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自家爹媽說有住的地方,孫立恩仍然堅持著讓父母和王天住在了太陽城的萬豪酒店里。而且房費是孫立恩付的。
“這酒店也太貴了,我和你爸去外面住個快捷酒店就行了。”王彩鳳這輩子節約慣了,哪怕現在家里頗有些家底,仍然不適應住這種一晚怎么也得四位數的酒店。
孫立恩抱著行李把爹媽送到了房間,笑著說,“你兒子我現在好歹一個月也賺個小幾十萬,既然有能力了,孝敬孝敬爹媽也好。”
“瞎花錢。”王彩鳳嘴上說著不好,臉上的笑容卻擋也擋不住。她原本已經做好了連續住半個月快捷酒店的打算——王天家里雖說不算困難,但老婆孩子都病著,再花大價錢住酒店很明顯是不切實際的事情。而王彩鳳作為長輩,又算是老王家目前唯一和王天父親一輩的成年人,讓小輩省錢住快捷酒店,而自己住更貴的那種怎么也說不過去。
至于自家出錢,讓王天也來住…孫宏斌維持了這么多年的人設還要不要了?
王彩鳳很隱蔽的瞥了一眼自家老公,等會等兒子走了,她可要好好和孫宏斌算算賬。
孫立恩轉身帶著王天到了隔壁的房間。兩間房都是一樣設置,孫立恩特意在前臺讓酒店開了兩間連在一起的房間,以方便互相照應,“天哥,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我會通知你的。”
“那如果醫院那邊有什么變化…”王天欲言又止。
“這樣,你給我寫個授權。”孫立恩想了想,從隨身的小包里抽出兩張紙,并且打電話給酒店前臺,讓服務員拿了一盒紅色印泥過來。“授權我做孩子的醫學決策代理人就可以了。”
王天照著孫立恩說的內容,手寫了兩段話,而孫立恩則在旁邊錄像留證。“對,要注明一下,我的決策權僅在你不在醫院,無法馬上簽字同意時生效。”
王天寫完了這張授權書,最后補了兩個簽名和紅手印后,他看著孫立恩小心翼翼的收起了其中一張授權,“那這一張…”
“這張你放好了。”孫立恩有授權在手,頓時感覺心里踏實了不少。“今天你就在酒店里踏踏實實睡覺,好好休息一下。”他對著王天認真道,“你想想,現在除了你以外,你老婆孩子還能指望誰?你要是不好好休息,到時候生了病誰來照顧你?你還躺在院里的老婆孩子怎么辦?”
王天愣了愣,然后朝著孫立恩認真點頭道,“我知道了。”
“行了,早點回去休息。”孫立恩朝著王天點了點頭,“你要是還沒吃飯,或者晚上打算吃一點,那旁邊太陽城有個小吃一條街,你可以去逛一逛看看。”
王天搖了搖頭,露出了一絲苦笑,“吃飯就算了,我趕緊睡一覺才是真的——這幾天我基本就沒合過眼。”
“如果感覺累過勁了睡不著,可以先泡個澡。”孫立恩友情提醒道,“讓前臺送個浴缸膜來就行。泡一會睡的更舒服。”
“我這邊睡覺去了,你怎么辦?”王天皺著眉頭問道,“你今天晚上不打算回去休息了?”王天也不傻,孩子的情況都糟糕到需要下病危通知書的地步了,孫立恩找自己要了授權書后又囑咐自己休息,那鐵定是打算自己去醫院里守著。
這酒店的費用絕對不便宜,而且孩子能轉院到四院,一下車就被送進NICU,也是全靠孫立恩在中間協調幫忙。如今自己睡下了,而表弟還要去醫院里等著消息,這讓王天心里覺著很過意不去。
“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孫立恩朝著王天擺了擺手,“再說了,我去醫院里待著那還有地方睡覺,有地方休息——要是今晚上沒什么事情,我還能上個晚班,順便拿點夜班補助。,這不是挺好的嘛。”
孫立恩開著玩笑,王天眼里全是感激。他嘆了口氣,“那就拜托你了。”
“這樣才對。”孫立恩笑瞇瞇道,“明天早上你記得來醫院接班——來的時候,替我帶個早飯。”
第九診室里,孫立恩忙的腳不點地。
“好了好了,沒事了。”他用剪刀剪斷了持針器尾部的縫合線,長出一口氣,對面前哭的梨花帶雨的小姑娘道,“以后沒事兒可別用胳膊去蹭陽臺上的瓷磚了啊。”
另一旁帶著孩子來看病的爸爸憋笑憋的很艱難,“你到底是咋想的,怎么就能用自己胳膊往破瓷磚的邊上去蹭呢?”
小姑娘張著掉了兩顆門牙的嘴哭道,“我…我就是想把落在我胳膊上的蚊子趕走嘛!可是我拿著杯子不能同手啊!”
“清創已經做完了,破傷風的疫苗也打了。”孫立恩用繃帶和彈力網在小姑娘胳膊上捆了一層,“還好現在是冬天,回去以后一周傷口不要見水,以后每天都到門診來換個藥就行了。”
“用不用開點吃的消炎藥什么的?”小朋友受傷生病一般都得全家出動。孩子爸媽正在一旁低聲交流著自家姑娘這個傻乎乎的樣子究竟是隨了誰,而另一邊,孩子的奶奶和姥姥正在積極和孫立恩交流著后續的治療和用藥問題。
“我現在只能給她開到破傷風疫苗,局部的抗生素使用都是沒有指征的。”孫立恩耐心解釋道,“孩子傷口看著比較嚴重,實際上只是傷口有點長,不算太深。而且剛才清創的時候您兩位也看到了,傷口里挺干凈的,你們過來之前保護的也不錯。沒有必要用局部抗生素——口服抗生素就更用不著了。”
“你這個小醫生行不行的?”孩子的姥姥若有所思,奶奶則有些急,“別的醫生都恨不得把事情說的嚴重的要死多開點藥,你怎么連藥都不肯開呢?”
孫立恩被這個奇怪的要求搞得有些哭笑不得,“阿姨,這個用藥是有規矩的,不管是什么病都不能亂用藥啊…”他指了指還在癟著嘴哭的小姑娘,“她才八歲,這個年齡的孩子身體器官都還沒有發育完全,對于藥物的耐受和代謝能力都很弱。對于這個年齡的孩子,我們急診的醫生能不用藥盡量不用藥,就算要用藥,也得讓專門的兒科醫生進行指導,或者干脆交給兒科醫生處理。”
奶奶做出一臉不滿意的樣子,“我也想讓娃去看兒科急診啊,誰讓你們醫院的護士不給掛號的?”
孫立恩苦笑道,“這不是我就處理好了嘛,要去看兒科急診,你們排隊最少得排三四個小時。”他想了想道,“這樣,反正每天都要來換藥,明天你們帶著孩子來的時候,直接去兒科門診換藥。如果那邊的醫生覺得有必要開抗生素,那就讓他給你們開。”
孩子的奶奶想了想,趁著其他人都圍著小姑娘的當口道,“醫生,要不然你就給開點什么其他的藥吧?維生素之類的都行。”她有些為難道,“這是家里的大姑娘,前幾天小孫子生病,二院的醫生給開了四五千塊錢的藥呢。這大姑娘流了這么多血,藥不多開些,回去了就得有人說我這死老太婆重男輕女,把家里的大姑娘不當人看咧!”
孫立恩一愣,看著面前老太太認真的表情,頓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好。
“唉喲…媽!”老太太這邊正認真的和孫立恩探討著怎么開藥才不算過度治療,另一邊,孩子的媽媽哭笑不得的拽住了老太太的胳膊,“一碗水端平也不是你這么個端法,妮兒就是胳膊上劃破了一道,又不像小弟得的是病毒性腸胃炎。”
“我老太太當了幾十年的婦聯主任,那個思想覺悟是肯定要有的嘛。”老太太似乎還是有些不死心,仍然想要讓孫立恩多開些藥。只不過話還沒說出來,就被自己兒子和兒媳婦強行攙走了。至于親家母,她笑瞇瞇的牽著小姑娘的手,和小姑娘一起朝著孫立恩擺了擺手,這才離開了診室。
孫立恩撂下手里的筆,越琢磨越覺得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