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陽春三月。
卻,氣溫驟冷。
仿佛一刻之間,墜入極寒領域,哪怕全身蓋上大棉被的秦秋,也突感撲面而來的怒意,尤似骨刀刮臉。
“啊…”
待反應過來,秦秋嚇得驚坐起。
轉瞬間,心頭百感交集,她不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你不能去。”
秦秋一把掀開被子,連鞋都沒來得及穿,伸手就將寧軒轅拉了回來。
記憶中,這家伙為人處世,向來沉穩,留足余地。
怎么今天,就跟個沒頭沒腦,毛毛躁躁的愣頭青似的?
難道,因為自己?
寧軒轅怒發沖冠,尚未吱聲。
大致意識到心境微亂,過于莽撞,不等秦秋主動勸告,寧軒轅輕出一口氣,周身怒意,方才悉數收斂。
秦秋展顏微笑,“對嘛,又沒出什么大事,何必這樣?”
“你回來。”
一套松散的紫色睡袍,傾瀉而下,頭發隨意束起的秦秋,五官還帶有些許慵懶,淺步慢行,風情迷人。
大概多久,沒見到這樣的她了?
“爺爺喏,已經答應過我,華氏兩兄弟什么時候離開金陵,什么時候物歸原主。”秦秋主動坦白道。
既然寧軒轅擅自闖進秦府看望自己,關乎王族那天的動蕩,應該全部都知情了。
唯一內疚的,是沒保護好那枚勛章。
寧軒轅蹙眉,照這么說,秦烈老匹夫還算有底限?
噠噠噠!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零零碎碎的腳步,有人靠近。
“哎呀,媽媽回來了。”
秦秋頓時花容失色,泛起美目一陣掃量眼前體格高大的寧軒轅,腦海中琢磨著,如何將他藏起來?
“你跟我來。”
下一秒。
秦秋直接拖拽著寧軒轅的身子,就強行塞向床鋪內側,朝他做了個噓的動作,這才掀開被子鉆入,并將寧軒轅擋在后側,“別出聲。”
寧軒轅,“…”
什么鬼?
他境界超然,何須這般鬼鬼祟祟?
一雙劍眉微蹙,正欲起身,撲鼻而來的女兒香,令寧軒轅…
關鍵,兩人同蓋一床棉被,加之情緒緊張,呼吸急促,久而久之,此情此景實在是太刺激了。
“二夫人,二夫人?”
明明差一腳進門,尚且站在戶外的秦秋母親周氏,似乎被人喊住,秦秋聽出是陳山的聲音。
“昨天金陵發生大事,老王爺讓你等會過去一趟。”陳山雙手拱拳,如實相告。
“大事?”
周氏自和丈夫告別,便連夜守著秦秋,關乎外界的一舉一動,乃至秦蒼舉家被滅門,都不知情。
“華,華云海昨天死了。”
陳山沒敢提前泄露關于秦鎮的事情,擔心周氏一時半會情緒受不了。
故此,長話短說,先簡單交代華家三少主的事件。
非但華云海遭遇不測,連帶姜氏兩兄弟也貿然失蹤,疑似生前下榻的酒店,被硬生生拆成平地。
陳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牙關打顫,神情緊繃。
姜氏兩兄弟暫且不提。
華云海乃七道境強者,這種身手,連他陳山都不敢擅自得罪,昨天,竟被人悄無聲息送上黃泉路。
究竟什么恐怖存在,具備這么驚世駭俗的實力,能讓七道境的至強者,乖乖赴死?!
此刻,雙手疊加,輕輕墊著小腦袋的秦秋,原本還很緊張,生怕自家母親進門后,發現屋子里多了一位陌生人。
當,陳山的話,隔著那扇門,一字一句傳進腦袋,她忽然感覺眼睛有點酸。
數天前。
那位囂張跋扈,目光狠辣的華氏少主華云海,在欺負她的時候,是何等高高在上,甚至覺得一巴掌拍死她,會臟了自己的手。
視她如螻蟻!
現今,就這么悄無聲息,化為一縷塵埃,消散于金陵市。
誰做的?秦秋又不傻!
因為擔心周氏忽然進屋,并發現異狀,柔軟身段紋絲不動的她,只能囁喏著喉嚨,輕聲呢喃道,“木頭,你真好。”
被一個人寵到骨子里的感覺,確實很好啊!
無人回應。
沉默數個呼吸,秦秋轉過頭,目光凝滯,近前哪里還有寧軒轅的身影?
僅有,靠西側的木質窗臺,碎花布簾,迎春風而動。
秦秋朝著窗臺,靜靜凝望,縱然他現在看不見,但還是抬起芊芊細手,一遍又一遍揮動著,笑靨如花,卻也美目含淚…
咔哧。
雕花木門,還是被打開。
一前一后邁進的周氏和陳山,相繼出現。
“詩音,你什么時候醒的?”周氏靠近過來,關切問道。
秦秋故意咳嗽兩聲,答道,“沒多久。”
“眼睛怎么這么紅?”
“大概是剛才被嗆到了,咳咳。”秦秋嘿嘿淺笑,抓抓腦袋,精氣神相比昨天,好的太多,連肌膚都圓潤起來。
“你爺爺讓我過去一趟,來,等你喝完湯,我就走。”周氏話音剛落,陳山便端著托盤靠近。
秦秋陡然撲進周氏的肩膀,一言不發。
還是忍不住…
陳山突然看到這幕,心情無比復雜,那天,秦秋曾直言不諱的警告過華花海,有朝一日,她的木頭會親自讓他付出代價。
那天,多少人沒當回事?
又有多少人,忌憚于華云海的淫威,不敢開罪。
還有更多人,為巴結上華家兩位少主,竟要求受害者秦秋主動道歉。
如今,華云海死了,曾經對秦秋極其不屑的姜氏兩兄弟,也跟著陪葬去了。
“怎么了?”
周氏輕輕拍動秦秋的肩膀,柔聲問道。
“他來過。”
周氏,“…”
陳山,“…”
相較于暫時一頭霧水的周氏,陳山瞬間精神緊繃,再抬頭,望著兀自搖擺的窗簾,一陣發呆,大概是明白了什么。
“媽媽,你說他為了我,做了那么多,為什么總喜歡沉默,為什么…如果不是你們談話,我都不知道。”
穆家招牌被拆。
顧氏退出競婚。
厲氏厲行云,被那位連削兩道境。
昨夜,秦二爺大鬧天氏,非但毫發無傷,還被天家乖乖送了回來。
“詩音小姐,我能不能問一個問題?”陳山硬著頭皮,眉目亂跳。
秦秋答道,“陳叔叔,什么問題?”
“你的木頭…是不是姓寧?”
秦秋笑而不語。
陳山如遭雷擊,臉色青白,這…
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