔行,環繞著祝覺與顧銀杏兩人,身形在黑暗中時隱時現,偶爾能聽到路燈柱承受重壓時發出的嘎吱聲以及街道一側屋樓的窗戶玻璃破碎的脆響。
很顯然,怪物準備借助環境來進行突襲,而它腦后的觸手就像是蜘蛛鋪開的獵網,隨時準備撕碎任何落入陷阱的獵物!
“要不要撤回客廳,我們現在已經掌握了銜尾蛇組織的情報,沒必要現在分生死。”
面對可能來自四面八方的突襲,顧銀杏提議道。
她并不認為在這種環境下跟對方戰斗是個好想法。
“真是個不錯的拍攝場景用不著這么麻煩,在這等著!”
將感知完全鋪開,祝覺當即轉身沖進黑暗。
顧銀杏舉著手機,四處轉動著攝像頭的同時全身心的戒備著可能在周圍突然出現的怪物。
風鈴就在旁邊蹲坐著,喚了聲,打量一眼有些緊張的女孩,搖頭擺尾的抖落身上的雪花。
不多時,祝覺離開的方向上便傳來一聲悶響,轉眼望去,看到的是那恐怖怪物從半空中跌落,砸在街面上震起大片雪花。
咆哮著起身想要反擊,卻被一道緊隨其后的身影抬腳踢中正臉,脖子一扭飛入另一處的黑暗。
再出現時,左臂已被徹底斬斷,黑色菌絲再度浮現,試圖修復斷臂傷口并且重新凝聚成一條臂膀,然而正修復到一半,祝覺又從黑暗中躍出,交手數次后又將它踹進黑暗。
第三次出現,脊背位置便多了道半米長的傷口,這一次黑色菌絲已然來不及修補,祝覺出現時,單手拽著它的右腿,在街面上掃了一圈再扔出去。
第四次,第五次 祝覺似乎在刻意壓制著戰斗的節奏,每次從黑暗中出現的戰斗都被強行壓縮至三到五秒,雙方的交手卻是極為激烈。
結果好端端的一只恐怖怪物,隨著出現在鏡頭內的次數增多,身體殘缺的程度卻是越來越嚴重。
直到第七次。
這一次先出現不再是怪物,而是祝覺。
戴著沙礫面具,手持三日月太刀,大跨步的向著顧銀杏所在的位置確切的說是鏡頭所在的位置狂飆猛進!
掐準時機,直至顧銀杏對面十米處,祝覺猛然躍起,怪物正巧于此時從天而降。
今夜唯一的一次雙手持刀。
自下而上的橫掃,一刀兩段!
血水在風雪中噴灑,由于光線晦暗的緣故,手機攝像頭并不能拍到三日月太刀刀尖亮起的微光,本該四散潑灑的血水在引導下匯聚成一道狹長血流落向地面。
正巧灑在之前祝覺拖著怪物尸體劃出的圓圈中間,將整個“0”攔腰截斷。
祝覺早已想好,這將做為預告片的最后一幕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