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巴蜀,千年守城,別人不知道,他這當大周當家的可是明白的很,那地界積富幾何,他想都不敢想了,更何況還收復了一個跟他大周國力相當的南陳?
顧長生家底之厚,已然傾了大半的天下啊!
周臨帝仰天嘆氣,突然有了一種老驥伏櫪,無處發力的挫敗感。
就在顧長生和半山先生上演父女重逢,大眼看小眼的時候,沒了城門阻攔,廢墟對面的上京城百姓,也在看著她…
那目光中,有驚艷,有羨慕,有畏懼…
總之,那目光,還真是相當的復雜啊!
顧長生想了想,抽了抽小鼻子,奕奕然對著周臨帝斂衽略福了一禮,“長生見過陛下,陛下金安。”
“使不得!”周臨帝聞言,頓時從神游太虛中回神,當即就往一旁彈跳了開去,那動作,相當的敏捷。
顧長生是誰?曾經是他大周的子民,現在是他未過門的孫媳婦不假,可她還是南皇啊!
南皇之禮,說實話,以國力而論,他周臨受不起!
不但受不起,恰恰相反的是,他這個大周皇帝,倒要跟強國之皇行禮才是!
給未過門的孫媳婦行禮,想想,周臨帝都覺得有點兒憋屈!
有種恨不得生了個孫女的錯覺!
“咳咳!”周臨帝的動作有點兒大,反應超乎顧長生想象的迅速,躲避不及的顧長生,當即就被周臨帝身上抖下來的灰塵給嗆著了,揮舞著小爪子緩過了氣,顧長生復又開口,“使得的,陛下是長輩,理應受長生一禮,只是長生身為南皇,雖未穿皇袍,也只能端個半禮以示敬意,還請陛下勿怪。”
“南皇折煞朕了,按理說,該是朕與南皇行禮才是。”周臨帝聞言,心底舒坦了不少,老臉頓時笑開了話,這一個瞬間,他突然覺得,給這個未過門的孫媳婦兒行禮,也未嘗不可了起來。
放眼天下,誰能娶一個家底這般厚實的宗婦進門?也就他周臨了,如此說起來,倒也算得上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周臨帝很想對天大笑三聲,以示現在的好心情。
不得不說,顧長生的賣相,那還是相當好的,不犯渾的時候,那較之天之驕女還是要勝過三分的!那天成的慵懶氣質,還真的挺能讓人誤會成雍容的,挺能唬人!
最起碼周臨帝就被唬住了!
兩人禮尚往來了幾句,倒也相談甚歡,當然,顧長生沒有真的讓周臨帝在廢墟之上給她行禮,畢竟,她此時是一身便裝,就算便裝上也是龍鳳翻飛,可畢竟沒穿黃袍。
周臨帝和顧長生的相談甚歡,讓上京城內圍觀的數百萬百姓,盡皆長長的松了口氣。
不出意外的,周臨帝在族中高人的護佑之下,一路從皇宮殺到城門,這一路之上,少不得要見血腥,這已然能夠讓城中百姓人心惶惶了,再加上城門的轟然倒塌,更是讓這份惶惶不安,上升到了極點。
此時此刻,他們真的是怕極了這個南皇,這個傳說中,兩月不到,攻下南陳的南皇長生,她的美貌毋庸置疑,當然,她的殺伐果決的鐵血做派,更是讓人膽戰心驚,人們可記得,她的手下還有一支能讓小兒止啼的暗夜軍,那就是不敗神話般的存在啊!屢創奇跡,以少勝多…
他們是真的怕,南皇一怒,分分鐘把他們給炮灰了!
這城中百姓的目光太熾烈了,讓顧長生想忽略都難,真的很難,忍無可忍,顧長生終于停止了跟周臨帝的帝王外交,擲地有聲分外正經的瞄了周臨帝和城中百姓一眼,開口,“長生有一句話不得不說。”
“南皇請講。”周臨帝對自家這個孫媳婦兒現在百分之百的滿意,多端莊多有威嚴啊,多有母儀天下的氣質啊!
顧長生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對著周臨帝和城中的百姓,反手一直城外,揚聲開口,“我想說,轟你家門的不是我,是你孫子!誰再敢用看洪水猛獸的眼神看著老娘,老娘把你們的眼睛統統挖出來當球踢!”
周臨帝一呆,這氣質轉換的有點兒快,他有點兒沒跟上節奏。
城中不明真相的百姓們,“…”
適才不是還好好了,咋轉眼就這么彪悍了?說好的帝王氣度呢?
“你孫子嫌你自家的門庭寒摻,自己動手埋了你,未嘗不是故意的,卻還捎帶的埋了我義父,這真是大逆不道,天理難容!你們卻都賴在老娘身上!這個鍋老娘我不背!”說啥都不背,顧長生握爪,甩了甩一頭長發,“老娘我這么溫柔的一人兒,一般不會干轟人家門這樣不溫柔的事兒,老娘我一般都是直搗黃龍,轟人老窩!”
霎時間,上京城上,天雷滾滾,轟焦了數以百萬計的百姓,外加了一個識人不明的老皇帝!
你仔細聞聞,隱約間說不定還能聞到那么一二分肉香味…
周臨帝儼然已經在廢墟中凌亂,身為帝王,半生浸淫帝王權術,整日里大雁,今日被雁啄了眼,血淋淋,有點兒慘!
“義父,走,咱們找你那不肖的姑爺算賬去,非得讓他跪搓衣板不行!”顧長生彪完,看都沒看周臨帝一眼,攙著自家義父就往廢墟外走去。
就這么丟下一段兒石破天驚的申辯,顧長生揮一揮衣袖,只帶走義父出城了又。
不過這一番耽擱,南國的出使儀仗,已然到了城門前,跟那四百余暗夜軍匯合了。
“紅巖拜見吾皇,拜見皇夫大人,拜見先生。”
“臣等拜見吾皇,拜見皇夫大人,拜見先生。”
霎時間,數十個叩拜聲,響徹上京城門前,中氣十足,聽的人熱血沸騰。
眾人只見,數十個身穿巫蠱兩族正裝,渾身戴滿銀飾的老女人,恭敬的跪在了顧長生的身前,而她們的身后,五十萬大軍,一望無際,如同一條長龍一般,從門往外,蜿蜒數十里,其間,還有一座座小山一般的大蠱蟲,瞪著燈籠大的眼睛。
可是此時此刻,不論是蠱蟲也好,還是蠱蟲高大的身形下那五十萬儀仗大軍也好,都是跪地俯首的,以最虔誠的姿態,右手覆在心臟的位置,低頭,行禮。
皇幡招展,繡著長生二字的龍鳳大旗凌空,整個上京城,因為這一行人的到來,而風云變色。
大周的百姓也好,官員也好,那些個狼子野心的藩王也好,周臨帝也好,都被這震天的叩拜聲給驚著了。
這是一種信仰的力量,萬民朝拜,如同祭祀,讓人不敢不肅穆以待。
不得不說,紅巖嬌嬌這個老貨學聰明了,從君妃到皇夫,這個請安聲,讓顧長生很滿意。
“皇主陛下,你平安無恙,臣等也放心了,這一路上,你可真是險些嚇死老臣了,你若是在這周朝有個什么閃失,臣怎么能對得起先皇所托!陛下日后,萬莫如此草率行事了,就算想出門,好歹也多帶些親衛跟著…”朝拜一完,紅巖嬌嬌就逮著顧長生一陣兒苦口婆心的說落。
天可憐見的,從南國大澤山到周朝上京,天知道這一路走下來,她們緊趕慢趕,那心就沒放到肚子里過。
顧長生很想告訴她,她這一路上就跟在她們屁股后頭來著,可是想了想,還是厚道的沒有說出口,畢竟撂挑子跑路放人鴿子的是她,她此時頗有點兒良心發現,很有那么幾分虧心。
南疆巴蜀的幾個老臣,也盡皆上前,逮著顧長生這個新皇,就是一陣兒苦口婆心的叮囑,這事兒才終壓下不提。
“陛下既已到達上京,當記得自己的身份,縱然是來履行婚約,亦不可辱沒我南國之威,還請陛下隨臣等返回鑾駕,更換皇袍!”紅巖嬌嬌對著顧長生,恭敬的開口,轉眼又看向周沐,彎腰行禮,“皇夫大人,陛下以南皇身份出使貴國,若有不妥之處,還望海涵,他日,臣下自當去大人面前負荊請罪。”
周沐聞言,勾唇一笑,率性的揮了揮手,“國家之事,先國后家,兩國邦交,自當依禮行事!”
紅巖嬌嬌聞言,眼睛頓時晶晶亮,毫不吝嗇的拍馬屁,“皇夫大人蓋代無雙,與吾皇果真天照地設的一對,下臣這廂先道喜了。”
“同喜同喜。”周沐一笑,看了顧長生一眼,催馬往城門廢墟靠近。
既然要按照兩國邦交之禮來,此時身為大周沐親王的他,自當在在大周一方,群臣王侯之首。
顧長生聽周沐和紅巖嬌嬌打機鋒打的驢頭對馬嘴甚是歡活,當即抽了抽嘴角,被一眾老臣擁回鑾駕之前,還忍不住瞪了紅巖嬌嬌一眼,憤憤的開口,“馬屁精,忒丟我的人了!”
紅巖嬌嬌聞言,老臉一抽,分外憋屈,你當她樂意怎么滴?她這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誰讓未來的皇夫是個高手來著?這天上地下攏共加起來一把手都能數的過來,她又不是個受虐狂,此時不在皇夫大人跟前混個臉熟,等著大人回頭秋后算賬啊?
憋屈的紅巖嬌嬌哼了哼鼻子,終于想起了正事兒,端著架子,領著一眾女官,就往城門前形勢兩國邦交的前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