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腹感和腹脹區別可大了。孫立恩靈光一現,雖然還沒有直接證據,但他覺得,這個大概就是一切問題的正確答案。
“您感覺到的是那種滿足的飽腹感,還是覺得肚子有點漲?”孫立恩追問道,“這個區別很大,您好好感覺一下再回答我。”
孫立恩的追問引起了旁邊圍觀的專家們的好奇,他們確實沒有去主動詢問李豐民現在的感受。事實上,他們甚至沒有去問過李豐民過去有沒有什么問題。所有的檢查和詢問,都是針對嗆水和腰椎間盤突出進行的。
“有點漲。”李豐民考慮了半天之后有些遲疑的答道,“這有啥關系么?”
“再量一次血壓。”孫立恩沒有回答李豐民的問題,他估摸著又過了十分鐘左右后再次為李豐民測量了血壓,這次的結果進一步證實了孫立恩的想法。“心率90,血壓收縮壓95毫米汞柱,舒張壓70毫米汞柱。”這個血壓參數基本已經到了正常血壓的下限。李豐民的血壓確實正在逐步下降。
“馬上叫救護車,他得趕緊去醫院。”孫立恩的眉頭皺了起來。雖然不能馬上判斷出這種變化是否會危及生命,但不論是出于職業敏感,還是出于診斷需要,李豐民都應該馬上去醫院接受進一步檢查才對。
“小孫,你看出什么問題來了?”那個白白胖胖的老頭皺著眉頭問道,雖然問診的時候沒有問的太詳細,但他們都覺得李豐民沒什么大礙。就連老李自己也沒覺得有什么嚴重的不適。
“現在還不好說,但這個血壓下降的趨勢很不好。”孫立恩答道,他直接叫來了救生員,讓他馬上去聯系救護車,自己則開始觸診起了李豐民的腹部。“我懷疑可能有內出血。”
“內出血?”周圍一群專家同時皺起了眉頭,“沒有凝血障礙,沒有外傷,沒有沖擊,哪兒來的內出血?”
孫立恩皺著眉頭檢查著,“不知道。但是這種穩定血壓下降,我只能想到內出血。”他在李豐民的肚子上仔細敲著,“還是去醫院吧。如果沒有問題就當虛驚一場,但要是真有內出血,按照這個血壓下降速度,等他出現了失血過多的癥狀之后就來不及了。”
孫立恩把話說的很直白,反正在場的都是同行。哪怕不是急診科或者麻醉出身,他們也應該明白這個很簡單的道理——虛驚一場總比有驚無險,甚至危險來臨好得多。
雖然周圍的專家們都對孫立恩的診斷不是很認可,但畢竟小孫醫生說的話挺在理。如果老李沒事,大不了大家以后在飯桌上笑話笑話孫立恩小題大做。可要是李豐民真的像孫立恩說的那樣,出現了嚴重而且隱蔽的內出血而且還沒去醫院,那以后誰都笑不出來——這是會死人的!
三亞的醫院得到了通知,救護車正在開往酒店的路上。而李豐民也表現出了不太尋常的癥狀,他覺得左腿根部有些脹痛。不過還在可以忍耐的范圍內。
“給他找兩條浴巾過來。”胡佳叫來了一旁一臉緊張待命的酒店經理。她注意到了李豐民的臉色有些發白,而且似乎還有輕微的顫抖。可現在的三亞氣溫在27度左右,按理來說不該覺得冷。
“是內出血。”圍觀著的專家們終于認可了孫立恩的診斷。臉色發白,呼吸急促,這都是失血過多,即將進入休克的典型癥狀。
但是最重要的問題還沒找到,出血點,出血位置究竟在什么地方?
孫立恩開始了第五次詳細查體。等他按壓到了李豐民的左下腹之后,李豐民就開始叫起了疼,并且松開手之后,孫立恩又清晰的聽到了從李豐民嘴里傳出的呻吟。
左下腹壓痛,反跳痛陽性。孫立恩差點高興的喊出來,這次的觸診收貨太大了,他不光確定有了李豐民身上的左下腹有壓痛和反跳痛,而且從堅硬的手感上他也能肯定,李豐民有明顯的腹肌緊張。
沒錯,內出血,而且位置就在右下腹的位置上。
周圍的專家一片嘩然。而就在這通熱鬧中,胡佳迅速趴在了李豐民身旁急聲問道,“你有沒有什么過敏?有沒有糖尿病高血壓或者其他的老毛病?”
李豐民有些遲鈍的轉過頭來,對胡佳搖了搖頭,“沒有。”
“有沒有做過其他手術?身體內有沒有植入過金屬?”胡佳一邊問著,一邊迅速的把手搭在了李豐民的脖子上,開始確認他的頸動脈搏動情況。
“十幾年前…做過胃穿孔修補。”李豐民低聲道,“沒…有…植入。”
他的意識開始淡漠了起來。
“救護車還有多久能到?”圍觀的專家們已經開始著急了,大家都不是菜鳥,看李豐民的情況他們就知道,老李這次可能要遭。“有沒有擔架?趕緊把人抬到門口去!”
孫立恩忽然問道,“有沒有止血帶?繩子也行!”他必須馬上做點什么,不然李豐民很可能會在救護車上就因為失血過多而喪命。
胡佳毫不猶豫的摘下了自己用來扎頭發的發箍,在發現孫立恩是準備扎住李豐民的雙下肢阻止靜脈回流后,胡佳意識到自己的那根發箍根本不夠用的。她著急的看了一圈身周,看到了穿著西裝趕來的兩位酒店經理,頓時大喜過望。“你們兩個,把領帶摘下來!”
李豐民當然是靜脈破裂導致的內出血,如果是動脈破裂,他早就死了。但真正的問題在于,孫立恩也不清楚李豐民到底是哪根靜脈的什么位置出現了破裂。從脹痛的部位判斷,髂靜脈和股深靜脈甚至盆腔靜脈都有可能。如果是髂靜脈或者盆腔靜脈,那阻止股靜脈回流的作用就相對要差一些。但這畢竟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了——總不能就在這種地方緊急開腹做探查,沒有血漿支持,現在開腹哪怕馬上找到了出血點,李豐民還是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