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莫測的病情,孫立恩果斷選擇了場外求助。其實他最早的想法是請附屬醫學院的衛主任衛教授看一看片子,但想了想還是覺得因為這種事情,去拜托一個并不怎么熟悉的影像科大佬不太好。
自家院里的影像科搞不定,所以需要找學院里的影像科教授閱片,要做這種事情確實需要一點勇氣。
但老東西就不一樣了。六個月的實驗過程中,孫立恩早就放棄了和老東西比拼閱片能力的念頭。裝備有上百張TESLAV100運算加速卡的老東西能在五分鐘內識別超過兩千張CT圖像,并且對圖像內的病變區域和病變類型進行辨別,準確率高達97以上。而作為對比組,五名擁有十年以上工作經驗的影像科醫生五分鐘一共能辨別一百張左右的CT圖像,準確率只有大概93左右。
老東西的準確率很高,更重要的是,它識別CT圖的速度很快。快到適合現在這種情況的地步。
“識別?可以啊。”吳院長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然后問道,“是你手頭上有病人需要處理?”
“對的。”孫立恩快速解釋了一下經過,“我們現在需要的是盡快找到她的感染源,然后進行手術干預。單憑亞胺培南西司他丁鈉,我感覺藥物起效來不及。”
吳院長想了想,“這樣吧,你馬上把圖像資料發過來,我現在就安排他們準備,以最快的速度出個結果。”
“那可太好了。”孫立恩大喜過望,他其實一開始對于能不能請老東西幫忙還有些不確定。畢竟老東西現在還在實驗期間,而且每次停下深度學習轉而運行診斷,對于試驗進度都是一個巨大打擊。聽說負責機房維護的那個光頭大哥,就是在一次次試驗進度推遲的打擊下禿頂的。“我現在就去拿數據。”
“等這次的病例結束之后,我會到四院去一趟。”吳友謙在電話那頭直接道,“我會和宋文還有患者家屬談一談——這次的結果也要納入到組里才行。”
孫立恩本人對此沒有任何意見,現在只要能找到患者的感染源,其他的事情他才懶得去管。更何況吳院長本人還非常貼心的把麻煩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結束通話后,孫立恩馬上就跑了一趟影像科。無視了宿醉羅哥的痛苦呻吟,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錢愛武的CT檢查資料,打包發給了吳友謙。
但愿老東西能趕緊搞清楚她到底哪里有問題。孫立恩在心里嘟囔著,這個病人好歹算是未來綜合診斷中心所接手和處理的第一個病人,作為一個典型的中國人,孫立恩當然也希望能有個開門紅。診斷中心開門紅挺吉利,而患者也能保下命來,這種兩全其美的事情是孫立恩的主要努力方向。
“情況怎么樣了?”孫立恩來到了神外的住院部,連著問了幾個小護士后才找到了錢愛武暫住的房間。屋子里的護士們正在往她身上貼著監護儀的貼片,錢愛武還能配合護士們的行動,但臉上已經疼的表情開始扭曲了起來。她抬了抬手,向一旁的徐有容哀求道,“醫生,我快疼死了,就沒有什么止痛藥可以給我用的么?”
“您現在這個狀況不能用止疼,您才剛剛從全麻里恢復出來。”徐有容努力勸著錢愛武,“您再稍微忍一忍,配合我們做幾個檢查。”
其實根本沒有其他檢查要做,徐有容不給錢愛武上止痛藥的原因也很簡單——造成疼痛的原因是感染,但感染范圍實在是太大。如果要讓止痛起效,使用的藥物劑量會非常大,大到可能會產生呼吸抑制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醫生們還需要靠觀察錢愛武的狀態來判斷,她的感染究竟進展到了哪一步。如果疼痛開始減輕,那就說明抗生素逐步起效了。如果疼痛開始向其他的類型或者部位轉移,那就說明病情進一步惡化,甚至可能需要手術探查處理。
“給她用鹽酸哌替啶吧。”孫立恩對徐有容道,“劑量小一點,能稍微好受一點就行。”
“好。”徐有容對孫立恩的決定沒有任何反對,她只是在開出了紅單后對孫立恩低聲道,“如果不能馬上搞清楚她的感染源,最晚明天她就得再挨上一刀開腹探查。”
“吳院長那邊已經收到了資料,他們正在組織人手進行檢查。”由于進組的保密協議問題,孫立恩不能向其他人透露老東西的開發進度。他只能含糊其辭,把老東西的功勞交給其他并不存在的“影像學專家”。“他說會盡快給我一個初步的看法。”
“都驚動了吳院長了?”徐有容有些驚訝,她皺著眉頭問道,“你覺得這個患者的問題會很復雜?”
孫立恩搖了搖頭,“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個尋找感染源的問題。但難也就難在這里——我們沒辦法確定感染源在她身體里的哪個位置。”他說到這里突然反應了過來,“你的意思是罕見病?”
“對啊。”徐有容理所應當的點著頭,“你接手的病人嘛。而且又是綜合診斷中心的第一個case。不是罕見病都說不過去吧?”
孫立恩一時無語,憋了好一會之后他才嘟囔道,“怎么現在一個個都跟老布學壞了呢?”
“嘿,我聽說你又接了一個罕見人?”布魯恩這人經不起念叨。平時只要稍一念叨,就能聽到這個德克薩斯人大著嗓門過來和你打招呼。今天也不例外——早上在搶救室里接了個病人后,布魯恩一直忙活到了現在才歸隊。
“不是罕見病…”孫立恩企圖掙扎一下,但是在布魯恩的大嗓門面前,他的反抗的沒有任何效果。
“這里是神經外科住院部對吧?”布魯恩搓著手,一臉期待的樣子,“這次又是個什么病例?某種罕見的神經性腫瘤?不明原因的慢性疼痛…急性疼痛?”他聽到了錢愛武痛苦的呻吟聲,于是調整了一下詞匯,“孫醫生你已經知道答案了是吧?”
孫立恩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正準備和布魯恩大概介紹一下情況,忽然自己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立恩,老東西出結果了。”吳友謙在電話那頭用最直接的用語說道,“高度懷疑腹膜后壞死性筋膜炎,建議馬上開腹手術探查,積極引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