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生日”,但是蛋糕實在是有些難做。在經過所有謀劃人員的一致同意下,廚房的大師傅決定用豬肘子代替——波利坦維亞的大馬拉維湖地區有養豬的傳統,而且豬種還特別好。用橡子養出來的豬天然自帶一股奇香,用來做火腿或者鹵肉都非常不錯。
二十多名醫護人員和十幾個營地的工作人員一起分四十五個鹵豬肘子,更不用說還有幾百斤的烤排骨等著供應整個營地。在這里,肉其實比青菜貴得多。所以,孫立恩就得到了最高等級的優待——他分到了一盤蒜炒白菜。
“劉主任和其他人在旁邊開墾了一塊菜地,不過那些菜要能吃還得最少一個月。”胡佳摟著孫立恩,向他解釋著為什么一盤蒜炒白菜算是最高禮遇。“大家平時也就能分到兩片菜葉吃。為了補充維生素和纖維素,大家還得每天吃藥片才行。”
孫立恩連一點猶豫都沒有,就把自己面前這盤子白菜全給了胡佳,自己則端來了面前的大豬肘子,順便還把上面插著的生日蠟燭給摘了下來,“缺菜你早說啊,從國內搞新鮮蔬菜可能難一點,凍干的蔬菜寄過來泡水重新發一下總可以的吧?實在不行,發點豆芽也好啊。”
胡佳先是一愣,然后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我去找劉主任!”
發豆芽其實是一種非常簡單而且非常方便的新鮮蔬菜獲取方法。但劉堂春他們卻一直沒能想到這個主意,原因也很簡單——他們沒帶豆種。
坐在桌子另一頭的劉堂春一臉醬油湯的聽完了胡佳的詢問后猛地一拍大腿,自己腿上濺飛了不少油花,“我他媽回國的時候怎么就忘了帶豆子呢!”
孫立恩回到宿舍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晃悠的。波利坦維亞曾經是葡萄牙和英國兩國的殖民地,本地人有飲用高度波特酒的習慣。這種酒口感偏甜,在冰鎮下喝起來口感奇佳,尤其適合就著鹵的脫了骨的大肘子一起往肚子里咽。孫立恩很沒出息的喝多了,最后還是胡佳把他扛到了自己的宿舍里。
“行了行了,你們都回去吧。”孫立恩的好人緣在此刻展現出了一些副作用,不少醫生都想過來搭把手。胡佳好不容易才把這群熱情的同事們都轟走了,然后才把孫立恩又從床上拽了起來,拖到房間里,拿出一個洗臉盆和肥皂開始給他洗手——吃大肘子的時候大家都是直接上手,孫立恩喝多了之后還一直沒洗過呢。這一路把孫立恩搬回來的路上,胡佳身上的衣服都沾了不少油污。
“嘿,美女。”孫立恩瞪著迷迷瞪瞪的眼睛,看了半天面前的胡佳后有些困惑的問道,“我…我見過你么?”
“沒見過。”眼見孫立恩醉的連自己都不認識了,胡佳不光有些哭笑不得,甚至還有些惱火——老娘跟你也就一年沒見,你現在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那可…那可不行。”醉眼迷離的孫立恩倒是能看到胡佳頭上的狀態欄,可是上面的字對現在的孫立恩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他能看懂,但是無法理解。
孫立恩一邊嘴上嘟囔著不行,一邊開始努力掙扎。廢了好大工夫,他才把身旁的胡佳推開,一邊晃晃悠悠的往外走,一邊還在口齒不清的道歉,“不…不好意思…啊…姑娘,那個,我…我有女朋友了。”
胡佳氣極反笑,就差說出“睜開你的狗眼看看老娘是誰”了。
“我很喜歡我女朋友。我…我真的很喜歡她你知道吧?”孫立恩繼續口齒不清的嘟囔著,并且非常堅定的往外走,“要不是…為了她…我才不會來非洲呢。”
胡佳停下了阻止孫立恩出門的意圖,有些情緒復雜的看著自己闊別了一年的男朋友。
“我不能…不能對不起她你知道吧?那不能!”孫立恩跌跌撞撞的走到了門口,然后如釋重負的走出了房間,往旁邊的地上一躺,“不…不能…”話還沒說完,他就躺在地上開始呼呼大睡。
胡佳站在門口,看著打著呼嚕的孫立恩,先是露出了一個有些驚訝的表情,然后就是溫和的、遮掩不住幸福的微笑。她的笑容越來越燦爛,最后捂住嘴低聲嘟囔了一句,“傻瓜”。只是在笑罵“傻瓜”的時候,眼角有一滴晶瑩的液體流過。
第二天早上,孫立恩在一陣驚慌中醒了過來——在陌生的地方醒來,床邊還有一個長頭發的人在睡覺,換成誰都得嚇的從床上跳起來。不過落在地面上后,孫立恩才認出躺在床上的是自己的女朋友胡佳。
“你醒啦?”胡佳從床上支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后問道,“你怎么光著腳站在地上?”
孫立恩看著一旁的房屋擺設,猜到這大概是胡佳的房間,然后才放下心來道,“我…我昨兒晚上是怎么睡著的?”
“我把你從外面的地板上扛起來的。”胡佳稍微清醒了一點,她看了一眼放在床頭柜上的時鐘,“這才六點半你就醒了?昨天晚上沒睡好?”
胡佳房間里放著的是一張比單人床稍微大一些的“大”雙人床。床寬大概一米五,上面躺兩個人確實會顯得有些擁擠。尤其是孫立恩昨天晚上喝了酒,睡的仿佛一頭死豬。因此占據了床上更大的空間。胡佳反而像是去年冬天趕論文的孫立恩一樣,側身躺在床上只占了20厘米寬度。
“睡…睡好了。”孫立恩也看出了胡佳的困意,“你沒睡好吧?趕緊再睡一會。”說著,他就想走到床邊重新給女朋友蓋好被子——十二月的波利坦維亞平均氣溫大概在22度,說熱不熱,說冷也算不上冷。不過晚上睡覺,還是得蓋一床薄被才行。
“算了,已經醒了。”胡佳從床上坐了起來,使勁伸了個懶腰,然后嗔怪道,“你昨天晚上死活都得去外面睡,我費了好大功夫才把你搞到床上來。”
這一段胡佳明顯是在胡謅,就憑她把自家堂哥打到浮空連擊的身手,就算把孫立恩搬上床不太輕松,但也絕對不至于“費好大功夫”。不過孫立恩被酒精影響了的大腦現在依舊運轉的不是特別靈光,他馬上就相信了自己女朋友的話,并且果斷道歉,“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喝多了是啥樣。不好意思啊…以后絕對不多喝酒了!我保證!”
胡佳并沒有如同孫立恩預料的那樣,對這個保證表示認可,反而是微笑著搖了搖頭,“適量就行,至少得在床上睡覺。”
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答案讓孫立恩愣了好一會,直到胡佳起身換衣服,然后推著孫立恩去水房打水為止。
水房是整個營地的核心生活配套設施之一。為了在這個基礎建設并不完善的地區獲得安全的自來水,七局直接從國內搞來了一整套的給排水設備。但營地內的管道鋪設就沒辦法做到和國內一樣那么完善。取代了安排到房間內的自來水的,是營地內的六個集中供水的水房,以及兩個集體公共浴室。
孫立恩和胡佳去水房打了兩盆水,然后重新回到房間里開始擦洗身體——集中浴室早上可不提供熱水,而他昨天也沒工夫洗澡。
“你趕緊收拾,劉主任說今天要帶你去看幾個病人。”胡佳坐在書桌前,對著桌上的鏡子整理著自己的發型,“我今天有兩臺手術要跟,午飯估計跟不上了,你自己去食堂解決吧。”
孫立恩覺著感覺有些奇怪,這種對話…好像經常出現在已婚夫妻之間,而且還得是雙職工并且還沒生孩子的家庭。不過…這種感覺并不差。
“咱們這邊還能做手術?誰主刀啊?”孫立恩問了一個有點蠢的問題,他馬上就猜到了答案——肯定是昨天沒見到的云鶴市二級教授白胖子陳天養。
“能啊,手術室級別還挺高的。”胡佳沒化妝,只是確定自己的臉上沒有什么不合適的東西后,簡單的用一根發帶把頭發束在腦后,轉過身對孫立恩道,“今天第一臺比較簡單,是個脾臟切除術,不過第二臺就麻煩了——我們要做一臺肝移植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