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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詢問

  1.4的陽性率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數字。雖然僅從數學上判斷,這就意味著500個樣本中有7個樣本標紅,看上去似乎很少。

  但如果把這個數字乘以一個巨大的人群數量,那得出的數據將是巨大到令人瞠目結舌的。

  美國現在的總人口數有3.33億,如果以1.4的陽性率去推測,那么在去年12月13日,全美一共有至少466萬名新型冠狀病毒的感染者。

  而作為對比,從云鶴目前一共49978個確診病例。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判斷,新型冠狀病毒的基本再生數R023,潛伏期七天,且感染后第三天就能有傳播性等等非常“理想”的情況判斷,去年12月13日,云鶴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患者不會超過20人。

  一邊是466萬人,一邊是20人。哪邊更像是疫情源發地?

  孫立恩不禁打了個寒戰,他正在努力尋找一個可以解釋1.4陽性率,106份樣本陽性的假設。

  假設這106份樣本僅代表加州、華盛頓州和俄勒岡州呢?

  他迅速打開手機開始查詢資料,通過簡單的計算可以得知,俄勒岡州約有三百八十萬人口,華盛頓州有六百二十五萬,加利福尼亞州人口最多,大約有三千四百萬人口。三州人口總數四千四百零五萬人。

  按照這個數據計算,去年12月13日,全美大約有六十一萬人口感染了新型冠狀病毒。

  想到這里,孫立恩突然決定放棄替美國人辯護的打算。就算這一次7000多個樣本的檢查精確完美的抽檢到了當時美國所有的感染者——這根本說不通——但到去年12月13日,云鶴的累計感染人數怎么也不可能超過一百人。要知道,今年1月22日,云鶴開始連續出現輸出病例的時候孫立恩進行過一次估算,當時的估算結果是整個云鶴大約每9000人中有一人感染。換句話說,1月22日時,云鶴市的感染者大概有一千一百人。就算在那個時候,云鶴的陽性率依然低于這次樣本檢測所得出的數據。

  一座城市的預估陽性率甚至比一個國家三個州的估計陽性率還低,這根本就解釋不通。

  除非…這種狡猾且隱蔽的疾病很早之前就開始在美國流行了起來。而云鶴根本就不是什么“人類首次感染新型冠狀病毒”的地區,只不過是中國的疾病直報系統和臨床醫生發現了異常,然后及時報告給了上級疾病控制部門。

  繼續尋找相關的報告證據,WHO估計一個感染者感染1.25人所需平均時間約為5.5天。假如美國人在去年12月13日就有了接近470萬感染者,那么大概110天以前,美國就出現了第一例感染者。

  也就是說,去年的八月中下旬,美國應該就出現了第一例感染者。

  去年八月中下旬?美國那邊出了什么事兒么?孫立恩決定把這個問題帶到小組里繼續討論一下,他已經不敢繼續這么自己一個人琢磨下去了。小林豐的消息可不可信暫且不談,光是傳遞這個信息的行為,就能說明很多問題。

  如果小林豐沒有懷疑,如果他不是覺得這里面可能有問題,小林豐這條老狐貍是絕對不會把這樣的信息直接告訴孫立恩的。

  向孫立恩傳達這個消息,自然不是指望著孫立恩能夠坐在云鶴市傳染病院的地板上,憑借一臺手機就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搞清楚。這不現實,也不可能是小林豐所期待的。這條老狐貍會把消息告訴孫立恩,足以證明他有其他所求,而且…光以這條消息的震撼程度來看,老狐貍肯定所求甚大。

  孫立恩自己也無法確定是不是應該把這個消息傳達給上級領導。但很明顯,上級領導本人比他更具備判斷的能力。

  于是孫立恩從地板上爬了起來,捂著冷冰冰的屁股找到了正準備收拾東西離開傳染病院的宋文。

  宋文是全世界最酷的中老年婦女,雖然現在已經戒了煙,但孫立恩總覺得宋院長的手指頭中間應該夾了一根看不見的香煙,時刻向外冒著煙氣。

  而就是這么一位全世界最酷的中老年婦女,在聽到了孫立恩的轉達之后,整個人都像是死機了一樣愣住了。

  “你確定?”從死機中重啟過來之后,宋文的第一句話就是反問句,“你確定自己說的內容沒有問題,不是妄想癥或者精神分裂發作?”

  “絕對不是。”孫立恩斬釘截鐵道,“我的精神狀況正常的很。我的手機上也確實有來自小林先生的電話記錄。我的手機上還有通話錄音呢——不是我在瞎編亂造,小林豐就是這么跟我說的。”

  在孫立恩的注視下,宋文緩緩的坐在了凳子上。她拉開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包,毫無職業精神和防控感染意識的摘掉了口罩,然后從包里摸出一盒沒有拆封的香煙,從里面抽出一顆塞進了嘴里。

  用顫顫巍巍的手拿出打火機,宋文連續點了五六次,才獲得了一朵顫抖的橘黃色小火苗。她把香煙湊到嘴邊,然后吸了一口。過了足足十秒鐘,她才吐出煙氣問道,“這個事情,你還跟誰說過?”

  “除了您以外,沒有其他人了。”孫立恩說道,“電話錄音需要我給您發一份么?”

  “發。”宋文斬釘截鐵道,“不要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把錄音發給我之后,在其他地方保存幾分錄音。我現在就去找衛健委報告——這事兒必須得弄大了!”

  毫不客氣的說,云鶴是現在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這座巨型城市中所有人都必須待在家里,沒有許可和通行證不得外出。不管是從疫情防控角度,還是從治安角度來看,這座城市都是整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而就在這個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孫立恩卻被禁足了。

  根據宋文的直接指令,在得到她的許可之前,孫立恩任何情況下都不得外出離開酒店。別說是在酒店大門口逛一逛,就連上班都不許去。

  換句話說,孫立恩被臨時解除了所有職務,并且被關在了酒店里不得外出。

  孫立恩一開始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而在他發現酒店外突然開始多了不少警察的巡邏車輛之后,他忽然覺得…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

  被禁足在酒店的第一天下午,孫立恩就在自己的房間里見到了兩位穿著白襯衫的中年人。這兩位是在宋文的陪同下一起抵達酒店的。而在進入酒店房間之后,宋文甚至沒有對這兩位中年人的身份進行任何介紹,只是撂下一句“他們問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隱瞞。”然后就直接離開了房間。

  這兩位工作人員看起來都非常客氣的樣子,他們先是很客氣的占用了孫立恩的桌子,然后其中一人在上面鋪開了一疊信紙,并且抽出一根鋼筆開始記錄。而另一人則請孫立恩以“舒服的姿勢坐下”,然后開始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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