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斌自己經營著一家高級珠寶訂制公司,并且還和大學里關系最好同學家里的婚紗訂制品牌搞了深度合作。目前在全國范圍內開設了11家分店,其中一家就在云鶴。
當初決定從大學畢業之后就進入高級珠寶訂制行業,這是一個非常大膽的舉動。剛畢業的年輕學生沒什么資本,而戚斌也并沒有借用父親的投資——不過他借用了一些來自于父親的資源。
修改了幾個版本之后的商業投計劃獲得了創業資金的,隨后快速開啟的店鋪,以及可以使用人造寶石進行高珠訂制的經營策略迅速獲得了不少年輕人的。而婚紗定制珠寶的聯合經營也讓贏得了希望省事兒一點的年輕人們的青睞。
說到底,婚紗訂做和結婚珠寶訂制之類的需求還是沖著年輕人去的。但年輕人…在大城市里想要依靠自己站住腳跟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何況他們還想著滿足一下自己被消費主義培養起來的,難以抑制的消費欲望。
大批量生產手工調整尺寸的婚紗,以及定制珠寶級別的造型人造珠寶的價格就成了這些年輕人能夠“夠得上”的最好選擇。
戚斌在電話里聽到自己老媽突然有這個想法之后馬上回答道,“云鶴那邊是有店,但是現在沒人上班啊——裁縫已經回家了,定制倒是好辦,反正都是從深圳那邊做好了再發貨。”
“媽,你這么著急問這個干啥?”戚斌突然話鋒一轉問道,“是不是有什么患者要用?”
“不是給患者用,是給醫療隊的醫生用。”宋文說道,“微博上的那個熱搜看了吧?那倆人都是我手下的人。剛才宣傳部給我打電話,說是全國和地方攝影家協會的攝影記者和攝影家們正好在云鶴這邊忙著給醫務工作人員拍照片。他們在看到這個新聞之后也挺感動的,想按照那幅畫的樣子,給孫立恩他們兩個拍張婚紗照。”
戚斌皺了皺眉頭,然后問道,“什么時候要用?”
“目前初步訂的是三月初。”宋文答道,“現在開始算的話,大概能有個兩到三周。”
“這樣,媽你問一下他們的結婚戒指啥的定了沒有。”戚斌當機立斷表示這個事情可以試試看,“我現在去找那幅畫,然后發給工廠那邊的師傅看看,量體的事兒云鶴那邊的留守人員可以搞——三個小時之內我給你回話,告訴你能不能搞。”
“這個不能收錢的啊。”宋文趕在戚斌掛電話之前加了一句,“這個事情只能是你主動聯系上我們醫療隊,然后希望提供幫助你知道吧?”
“明白明白。”戚斌連連點頭,然后笑瞇瞇道,“對外呢,就算是我們公司非常感動,想要替廣大網友和孫醫生他們完成一次心愿,并且趁機給自己打打。對內呢,這算我在家里多住幾天交的食宿費——媽你放心,爺們辦事兒,局氣!”
宋文朝著自己兒子翻了個白眼,“前面說話都挺靠譜,怎么到后面就帶上京油子的脾氣了?罰你多捐五萬塊。”
“媽,我錯了,真錯了。”戚斌誠懇認錯,“我認捐十萬,您消消氣。”
他頓了頓說道,“您趕緊和孫醫生他們聯系一下,要是以前有過訂制衣服的經歷,就讓他們直接把訂制的數據發給我。要是沒有的話,我現在就安排人上門去給他們量體,衣服到了之后可能還要再修一下。這個事情咱們既然要辦,那就得抓緊咯。”
孫立恩強迫自己吃完了面前的飯,然后揉著說不上什么感覺的胃站了起來。
他自己有微博賬號,不過基本上就是拿來看看新聞用的。所以倒是沒什么人找上門來。但看著幾萬甚至幾十萬網民樂此不疲的在那條微博下面挖掘著和自己有關的消息,孫立恩還是覺得有點慌張。
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這輩子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都是完全符合“公眾期待”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前留下的痕跡會不會被人們挖出來然后…大肆批判一番。反正,作為一名醫生,孫立恩其實不太愿意自己在網上出名。這會給他的生活帶來很多不確定性,而作為一名醫生,他非常討厭“不確定性”。
“孫醫生…不好意思啊。”吃完飯之后,孫立恩在胡佳的要求下,加了那個小姑娘的微信。而對方在通過好友驗證之后的第一件事兒就是趕緊道歉,“這個…網上的反響比我預計的要大很多,雖然現在還沒有什么別的問題出現,不過…我覺著這樣是不是對孫醫生來說不太好?要不然我把微博刪了算了。”
“現在已經熱鬧成這樣了,刪微博也沒用。”孫立恩回復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倒不如說,我還得感謝你一下。這幅畫真好看,我和胡佳想用這幅畫來代替婚紗照,陸小姐能不能給我發一下比較清晰的版本?我回頭找人去印一副出來——還有,這個畫得多少錢呀?我直接轉給您吧。”
“不用錢不用錢。”陸雅慧連忙說道,“你們當初給我治病的時候也沒收錢,這幅畫本來就是送給你們的,我怎么能收錢呢?”說完了這句話后,陸雅慧通過手機發了個三十多兆的文檔過來,“這就是原始圖,你們直接交給印刷店的人就行了。”
“那…我就先謝謝你了。”孫立恩除了表示感謝之外別的話也實在是說不出來了,“那就…祝咱們以后再也不用見面。”
“不用在醫院里見面。”陸雅慧回道,“等我病好了,孫醫生你們可一定要再來一次云鶴,我請你們吃熱干面!”
得,這已經是第三碗別人要請的熱干面了。孫立恩在心里苦笑了兩聲,在云鶴,如果他下回真的來了云鶴,那就 當孫立恩得知自己要和胡佳在三月初,專門抽一天時間去云鶴樓拍婚紗照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震驚的。
“不是…宋院長,這不合適吧?”孫立恩剛剛回到房間里,打開電腦開始改論文,然后就接到了來自宋文的電話,“三月初?到時候還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呢,要是更忙了怎么辦?”
“要是忙,那就不拍。”好在宋院長仍然保持了一如既往的理智,“咱們是來給人治病的,當然以工作為重。”
孫立恩松了口氣,他正準備借這個話繼續下去,然后徹底打消宋文讓“你們兩個一起去云鶴樓前拍個照”的念頭。結果卻沒想到,宋院長一句話就把他所有的后路都給堵死了。
“現在整個社會都在高度關注疫情和云鶴,整體氛圍還是比較壓抑的。你們兩個拍張照片發到網上去,這對輿論氛圍來說也是個好事兒。”她在電話里嘆了口氣說道,“讓你們去云鶴樓拍照片,這不光是為了你們,也是為了其他所有關注著云鶴的人。這也算是醫療行為——為了大家的心理健康。”
“好吧…”孫立恩嘆了口氣,他把手機放到自己面前,打開免提之后一邊敲著鍵盤一邊問道,“那婚紗什么的怎么辦?我和胡佳原本打算去訂做的…”
“我兒子他們的公司愿意提供,戒指也算在里面了。”宋文答道,“今天晚上會有人過來給你和胡佳量尺寸,等會我通知你。”
孫立恩看著面前的論文嘆了口氣道,“那…我去和胡佳說一聲。”
論文大概內容是沒什么問題的,畢竟里面最關鍵的數據和邏輯孫立恩已經反復確認過了。現在要調整的主要是一些文章結構和排版順序之類的內容。
這篇論文,孫立恩打算還是和以前一樣投到《新英格蘭醫學雜志》上去。由于疫情原因,幾大期刊對于和新型冠狀病毒有關的研究內容都非常歡迎。過審的速度和預先發表的速度都是前所未有的那種。
發表在頂級醫療期刊上的文章,能夠讓全世界的醫生們都注意到。這也有助于國外的醫生們提前掌握對抗新型冠狀病毒的一樣武器。
三聯療法在云鶴的應用已經開始逐漸鋪開,這種治療模式除了貴以外,幾乎沒有什么太大的缺點。它對于人體內的免疫抑制精準,既能阻止大部分炎癥風暴的發生,同時也能盡量減少人體免疫系統對于新型冠狀病毒的識別和特異性免疫球蛋白生成。雖然不能顯著的加快患者康復速度,但卻能夠減少住院時間,并且降低重型患者向危重型轉變的幾率。
這樣的療法當然不完美,至少在很多地方,甚至在歐洲和北美這些發達國家的醫院里,呼吸機和CRRT的數量也不大可能做到“每一個重癥患者”都用得上。
反正按照布魯恩的說法,大部分美國的縣級醫院能有一臺CT就不錯了。MRI之類的那得是大城市的醫院才有。一小部分縣級醫院倒是有呼吸機和CRRT,但基本上就是全院上下一共兩臺的標準。
不管是日本還是歐美國家,孫立恩現在對這些地方的最大的感觸就是“幻想破滅”。他們確實有非常優秀的頂級醫院,在相關領域的研究和探索上也的確是遠超國內。可要真輪到需要應對突發的大規模公共衛生危機時…甚至不需要真的發生,孫立恩就能猜得到他們得面臨多大的挑戰。
在疫情面前,幫助全世界的所有同行們做好準備,就是在保護自己。只有大家都明白這種疾病有多可怕,應該怎么應對,我們才有消滅疾病的希望。畢竟,解決問題的第一步應該是承認問題存在。
想到這里,孫立恩給帕斯卡爾博士打了個電話過去,“咱們之前搞的那個三聯療法,我這兒寫了篇論文出來。老帕你給幫著看看改一改——咱倆都共一作,然后通訊作者也寫你的名字。”
“和編輯部溝通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帕斯卡爾博士表示了同意,“文章內容回頭我看看,有修改的地方咱們再溝通。”
“行。”孫立恩嘆了口氣然后突然問道,“老帕,你當初是怎么向伊莎貝拉求婚的?”
“我?”電話那頭的帕斯卡爾博士被孫立恩的問題問的一口口水嗆進了氣管,咳嗽半天之后他才緩過來,“怎么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了?”
“我剛剛接到電話,宋院長說要讓我和胡佳去拍婚紗照,目的是治療廣大網友的焦慮。”孫立恩用非常簡單的話總結了一下宋文的要求,然后說道,“我個人是沒什么所謂…但是我覺得就這么直接去拍照片可能不太好。怎么也得先有個求婚儀式吧?”
孫立恩身邊能夠詢問類似內容的人可真沒有幾個。徐有容和瑞秋當初是偷偷溜出去辦的美國結婚證,袁平安和林亞男結婚之前也沒有求婚儀式,馮明和秦雅的結婚更是直接跳過了求婚這個環節。布魯恩和周策這兩個單身漢就不用說了——找他們去參謀也只能是白費。
相比較之下,孫立恩能詢問的對象就只剩下了帕斯卡爾博士。反正看起來,伊莎貝拉應該是那種比較喜歡浪漫色彩的人,她的喜好也許能夠拿來參考一下也說不定。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帕斯卡爾博士的聲音頓時尷尬了起來,“我不覺得…我這個方案是你能夠參考的。”
孫立恩忽然想起了之前瑞秋咬牙切齒說自己會“事無巨細全程翻譯”的那個場面。他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額…很…浪漫?”
“一點都不。”帕斯卡爾博士嘆了口氣,“過程…非常尷尬。我只能這么跟你說——永遠不要試圖在一名FBI探員面前隱藏什么東西,哪怕只是一枚求婚戒指…這可能會引發很多完全沒有必要的猜想。”他繼續嘆氣道,“還有,當你試圖把一個FBI探員帶入到有很多朋友潛藏的一片漆黑的電影院之前,首先要確認一下她身上沒有帶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