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獎這種事情,講究的是一個“抽”字。甭管它到底是不是隨機中獎的,只要隨機性看起來像那么一回事兒,參與抽獎的人就會熱情高漲起來。要是獎品看上去很誘人,那吸引力就更大了。
急診科的年終聚會,這次終于選擇了四院食堂以外的其他地方——畢竟急診室還在關閉中,大家也不用就近聚餐以防有突發事件發生。于是,在周軍的策劃下,這場難得的年終聚會被選在了寧遠賓館宴會廳舉行。
“還是老規矩啊。”周軍在臺上,穿著一身休閑服,對臺下的醫生們囑咐道,“按照排班表,明天上午需要值班的醫生不能喝酒!”
臺底下眾多醫生亂哄哄的答應了一聲,也不知道周軍到底聽明白了沒有。
其他公司的年終聚會是有穿衣指引的——一般都要求正裝出席或者干脆就是禮服出席。而醫生們的聚會著裝要求則只有一條——別穿白大褂。
因此,年會上,你能看出這些參與者的興趣愛好,偏好的服飾類型,甚至他家附近是不是有家迪卡儂或者優衣庫。但你就是看不出,這群正在勾肩搭背哈哈大笑的家伙,居然都是急診科醫生。
布魯恩博士看起來非常適應這樣的環境,他穿著自己的摩托車騎行服,上身黑色的皮衣后面用彩色刺繡繡著一頭暴怒咆哮著的棕熊。頭上綁著一條紅色白花紋的頭巾,看上去像是剛剛結束了一場數百公里騎行后,在酒吧里喝啤酒休息的騎士。而他身旁則是穿著虎頭襯衫的藥劑科主任韓文平。兩人手里捏著啤酒,正在聊著什么。
“韓主任怎么也來了?”孫立恩有些好奇,急診科的年會,藥劑科主任來參加本就不合理。不過平時工作里,韓主任倒是也經常來急診科轉悠轉悠,要不是這次因為和布魯恩在一起聊天,以至于兩人氣場過足太吸引眼球,孫立恩可能還意識不到韓主任不算狹義定義上的“自己人”。
“你不知道?”帕斯卡爾博士在旁邊端著一杯紅酒晃了晃,對孫立恩道,“據說韓主任也是摩托車愛好者。”
“后來在結婚以前就把車賣掉了。”徐有容在一旁補充道,“我剛入職的時候,韓主任每天都騎著一輛大號哈雷,前年突然就把車賣了。后來才知道是結了婚以后老婆不讓他騎。”
一個因為生活而不得不低頭的社會人的形象頓時生動形象了起來。孫立恩看著正在聊天的韓主任和布魯恩,有些感嘆,“看不出來,全院最有男人氣息的韓主任居然也是妻管嚴。”
“這話你有本事直接跟韓主任說。”袁平安端著可樂過來湊趣,他明天早上要值班,喝酒是肯定不行的,不過難得的放松讓他顯得也挺開心,和孫立恩說起話來也顯得放松了不少,“這次抽獎,我估計孫主任你肯定中不了。”
管孫立恩叫“孫主任”這是從劉堂春開始帶出來的習慣。工作中當然不會有人這么喊,不過私下里,整個治療組里就屬袁平安和周策叫孫主任叫的歡。
“我這臉黑的都快成包公了。”孫立恩對自己的運氣心里有數,他指了指臺上擺出來的獎品認真道,“我要是能中一個獎品,那我就當場表演倒立給你們看。”
立flag一時爽,一直立flag一直爽。
反正萬一中獎了,倒立之后還有獎品可以拿。豈不美哉?一百六十一分之七的概率,孫立恩確實不相信自己能中獎。
事實也證明了,孫立恩確實沒有這個好運氣。整個治療組里,只有袁平安抽中了一臺外星人筆記本電腦,而其他人全部兩手空空,連根毛都沒撈到。抽中了請假條的,是柳平川的女婿曹嚴華醫生。
“這個請假條…我不能要。”在臺上領了獎品之后,曹嚴華醫生就拿著那張寶貴的假條走了過來,他對袁平安道,“我已經結婚了,小袁你還在和女朋友談戀愛吧?這個假條給你好了。”
袁平安愣了幾秒鐘,然后一臉激動的接過了那張假條,隨后拎起了自己手里的筆記本電腦,“那這臺電腦就給您吧…”
“這個你留著吧。”曹醫生擺了擺手,一臉淡然道,“老婆管得嚴,游戲我已經戒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孫立恩總覺得稍遠處的韓主任似乎聽到了曹醫生的話,并且向他投來了同情和理解的目光。
袁平安這下可不好意思了,自己來四院不過一個月。除了有時候跟著孫立恩處理這些疑難病人以外,作為住院總,袁平安在工作中接觸最多的就是同為住院總的曹醫生。兩個人關系挺不錯,平時也經常聊聊天——不過他確實沒想到,曹醫生居然能把這種珍貴的機會毫不猶豫的留給自己。
“等你結婚了,我可不給紅包隨禮啊。”曹醫生大概也看出了袁平安的激動,他朝著袁平安笑了笑,然后對孫立恩露出了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轉身離開了。孫立恩朝他點了點頭,身為柳平川的女婿,很多其他醫生可以享受的福利,曹嚴華醫生都得主動放棄,以免給自家老丈人帶來一些什么不良的負面評價。也不知道現在的曹醫生要是有機會回到過去,會不會給還在上初中的自己兩個大耳光,“小孩子就好好學習!別一天到晚盯著自己的班長眼饞,以后上班了連請假都不行知道么?”
布魯恩博士沒有抽中自己想要的急救假人,不過這并不影響他去和抽中了假人的醫生套近乎。經過了長達半個小時的商量后,布魯恩博士成功以代班兩天外加一箱啤酒的代價,獲得了急救假人的所屬權。并且布魯恩博士還很大氣的表示,可以為這位抽中了假人的林醫生提供兩次本田金翼接送上下班的服務。
抽獎之后,年會即將進入尾聲。而為這次年會結尾的,是遠在非洲的劉堂春主任發來的視頻內容。
“我說各位…”劉堂春在坦桑尼亞首都達累斯薩拉姆的海灘上朝著鏡頭招了招手,“你們想老劉了沒有?”
臺下一陣亂哄哄的聲音,回答什么的都有。
“嗯,我就知道你們都不惦記老劉。”劉堂春哈哈一笑,朝著鏡頭舉了舉手里的雞尾酒杯,里面的藍色酒液晃了晃,“我在非洲過的挺不錯的。除了電視看起來有點費勁以外,其他都還行。”
孫立恩吃著飯,看著屏幕上的劉堂春,心里感覺有些復雜。
“你們平時工作很辛苦,這個是職責所在,大家都一樣。”劉堂春繼續嘟囔著,這次的視頻看起來并沒有提前寫什么文案,劉堂春也純粹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以后的工作,也需要各位一起加油。生活不易,工作艱難。但只要大家努力合作,就沒有跨不過去的坎——真要跨不過去了,你們還可以來非洲找老劉嘛!”
臺下一陣哄笑聲。
“也不知道該跟你們說點啥,我看這手機鏡頭總是感覺背上癢癢。”劉堂春把手里的雞尾酒一飲而盡,“周軍可是我的學生,你們平時少難為他啊!不然老劉回來了可是要挨個踹你們屁股的。”他哈哈大笑,灰白色的頭發被海風輕輕吹動了幾下,“就說這么多吧,祝大家新年快樂,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