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云鶴市報告新增356例確診,整個湘北省新增1032例。全省確診數量比起昨天有所上升,目前的診斷數量仍處于爬升過程中。
孫立恩一大早就帶著綜合診斷中心的醫生們坐上班車出發前往鶴安醫院支援,在班車行駛的過程中,孫立恩向同事們通報了自己昨天看到的鶴安醫院的情況。
“門診現在只有最基本的秩序——等待問診的患者們還能知道排隊,并且可以在診室外等待。”孫立恩故意把鶴安醫院情況說的惡劣了一些,這樣才能讓同事們做出更加完善的“心理準備”。“因為人手不足、防護物資缺乏和地理原因限制,鶴安醫院沒有辦法執行完善的人流分流制度。我們需要在車上換防護服,然后步行進入醫院崗位。”
“人流有多少?”袁平安舉手提出了自己的問題,“我們今天大概需要看多少病人?”
“不知道。”孫立恩直截了當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雖然昨天孫立恩已經向那位王振宇王科長提過了各社區分批次送診的建議,但這個建議就算要付諸實施,也需要更多的人手和足夠多防疫設備才有可能實施。
現在社區能做的主要還是督促人們在家里待著,盡量不要出門。然后再盡可能的組織消毒,為封閉社區配送生活必需品、藥品和食物,僅此而已。
一個社區里,少的有十幾棟樓,多的得有上百棟。而社區工作人員就那么些人。還是那句話,從物理上他們就不可能完成對所有來問診的患者分流的工作。
但這種工作有必要,并且能夠極大的減輕問診排隊過程中可能產生的傳染。
于是,在孫立恩等人的班車抵達了鶴安醫院之后,他們驚訝的發現,情況好像確實起到了很大的變化。
以往從門口直接通向門診樓的通道被封閉了起來。塑料布組成的遮雨廊連通了醫院大門口和外面的整條馬路——現在開始,馬路也成為了排隊人群的一部分。
所有的患者都需要通過馬路上設立的遮雨廊,并且被消毒水細霧噴淋一次。然后以兩米的間隔排隊,緩步向門診大樓走去。
云鶴衛健委的工作人員不知道從哪兒組織來了一大群志愿者。光以孫立恩所見,他就看到了幾位穿著雨衣的保安,六名穿著工業用防護服的年輕人,以及…三個穿著迷彩服,但看身材怎么看都不像是軍人或者曾經服役過的…有些發胖的小伙子。
這些人都戴著全覆式的工業防護面具,同時他們的手上還戴著一層厚厚的廚房用膠皮手套。要不是王科長就在旁邊跑來跑去囑咐著他們小心防護,并且來回指揮著排隊的人們保持距離不得插隊,孫立恩恐怕真的要以為自己這是精神壓力過大,現在已經瘋掉了。
這個畫面實在是太…科幻了。
“孫醫生?”醫療隊的班車抵達迅速吸引了很多人的注視,穿著防護服的醫生們從外觀上難以辨認出外形。但他們胸口寫著的字還是可以用來識別身份的。很明顯,王科長的視力不錯,他遠遠的就辨認出了孫立恩胸口上的“孫立恩”這三個字。
“王科長,這是…”孫立恩借著狀態欄認出了王振宇,他快走了兩步湊近了問道,“這些人是從哪兒來的?”
“好像是哪個俱樂部的志愿者。具體是哪個我也忘了。”王科長的回答讓人有些想笑,但后面的內容卻令人肅然起敬,“他們說自己平時喜歡玩玩軍用裝備,正好手上有防護級別比較高的面具,所以就過來當志愿者了——之前他們一直都在社區里幫忙消殺,今天過來維持一下秩序算是休息。”
穿著裝備來站崗維持秩序算休息,那不休息得是個什么樣子?孫立恩有些佩服的看了看這些年輕人,他們的愛好或許有些小眾,或許在長輩們眼中和胡鬧無異。但他們現在卻確實站在了第一線上,成為了非常可靠的一股力量。
這種感覺挺奇怪的,就像是欣慰和自豪、不好意思和羨慕等等感覺混雜在一起,被調成了一杯味道怪怪的雞尾酒。
“我們還在整理隊伍,并且讓患者預先填寫表格。”王科長可沒工夫去感受孫立恩究竟喝了什么奇怪的雞尾酒,他快速向著孫立恩解釋道,“社區進行初步篩查的工作還沒有展開——這個實際操作起來是很有難度的。但我們目前正在爭取盡量把社區和社區之間的患者分開。周圍四個社區的發熱患者分批次用大巴集中運送過來,然后排隊看診。”
“這樣挺好。”孫立恩點了點頭,然后問道,“門口這邊是不是應該設一個分流崗?搞個初步的分診也好嘛。”
“目前暫時沒有這個條件,不過我會繼續向上級請求支援的。”王科長搖頭道,“目前我們能做的就是再三核實患者情況,讓保證所有來到這里的患者都確實是發熱的。他們手里會帶著填好了自己癥狀的列表,同時這個列表上還會標注出他們的相關流行病學檢查內容。”
“也不是所有人能想起來自己曾經在什么時候,什么地點接觸過確診患者的。”孫立恩皺眉道,“他們每個人都能知道自己附近哪里有確診者么?”
“不要小看人民的力量。”王科長用非常“深奧”的語氣說道,“他們對于周圍鄰居的身體健康情況了解程度,說不定比我們更詳細。”過了幾秒鐘后他說道,“我們也在表格上做了標記,紅色的標簽意味著他們和確診患者是鄰居,或者居住在上下兩層樓的范圍內。黃色標簽意味著他們平時的活動軌跡和確診患者可能有交集,綠色則意味著他們居住地周圍并沒有確診患者——但這個只能作為參考。我們是根據他們的住址和已經確診患者住址進行的標注,這并不意味著他們沒有在其他地方,和確診者接觸過。”
孫立恩點了點頭,“好的,我會跟醫生們說的。”他想了想問道,“今天大概要有多少病人過來?”
“一輛大巴能裝47人,我們有四輛車。”王科長并沒有正面回答問題,他只是給出了一個大概的范圍,“目前,最小的一個社區需要來回兩次左右才能把所有有需求的患者送到這里來——這大概是半天功夫。我們估計四個社區全部完成一次運輸,大概得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