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
沒這么心神恍惚過了?
老和尚緊閉雙目,不斷誦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只是…
旗未動,風未動,心還在動。
難以安寧。
老和尚之所以這般篤定,寧軒轅具備皇族血統,除開剛才與對方的肌體接觸,實際上他曾經與皇族一脈,打過交道。
故此印象深刻,余生難忘。
畢竟,那群站在頂端,自幼飽受家世熏陶,且完美繼承先祖強大血脈的特殊存在,真得和凡夫俗子,與眾不同。
為什么,有人生來就敢稱王?
因為遺傳!
燕京四方皇族的先祖,沒有一個是弱者。
其中,以寧氏最驚世駭俗。
而,寧家舉族,又單獨列出某條宗親支系,奉為無敵血脈,之所以敢脫穎而出,因為這一脈代表人物叫…寧河圖。
這位昔年少帥,曾經強到舉世無敵,半人半神的境地。
正因為如此,少帥的直屬后人在寧氏舉族,注定了一生下來就擁有資格橫著走,這是他賜予嫡系子孫的輝煌。
你不服,也得服!
燕京曾有老輩高人公開坦露,寧少帥巔峰時期,一滴血可壓到山河失色,這是什么概念,沒人敢想象…
二十八年前,寧家內亂。
余下三大皇族蠢蠢欲動,即將下場摧毀寧氏全族的時候,不單單少帥的王刀動了那么簡單。
傳言,寧氏今朝今日,還封存有寧河圖寧少帥的精血。
若干年后。
寧家九大皇世子之首,果真完美融合少帥精血,一舉突破十五道境,那一日,首都燕京被稱為無天之日。
因為寧家這位大世子,當時一巴掌下來,能只手推平半座皇族!
趨近無敵!
惹不起…
“咳咳。”
老和尚意識到自己想遠了,劇烈咳嗽兩聲,他搖搖頭神色無奈,人年紀一大,就容易走神。
不過,言歸正傳。
他敢以性命保證,寧軒轅絕對身負皇族血脈!
秦姑娘怎么和皇族攀上關系?
可惜,沒來得及詢問對方究竟姓什么,否則,他大概就心里有數了。
“還是有點奇怪,一個出身皇族的后輩子嗣,怎么會輕易讓人接觸肌膚?”
老和尚喃喃自語,頗為納悶。
他能看出,這位年輕人,在來大雷音寺之前,就刻意收斂起周身鋒芒氣息,不過一接觸就露了餡。
其實,如果可以選擇。
老和尚寧愿不要算這場命…
太嚇人了。
皇族!
寧軒轅主動回避之后,并未關心老和尚剛才的反常舉動。
一番走走逛逛。
他發現這座千年古剎,過于龐大,差點迷路。
今天來此一遭,聽聞秦秋即將上山,也不知能不能遇到自家這位?
一雙純粹到不染半點塵世煙火的眼睛,悄無聲息盯上寧軒轅。
寧軒轅回首凝望。
竟然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十七八歲,唇紅齒白,似乎有點害羞,想靠過來,又不敢貿然接近。
寧軒轅揮手,余光正巧瞥見一座棋臺,索性問道,“會下棋?”
小和尚點點頭,“貧僧江流兒。”
寧軒轅訝異,這不是金蟬子的俗世姓名?
“過來。”寧軒轅再次揮手。
江流兒下意識偷瞄寧軒轅兩眼,自邊房取來棋子,連忙與寧軒轅匯合。
周邊香客,川流如溪。
寧軒轅則和江流兒超然世外,彼此對弈,棋到中盤,寧軒轅驚咦一聲,對方竟然是個高段位的國手?
“額…”
江流兒摩擦著,自己那光禿禿的腦袋,“山上沒什么好玩的,所以有事沒事就下圍棋,自幼便會。”
“你找我,有什么目的?”
寧軒轅捻起一顆白子,直接開門見山道。
江流兒猛然緊神,兩手脫離棋臺,沉思不語。
“我等你考慮清楚。”寧軒轅善解人意道。
江流兒露出生澀的笑容,扣起食指敲敲自己腦袋,“謝謝。”
寧軒轅搖頭微笑。
這個比自己小了接近十歲的青澀家伙,六根慧靜,靈氣猶在,竟然是個難得的習武好苗子。
茫茫人海相遇。
賜你一場造化,又如何?
畢竟,我是寧生!
此時…
半山腰,一位身穿青綠色長袍的年輕女子,正蹦蹦跳跳走在前面。
不茍言笑的中年男人,負手緊隨。
“小心點,別摔著。”
向來惜字如金的中年男人,柔聲提醒道。
“陳叔叔,我燒完香拜完佛,還要去找老和尚談談心,你不用一直跟著。”本尊正是秦秋的年輕女子,建議道。
陳山點頭,“好的。”
言盡于此,陳山突然好奇得嘀咕道,“也不知,江流兒出關沒?”
金陵市都在傳,小和尚下山首戰的大敵,正是姜玉龍。
其實并非如此。
一念至此,陳山臉色微微變化,當日,與那位年輕男兒狹路相逢,事后回味的他,才明白,這個人,究竟有多恐怖!
抵達大雷音寺,秦秋和陳山分道揚鑣。
待在那座沉悶的王族大院,多日沒機會出來走動的秦秋,一進人群,就像魚兒入水,眨眼沒了蹤跡。
陳山雙手垂落。
閑來無事,走走停停。
也不知過去多久,陳山竟然在后院,發現江流兒的蹤跡,這臭小子什么時候出關的?
一步邁去。
正欲打招呼。
剎那間,陳山渾身僵硬,四肢乏力,他感覺全身氣血都被冰封住,江流兒對面,有道背影躍入眼簾。
這不是…
嘶嘶!
陳山硬生生被嚇得不敢接近,這個人,果真再次來金陵了。
當日錯身而過。
陳山曾遙遙目送著,寧軒轅的背影,漸行漸遠。
已經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陳山,沉思一秒,果斷選擇通知老王爺,并準備親自去接秦烈來一趟大雷音寺。
都沒來得及通知秦秋,他要離開一趟,陳山的身影,已然消失。
“叔叔,我,我要挑戰你!”
全程坐立難安的江流兒,終于鼓起勇氣,朝寧軒轅說道。
寧軒轅揚起眉梢,云淡風輕,“先下完這盤棋。”
陡然間,神情古怪的寧軒轅,開口提醒道,“不要叫我叔叔。”
“哥哥?”
這小子,夠傻乎乎的!
寧軒轅落下一枚棋子,認真道,“我名寧生。”
“寧生?”
小和尚默默重復,記在心里。
十五年,從未步入塵世的江流兒,并不清楚,在山下那群大人們的心里,寧生這兩個字,究竟意味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