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生之名。
舉城籠罩,經久不散。
哪怕是向來超然于世俗之外的千年古剎大雷音寺,亦破例一場,連敲九道鐘鳴,以作致謝。
鐘聲悠揚。
猶如山澗漣漪,徐徐鋪開。
金陵市,多少年沒遇到一位,人心皆所向,眾生同朝拜的存在?
縱然在本土稱霸數十載春秋的秦烈,一輩子積攢來的名望,也沒有達到寧生今天的這種高度。
“原來他就是寧生。”
大雷音寺后山。
老和尚與小和尚,比肩而坐,坐看天邊,云起云舒。
秦姑娘說他姓寧,既然如此,一老一小兩和尚,先后遇見的他,應該是同一個人,沒錯了。
“他親口告訴我的。”
小和尚嘿嘿傻笑,并不知,寧生賜予的這場機緣造化,于他往后的人生,究竟意味著什么?
老和尚揉著小和尚的腦袋,好奇道,“那,你和他打到哪一步?”
既然江流兒都主動挑戰了,對方也點頭允許。
總該有個過程吧?
小和尚,“…”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
怎么師父哪壺不開提哪壺?
老和尚眉開眼笑,旋即柔聲安慰江流兒,“沒事沒事,咱不丟人,不丟人,畢竟他是寧生啊!”
小和尚靠向老和尚的肩膀,神情恍惚。
先前一戰,江流兒全力出擊。
接近巔峰圓滿的四道境實力,本就具備很強的侵略性,然而…
那位軒蓋如云,玉樹臨風的男兒,在自己站起來之后,依舊俯著身子緊盯棋盤,紋絲不動。
甚至,因為沒了他江流兒,繼續陪自己下第二盤棋,于是左右互搏,一手執黑子,一手執白子,獨樂樂,亦然其樂無窮。
長這么大。
江流兒第一次見到這么絕世風流的人兒。
彈指間,崩滅他四道境攻伐。
再之后。
他揉揉自己的圓潤腦袋,笑道,‘我教你六佛朝宗,想不想學呀?’
江流兒,“????”
一念之間。
金陵市誕生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六道境至強者。
大雷音寺山腳。
寧軒轅盯著一束脈絡極為清晰的枝葉許久,突然開口問道,“金陵市可有什么特色美食?”
袁術沉思數秒,眼睛大亮,“鹽水鴨?”
“去嘗嘗。”
商務車立即去了一趟本地比較知名的夫子廟。
長長的廟口。
人海如潮。
民以食為天,這幅煙火氣相當充裕的畫面,讓寧軒轅都跟著一陣饑腸轆轆,沿街散發的清香,太誘人。
好不容易擠進某家老字號檔口,等了數十分鐘,才上來鹽水鴨。
袁術抽空將一份文件,推向寧軒轅,“這是秦烈精挑細選之后,留下的四位候選對象,姜家臨時介入,沒算進來。”
寧軒轅拿起文件,大致看過去,“穆氏,龍氏,天氏,以及厲氏。”
厲家頂替顧氏禪讓。
取代顧良人所在的家族,由厲姓一脈,補位上來。
相較于穆家,余下三家對寧軒轅而言,都很陌生。
“這幾位競選家族中,以天氏最為低調。”
袁術提醒一句,然后繼續道,“我查過,天氏和秦烈某個兒子的關系,私交甚好,屬于有內部人物私下支持的有力角逐者。”
寧軒轅抽出一張濕巾,擦凈嘴角,靜等下文。
“穆家這次招牌被拆,顏面盡失,秦烈大概會一腳踢開武狀元門第。”袁術果斷推測道。
寧軒轅笑而不語。
目前來看,天氏低調內斂,穆家一波三折尊嚴掃地,余下兩家,不在本土。
等龍氏,厲氏齊聚金陵。
差不多就可以一網打盡了。
袁術本想再說,忽然發現周邊氣氛不對勁,寧軒轅卷起文件,敲向他的腦袋,后者立馬心知肚明。
人多眼雜的地方,聊這種事情,難免會被有心人關注。
離開夫子廟。
商務車一路南行,即將前往金陵江南岸,重返昔日登岸的地方。
寧軒轅坐在后車廂,單手撫摸著旁邊的一只楠木錦盒。
許久。
他才緩緩打開錦盒,一面折疊工整的金邊紫底的大旗,躍入眼簾。
無字。
無番號。
旗幟左上角位置,縫刺有一條四爪大蟒,吞云吐霧。
萬里云霧之間,則是一只燕雀展翅欲飛,與蟒蛇圖騰遙相呼應。
“蟒雀吞龍。”
寧軒轅掌心撫過旗幟表層,口中喃喃自語,隨之笑了笑,“老朋友,好久不見!”
八十萬禁軍,陳兵兩岸,長達數星期。
然而,誰也不清楚。
這到底隸屬哪邊的兵團。
如今,寧軒轅親自來南岸授旗了。
“我這一趟金陵之行,雖然是為秦秋,但,真正的目的,還是想帶著自己的部眾,過來祭奠祭奠,這座六朝古都,曾經戰死的無數英靈。”
金陵市。
不朽陵園。
十萬人英靈墻,每刻下的一道名字,都代表著每一位曾經逝去的鮮活生命。
而,英靈墻長達數里,留在上面的名字,曾經,盡皆為家國而出,隨后,一戰長眠于地下!
為國為民。
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寧軒轅重新疊好金邊大旗,“這面旗,是我麾下無數將門兒郎,靠殷紅血液拼殺出來的榮耀。”
“曾經孩兒谷大戰,哪怕以一換一的代價,打到我軍僅剩半人,也務必保證蟒旗不倒,永垂于國門之前。”
副駕坐席的袁術,緊緊閉上眼,沉默不語。
那半人,是他。
將死未死,命懸一線。
事后,是將軍帶他活著回來了。
最慘烈一戰,史無前例,兩方對攻之下,幾近全軍覆沒。
“十年,我們打過一百二十六仗,也屠過無數敵寇的腦袋,慶幸,至今保持連勝紀錄,未敢一敗!”
寧軒轅兩手緊按金邊大旗,呢喃自語,“時年今日,我帶我的…萬歲軍,前來祭奠長眠于六朝古都的你們!!!”
“家門口,我們在守!”
四方集團軍。
南野有千歲軍,東野同樣有,甚至還有橫掃無敵的重騎兵,名動一方,鐵血崢嶸。
萬歲軍,僅有一支!
唯,連勝不敗者,方能當得起‘萬歲’兩字。
當,假以時日,秦烈得悉自己即將面對的,竟是一支從未打過敗仗的王牌之師,不知心里,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