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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宿遷

  陳仇敖猛然抽一桿標槍在手,一聲大喝,標槍呼嘯而去,一個持著短斧,打著赤腳,從茶鋪后旁撲來的壯漢,就踉蹌摔倒回去,那桿銳利的標槍透體而出,血花飛濺。

  陳仇敖手一伸,又一桿標槍在手,狠狠一投,又一個持著大刀,敞胸露懷的粗漢飛騰出去,透體過的矛頭帶著他摔落,連著人都深深刺到地上去。

  他又抽出標槍,一個頭巾短褐,持著長刀的漢子嚎叫撲來,他皮盾擋住這一刀,手中標槍狠狠刺去,銳器刺穿肉體的聲音,一大股血沫噴出,這持刀漢子的咽喉就被刺透。

  陳仇敖抽出標槍,血雨灑落,又狠狠一投,就又一個從茶鋪旁撲來的賊漢搖晃的摔落。

  “嗖!”一根利箭呼嘯,有船從葦蕩鉆出,靠近茶鋪旁,上面一些赤腳短衫的漢子要跳下,個個持著刀斧,這箭射去,就有一個持斧漢子慘叫落水。

  又接連幾箭射去,一個個賊漢翻滾船下,不時血花浮起,卻是胡就業取八力弓在手,接連射出重箭。

  “砰!”楊河開了一槍,一個從茶鋪內鉆出的伙計樣子的人飛騰出去。

  楊河扣著板機,右拇指帶著擊錘,槍管就隨之旋轉,換了引火孔眼。

  猛然他拇指一放,強勁的彈簧帶著擊錘落下,狠狠敲擊在火鐮上。

  轟然大響,滾滾白煙又在眼前彌漫,又一個從茶鋪內店出的賊寇帶著血雨滾落。

  楊河心中涌起滿意,這身體的條件不錯,從小讀書,又從小習武,弓馬嫻熟,后世的他,也是各國槍械俱樂部的常客。綜合成績,他牛刀小試研發的新安手銃都有讓人滿意的成果。

  不過可能是天賦問題,他左右玩槍就不行,這方面錢三娘,李如婉,曾有遇三人倒是老手。

  銃聲此起彼落,萬叔、譚哥兒等人紛紛對黑店路匪發動攻擊,不過怪叫聲聲,此時除了茶鋪后方旁邊,官道西面的遙堤柳林也鉆出不少賊寇,個個持刀舉斧,共有好幾十人之多。

  怪不得看到這方十人,個個有馬,還都攜帶兵器也敢招惹打劫。

  錢三娘抽出另一桿手銃,打空的銃手中一轉,就塞入左面的槍套,她喝道:“注意后翼,結陣。”

  立時各人旁牌一面面取出,陳仇敖掩護楊河后退,與錢三娘一左一右,將楊河保護在后面。

  李如婉一把接過茅哥兒甩來的旁牌,她手銃同樣開了三銃,也塞入身體左側的槍套內。再右手一抽,右面槍套的手銃就抽出,隨之靈活轉動,手銃的銃口已是對著外間。

  余者各人未抽手銃的,也紛紛抽出手銃,還有人取下翼虎銃與長刀。

  現軍中各人使用手銃,槍套一般都放在左間,套口朝右,以右手抽出,這樣若著斗篷的話,手銃抽出不會勾住斗篷,也比較順手。

  錢三娘與李如婉使用雙銃,槍套也是左右交叉,但正手,反手怎么抽都行,已經玩出花來了,非常利索。

  很快眾人結陣,東面西面各四五人,略呈圓形,將楊河與馬匹保護在內中,然后眾人紛紛開火,兩邊沖來的匪賊就不斷被打倒在地。

  “轟!”茅哥兒開了一銃,大股的硝煙彌漫,他與李如婉在后翼,對著西面的敵人,內李如婉與譚哥兒還持旁牌手銃,他與宋哥兒持翼虎銃,略掩在二人身后射擊。

  他開銃打倒一個匪賊,又扭轉銃身,再次沉穩的瞄向柳林中鉆出的路匪,扣動板機。

  又轟然大響,一個結著懶收巾,赤著上身,手上提著短斧的路匪就飛了出去,他滾在地上,就是拼命的大叫。

  四人不時開銃,銃聲連連,這兇猛的火力流寇都受不了,哪是毛賊可以忍受?

  瞬間就將他們打得連滾帶爬的回去。

  一個提著大刀的匪賊總算沖到面前,李如婉旁牌對他狠狠一擊,這匪賊大口吐血,人也被擊得摔落官道下去,伴著滿嘴的牙齒亂飛。

  楊河站在陳仇敖、錢三娘身后,又開一銃,將一沖來匪賊打翻,然后回到自己馬匹身旁,取下自己的開元強弓。

  他與胡就業連珠猛射,很快從茶鋪后方沖來的匪賊也潰敗,個個爭先恐后的爭跳上船,往蘆葦蕩子逃去。

  楊河不緊不慢射著箭,將許多跳上船的水匪射落水下,最后他又抽出一根重箭,十二力弓拉得嘎吱嘎吱響。

  猛然楊河松開弓弦,“嗖!”重箭破開空氣的凌厲呼嘯,那方一聲慘叫,有重物落水的聲音,然后各船只隱沒蘆葦蕩中不見。

  最后眼前一切結束,就見到處的匪賊傷者尸體,橫七豎八,只余濃濃的血腥味彌漫。

  胡就業呼了口氣,他收起雙插,怒罵道:“日嫩管管,好好的趕路,卻又遇到土匪,看起來還多是駱馬湖的水匪。”

  楊河看著,亦是一嘆,他說道:“連我們都敢動手,可見這些土匪囂張到何等地步。我們這些人是有些本事,若普通的百姓遇到,恐怕就遭殃了。若匪賊不剿滅,百姓出行都不敢,又談何發展呢?”

  眾人都有同感,李如婉叫道:“土匪確實可惡,但不管有多少,都要將他們殺光了。”

  胡就業心中涌起優越感,他說道:“老李婆娘這點就不知道了,這邊的土匪不比山匪,他們的窩就是他們的船,今日在這河,明日在那湖,藏了兵器又是漁民,要剿滅他們可不容易。”

  眾人都是詫異,李如婉叫道:“真的假的?”

  楊河微微點頭,不論湖邊海邊,很多漁民都是半漁半匪,特別他們都是居住在船上,一條船就是一個家庭,除了上岸賣貨,基本常年都是生活在船上。

  他們很少有固定的地點,在江湖各處飄忽不定,有若水上的游牧民族。

  這些漁民若是有人做匪,要剿滅確實不容易,至少比陸地的土匪難多了。

  幸好康老來投,以后自己也建一只船隊水師。

  楊河下令打掃戰場,各尸體也抬入茶鋪內燒了。

  眾人紛紛動手,各尸體都抬入茶鋪內,沒死透的匪賊也補上一刀。

  李如婉提著斧頭巡看,忽看官道下草叢內有人爬動,卻是早前被她擊了一旁牌的匪賊。

  擊倒此人后,因為又對付別的水匪,她一下將這人忘了。

  不由笑道:“你小子在這啊?”樂呵呵的提著斧頭上去。

  那匪嚇得魂飛魄散,他滿口的血,含糊不清的大叫:“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小人知道錯了,求好漢饒過,將俺捆送官府也認了。”

  李如婉笑道:“何必這么麻煩?”她一斧頭狠狠砍下,血肉濺起,就是凄厲的慘叫。

  錢三娘指揮各人忙活,她自己一手旁牌,一手重劍,也是入茶鋪內搜索一下,竟有收獲,一個敞胸露懷的漢子縮在一角,大腿上中了一箭,只是瑟瑟發抖。

  看到錢三娘重劍指來,他卟嗵跪下,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姑奶奶饒命啊,俺上有老,下有小啊。”

  錢三娘道:“你活著,對她們也是個折磨。”

  重劍一刺,就從這匪口中刺進去,在他睜大的眼睛中,一絞一抽,紅白的液體就從他口中噴出來。

  最后所有尸體搬到茶鋪中燒茶的爐子被踹翻,慢慢這茶鋪就燃燒起來,最后化為熊熊大火。

  楊河等人很快離開,這段小插曲沒有耽擱他們的趕路,就是對各地土匪之多有個鮮明的認識。

  這盜多肆行,劫必殺人,若不剿之,除了大股商隊,恐怕尋常百姓都不敢出門在外。

  很快他們路過張家莊,但未停下,沿途總感覺有匪賊在窺探,好在終究沒有土匪再打他們主意。

  過汊路口與張家莊,離宿遷縣城約還有三十里,眾人繼續趕路,很快他們到董家溝的順濟河,離縣城二十里。

  這條河溝就是屬于運河段了,東去駱馬湖口有五里,崇禎五年時,因宿遷城西二里通駱馬湖的陳溝通濟河淤塞,就改挑這宿遷城西二十里的董家溝行運,稱順濟河。

  官道上有拱橋可以過河,策馬在拱橋上,明顯看到船只比早前經過的黃河段多多了,但因為五月底,漕船不多,多為民船與商船。

  漕運的黃金時間是三月四月,漕船銜尾北去,一直到六月初的淮安通濟閘筑壩攔黃,漕船完全停止。商船民船要走,也必須從壩上而過,那時是溜夫們的黃金時間段。

  而到毎年的十月十五日,南旺、臨清等地也要筑壩,用作河道的大挑小挑,到次年的二月初一日才開壩,商船民船要走,也必須從壩上過。

  官道對面有個小集鎮,河口處有個小碼頭,卻是各船從黃河來,進順濟河時,許多船會這碼頭處歇一歇。

  此時黃河許多河段仍作運道,真正黃河、運河徹底分開,那要到歷史的清康熙年間了,河道總督靳輔于二十五年提出開中河的方案,最終四十二年完畢。

上走皂河  ,下走楊莊,河漕徹底分開。

  那時運河在宿遷縣城東面,與黃河平行,但此時到這董家溝河口后,黃河就是運河。

  此時黃河不好走,風濤浪急,特別重運溯黃而上,日不過數里,還常常漂失沉溺,漂沒不單是托詞。

  早前順濟河有些淤塞,但看商船民船走得暢快的樣子,顯然史可法到宿遷后,進行了挑竣疏通。

  在這集鎮略略休息,喝了幾壺茶,楊河等人繼續趕路,約在申時,就到宿遷縣西面的“鎮黃”門外。

  宿遷縣城不大,周約四里,正德六年,知縣鄧時中筑土城,當時城池為長方形,縱長橫短。

  萬歷四年,河決韋家樓,沿途州縣漂溺無算,宿遷城也慘遭河嚙,時任知縣喻文偉決定遷城,將縣城北移二里,建在馬陵山上。

  最后城池建成,為圓形,有城門三,東門曰“迎熙”門,西門曰“拱秀”門,南門曰“望淮”門,北面未建城門,建一亭曰“覽秀”亭。

  萬歷二十二年,知縣何東鳳將土城包磚,原來三個城門改為四個城門,名稱也全部更改,西門易名“鎮黃”門,東門易名“陽春”門,西南曰“河清”門,東南曰“迎薰”門。

  這格局一直保存到現在崇禎年,比起睢寧城,宿遷城顯然繁華許多,正德年間有五條街市,萬歷年間又新建十四條,此時共十九條街市。

  特別城南城北熱鬧,至于西面,那處離黃河不遠,除有大堤,城墻外還有圩墻,東面此時的侍邱湖也在,影響發展,只有一條通岱街后世的東大街。

  楊河等人從“鎮黃門”入城,走到城下時,就感覺比眾人走來的官道高了許多。

  畢竟城池建在馬陵山上,此山號周十二里,高十五丈,陵阜如馬,除了可以防洪水,還適合居住,確實是個適合建城的地方。

  防守城池,盤查行人奸細的并不是民壯,而是護漕防河的總兵戴國柱,參將古道行部下營兵。

  此二人楊河也了解過,戴國柱是浙江慈溪縣人,古道行是揚州府甘泉人,內古道行為崇禎四年武進士,戴國柱援京師時有功為參將,慢慢累功為總兵,經理河南山東一帶地方。

  李青山斷漕運時,二人調來宿遷護漕,歷史上本年底袁時中稱去救魯王,不走近在咫尺的徐州,遠遠東走宿遷,二人皆戰死。

  這算楊河第一次見到大明的營兵,因此很注意。

  就見他們步卒衣甲跟自己隊兵夏裝差不多,紅笠軍帽,鴛鴦戰襖外是長身罩甲,看起來是棉罩甲,但楊河一眼看出,內中棉花不多,估計只有二三斤。

  雖外面也釘了許多釘泡,但只能算薄棉號衣,不能算棉甲。

  而且也沒有鐵臂手,沒有鐵頭盔。

  看他們有氣無力的樣子,楊河心中一嘆,這種氣質,這種裝備。

  不說普通清軍的鑲鐵棉甲皆重四十斤,便是流寇馬兵老營,很多人的純棉甲也有二三十斤,鑲鐵棉甲也普遍三四十斤。

  就算大明的步兵一般沒有盔甲,這種裝備也太差了。

  倒也看到一些著盔甲的人,戴著兜鍪鐵盔,身上的長身罩甲鼓鼓厚實,上面的銅釘也更大更重,顯然屬于鑲鐵棉甲,又有臂手,上面的甲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看這些人的長身罩甲皆是鮮紅,很類似當時劉七郎等人的打扮,眼中也滿是肅殺,頗有桀驁不馴的味道。

  就知道這些人是馬隊的一員,比起普通步兵,確實精銳了許多。

  楊河曾聽胡就業稟報過宿遷縣城的情況,知道戴國柱與古道行麾下營兵共三千多人,內中馬隊家丁三百多。

  不由搖了搖頭,以家丁打仗,很多時候能指望的就這三百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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