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術還在持續。”羅哥口中語言無縫切換,瞬間就換成了帶著大阪腔的熟練日語。“我們為她啟動了三個專業團隊,同時有兩個教授和一個副教授一起為她進行手術。你不需要太擔心,手術時間會比較長。在她出來之前,你應該先休息一下。”
教授的日文發音和中文類似,看著羅哥比劃的動作,孫立恩也聽懂了大概意思。鄭主任和劉副主任都是教授。孫立恩偷偷掰著指頭算了算,還有一個副教授是誰?
“就是那個神外的漂亮女醫生。”羅哥看穿了孫立恩掰手指的意圖,笑著解釋道,“叫徐有容的,不出意外的話,下個月咱們再見到她就要叫徐主任了。”
徐有容是第四中心醫院里為數不多的留洋派醫生。在美國的約翰霍普金斯學院學習了整整八年后順利畢業,回到國內后被寧遠醫學院的神經外科系錄取,目前直接跟隨副院長柳平川教授繼續學習。
照理來說,以徐有容的工作年限,當個主治醫生都算有些勉強。雖然她已經拿到了約翰霍普金斯學院頒發的醫學博士學位。
然而在約翰霍普金斯學院的金字招牌加持,以及她平時極其認真的工作態度下。柳副院長力排眾議,將徐有容提上了副主任醫師的公示榜。
說來也怪,平時特別較真的第四中心醫院眾多醫護人員們,這次不但沒有對徐有容的破格提升表達什么不滿,反而幾乎都在內心深處希望這個漂亮的女醫生能夠順利通過審核。她的確也當得上這個職位。
“你想,出國留學的費用可高了。”羅哥笑瞇瞇的解釋道,“徐醫生又是霍普金斯學院的高材生,自己水平過硬,學術能力也夠。盡快提升到副主任的職稱,每個月的收入多一些,也能讓她早點還清留學貸款。同時醫院也能多一個年輕才俊。這種好事大家當然也就不會有什么意見。”
副主任醫師啊…孫立恩有些羨慕的嘆了口氣。自己身為規培醫師,每個月的工資只有兩千出頭。這種程度的工資也許在二十年前還算過得去。可現在…兩千塊錢要養活自己都難。徐醫生被破格提升了,這種好事不知道會不會落在自己身上。
RB人對于醫生的態度有時候簡直謙卑的過分。一聽說自己的妻子有兩個教授幫忙治療,小林薰立馬就顯露出了一臉放松的表情。就連心電監護上的血壓都降下來不少。
“您就是孫君?”小林薰一臉感激的看著孫立恩,“您的大恩大德,在下…”
“你只要別在把自己搞出點毛病,我就謝天謝地了。”孫立恩連忙止住了羅哥的同聲翻譯,對著小林薰正色道,“我們不是RB,你不要想著需要給那些教授包什么辛苦費。除非你和他們有舊怨,想要借此打擊報復。”
小林薰低下頭,臉上有些慚愧,“我來中國以前聽說,醫生都是要紅包的…”
“君子固窮,取之有道。”羅哥打斷了小林薰的解釋,認真道,“以前是什么情況我不清楚,但現在,我們真的不收紅包。”
RB人想送紅包,中國醫生堅決不要。這種標題要是放在前幾年的地攤雜志上,擺攤的老板可能會被人從寧遠一路踹進太平洋里。
短暫的交流結束了。羅哥需要回到影像科里繼續干活。他用小林薰的電話聯系了RB領事館,由于小林薰出現了短期記憶混亂,在上海的RB領事館表示將盡快派工作人員來進行必要的協助。在順便上報院醫務處,并且向上級衛生機關和涉外機關備案后,孫立恩也離開了小林薰的床旁,讓他躺著靜靜休息。
早上的八點三十分。急診室中無比安靜。
“叮鈴鈴!”催命的電話聲響了起來,正在值班臺后補寫病歷的孫立恩被嚇的差點將手里的中性筆扔出去——這可是他身上的最后一支筆了。
“第四中心醫院搶救室。”孫立恩接起電話,穩定住心神自報家門。
“寧遠120調度中心,預報一名車禍傷。男性,生命體征穩定,沒有意識,院前判斷可能有腦出血。”電話那頭的女生又快又脆,“預計十分鐘后送達,準備一下。”
掛掉電話,孫立恩開始四下掃視,準備找上級醫生來接手病人。
“瞎瞅什么呢?”周軍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孫立恩的身后,朝著他的腳后跟上就是一腳。“來了預報你不報告,瞪著眼睛找舌頭?”
“周老師…”孫立恩立馬換上了一臉討好的笑容,“車禍傷,可能有腦出血,昏迷了。我尋思讓您休息一會,找其他主治…”
“休息什么休息?”周軍仍然一臉不滿,“我休息了,病人怎么辦?我可以等到沒有病人了再去睡覺,難道讓病人等我休息好了再受傷?”
孫立恩被周軍一通搶白說的有些怕了,連忙把預報的單子塞進了他的手里。“那就交給您了。我去叫護士準備接車。”
“回來!”孫立恩轉身跑出去三米多,卻聽到身后的周軍叫他。轉過頭來一看,一個裝著黑乎乎東西的塑料袋準確無誤的扔進了他的懷里。
“把鹵蛋吃了。”周軍面無表情的命令道,“搶救室重體力勞動很多,我可沒工夫在搶救的時候給你找葡萄糖。”
“蹭的累?”小林薰躺在病床上,雖然頭破血流而且眼睛都快腫成了一條縫,可還是能看到究竟發生了什么。他看著周軍喃喃自語道。
十分鐘過去了,十五分鐘過去了,預報中的急救車卻還沒有開到。狼吞虎咽吃下去兩個鹵蛋的孫立恩不出意外的開始打嗝,憋氣好幾次仍然沒用后,他只能一邊拍著胸口,一邊走到飲水機旁邊開始灌水。
“怎么還沒來呢?”在門口等著接傷員的小護士有些急了,她跑到孫立恩旁邊問道,“小孫,你去給120指揮中心打個電話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