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讀圣旨的是誰,顧長生都沒有看清楚!
她整個人都仿佛身在云里霧里一般,周圍的參拜道賀之人,顧長生也聽得朦朧不清,她的耳邊,只回響著圣旨的內容…
長生親王…郡王夭夭…
他許她的聘禮,竟然都成真了!而且是昭告天下!
接過圣旨,就是納吉之禮!
古禮繁瑣,顧長生整個人都如置云端,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整個納吉禮,她做錯了多少,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耳邊不斷的響起一個男人低沉磁性的無奈嘆息,然后她的動作就被他打斷糾正…
府門外禮樂之聲不斷,道喜之聲不絕,宋伯抱著斗大的籮筐,一串串喜錢的往外仍,直笑的見牙不見眼,直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他家娘子,他家老太爺視若明珠的娘子,再次定親了!
而這次,他家娘子一定會幸福和美一生!
老太爺在天有靈,也可以瞑目了!
燙金的庚函裝在皇錦紅封之中,送到了族翁手中,族翁看著眼前的女人,滿意的點了點頭。
說實話,這個女人,除了出身,除了已經嫁過人,其他的地方,絲毫不輸上京名門貴女,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藥神之名,名滿四國,白手起家,家資萬貫,試問名門貴女,誰能如此?
看著身穿滾龍王袍的女人,族翁再次點了點頭,這樣一個有能耐的女人能夠成為宗婦,將來等臨鳳位,也是大周的一大助益!
如此,那出身,也就可以不做計較了!
這庚函,他要帶回上京,放在周氏宗室祠堂供奉,若是三月無疑,才是得了先祖的認可,才能來請婚期!
顧長生不記得她接過多少見面禮,大抵是周沐那一方的人,都有送!
最過分的就數當今陛下!珠玉百斗,斗斗都要過她的手,差點沒把她的手腕給累斷!
這是幾個意思?縱容了自家皇孫任性,許了那么奇葩的聘禮,然后用見面禮來給她下馬威嗎?
顧長生心底,是這么認為的!
鸞鳳和鳴的禮樂響徹耳邊,整個柳州城都彌漫在喧天的喜氣之中。
一州之地,兩個親王一個小郡王,試問天下,還有誰?
城中百姓紛紛涌上大街,奔走相告,那場面,比過大年還要壯觀!
顧府更是各個春風滿面,笑的合不攏嘴!
可就在喜氣之中,一處偏僻的巷子深處,卻有一場驚心動魄的血戰!
“放開他!”月蒹葭口中吐出一口鮮血,長劍直逼前方一群黑衣人而去。
“蒹葭姨,孔雀獅虎!孔雀獅虎!”被一群人挾持在懷中,脖子上架著長劍,小肉包一臉驚恐的看著躺在地上的月西樓。
血!好多血!他的孔雀獅虎,是不是要死了?
為了救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月蒹葭睨了地上的月西樓一眼,眸中閃過一抹猙獰。
“別管我,救他!”一大口鮮血從月西樓嘴里溢出,他一臉驚慌的看著那群黑衣人,小顧澤,還在他們手中!
月蒹葭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疼意,就算是豁出去性命,他也要救那小孩兒,因為他是顧長生的兒子嗎?
既然是他的意愿,她又怎么會違背?
“放開他!”手中不停,月蒹葭再次往那群人飛身而去。
滿柳州城都在慶祝周沐和顧長生的納吉之喜,煙花漫天,禮樂齊鳴,她發出去的求救信號,頃刻淹沒在煙火的流光之中!
沒有救兵!
他們沒有救兵!
“蒹葭姨,不要管我,救救我孔雀獅虎!救我孔雀獅虎!帶他回去找娘親!帶他回去!”小肉包一臉淚水,脖子稍動,就被長劍劃出一條血痕,他祈求的看著為了救他浴血奮戰的月蒹葭,大聲的喊著。
這條巷子,已經死了許多人,尸體滿地,血腥氣彌漫。
小肉包知道,這群人的目標是他!
打斗之聲不絕,月蒹葭的目標只有一個,她要救回這個小孩兒,救回她情敵的兒子!
因為,這是月西樓希望的!
只要他想做的,她都會為他做,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跟你們走!你們放他們離開!”看著一劍穿過月蒹葭的肩頭,小肉包突然驚恐的瞪大了眼睛,肉嘟嘟的小手抓住架在他脖頸上的長劍,決絕開口,“你們不就是要我嗎?放他們走,要不我現在就死!”
小手頃刻被長劍劃破,小肉包說著就長劍往脖頸上按去!
娘親說,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他要做泰山,他不要牽連別人!
“住手!”異族的強調響起,挾持小肉包的蒙面女人睨了他一眼,沉聲下令,目光如炬的看向月蒹葭,“回去告訴顧長生,想要她的兒子,就去南疆!”
“噗!”穿肩的長劍剎那被抽走,月蒹葭身形一晃,長劍支地面前穩住身子,抬頭看向那個小孩兒。
“蒹葭姨,走啊!快走啊!你打不過他們的!快走!”小肉包一臉驚慌,小身子輕顫,嘶聲力竭吼。
月蒹葭聞言神色一凜,失血的她眼前有了一絲模糊。
這些黑衣人,確實是高手!
世間少有的高手!
看著小肉包被那些人挾持著,快速的消失在巷尾,月西樓驚慌的伸出手,“顧澤…”就又吐出一大口鮮血,昏厥了過去…
“西樓!”前面的月蒹葭聽到這動靜,還想在追的步伐一頓,驚慌的回頭,就看到月西樓倒在了血泊之中。
手中長劍頓時掉落,月蒹葭大驚失色的回身,蹣跚的往月西樓走去。
她,已經跑不動了…
周身傷口的巨疼,肩上鮮血直冒,月蒹葭摔倒復又爬起,終于到了月西樓身旁,顫顫抖抖的將他的頭抱了起來,遲疑的伸出了一根手指…
還有氣息…還有一絲微弱的幾近于無的氣息…
這么多高手圍攻,月西樓在她找來之時,就已經深受重傷…
月蒹葭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力氣,她只知道,她必須帶他回顧府,只有顧長生,才能救他…
“西樓,堅持住,她一定能救你的…你一定要堅持住…”每一步,都是透骨的疼,可是月蒹葭不能停下,她必須要走!必須要往顧府的方向走…
滿城喜色,紅錦漫天…
一個浴血的女人,背著一個同樣滿身是血的男人,一步一個血印的蹣跚前行…
“喂!顧長生,納吉禮都過了,你還沒回神呢?”孛兒只斤念敲了一下走神走的理所當然的顧長生,戲虐的開口,“你今天到底做錯了多少,瞧你這丟人丟的,不就是成了親王嗎,瞧你這點兒出息…”
“呃…”顧長生魂不守舍的應了一聲。
今天,帶給她太多的意外,她到現在還有點兒云里霧里摸不著北呢…
“顧長生,從今以后,你就是柳州境的王,是我師兄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了…”孛兒只斤念不無失落的開口,“你的終身大事,都有著落了,我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
周沐的未婚妻嗎?她現在真的已經是周沐的未婚妻了?
名正言順…
這個詞她喜歡!
可是,為什么明明是喜事,她卻總是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到底是哪里不對,她也不知道。
是因為周沐沒有逃脫開那個位置,才會這樣嗎?
“恭喜娘子,啊不,從今以后,應該喊你親王殿下!”四喜在一旁笑瞇瞇的道。
“不要改口,不習慣!”顧長生茫然的打斷,“府里的散席了嗎?”
她和周沐的納吉禮,來觀禮道賀的賓客之多,讓人不敢想象,虧得她的府邸大,要不還真不知道這宴席要擺在什么地方。
“已經散席了,姑爺和先生他們在前頭送客!”四喜笑道。
顧長生聞言點了點頭,“今日府中,可有什么事兒發生?我這心,怎么總是亂的慌?”
“能有什么事兒,府中歡聲笑語不絕,各個都喜氣盈盈的,娘子你多慮了!”四喜一邊幫自家娘子卸妝,一邊開口。
“顧長生,你是不是喜傻了,要我說,你就是心里樂的快瘋了,才會這樣!”看著她臉色不好,孛兒只斤念笑著說,“不過也真是的,這才不過是納吉禮,就這么繁瑣,這要是到了大婚那還得了?嚇死奶奶了,這定親成親可真不是人干的活,看你累的臉色都白了!”
“哪里是累的臉色都白了,娘子分明是餓得臉色都白了!從早晨到現在,可連一口東西都沒吃呢!”小翠端著個托盤走了進來,“小雷子剛開小灶做的,娘子你快些吃點,省的餓壞了又捧著肚子鬧騰!呵呵…”
看著托盤上的色香味俱全的食物,顧長生的肚子很沒出息的叫了一聲,當即也顧不得屋中人的譏笑,連忙大快朵頤了起來。
可是吃著吃著,顧長生突然擰起了眉頭,“你們有沒有聞到血腥氣?”
“血腥氣?哪有?”四喜靠近,“難道是小雷子這肉沒煮熟?”
“不對,血腥氣,好濃的血腥氣!后門!”顧長生低喝一聲,紅衣一閃,就往后門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