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你想想周沐,他位名列郡王,身在朝堂,你會連累他的…”退無可退,抵在廊柱上的肖呈文不死心的還在做最后掙扎。
顧長生身形一頓,血跡順著衣袖緩緩低落,轉眼消弭于塵埃,染了一片暗紅…
“那又如何?事由我起,人由我殺,與他何干?”顧長生又提著滴血的手術刀,緩緩靠近了一步。
“顧長生,罔顧朝廷,觸了圣怒,誰都落不著好,你大可把我交給朝廷發落…”交給朝廷處置,他還能有一絲生機,可眼下,才是真要命的時候,肖呈文的心都揪到了一起,他是真的怕了眼前這個女人,這個披著美艷外衣,殺人如魔的狂狷女子,她不是人!
“肖呈文,機關算盡,我要你有命算計謀劃,沒命享那富貴榮華!”
“我求你,饒了我,都是梁王!是梁王他逼我如此的…”眼瞧著顧長生一身血衣帶著濃郁的血腥氣就站立在他眼前,肖呈文緊繃的最后一絲神經瞬的斷弦,翻身趴到在地,磕頭連連。
“梁王又如何?若他有直面老娘的時候,老娘定報今日之仇!可你!”
“一百三十七殺手,不惜一切代價對付于我,我一家老弱婦孺,我的兒子險些喪命于他們的冷箭之下,我的婢女命懸一線差點死了!”
“肖呈文,還是那一句,傷我者,我要你命償!傷我家人,我必屠你滿門!”
顧長生話音落,身形疾動,一閃而過,肖呈文應聲而倒,雙眼還不甘的瞪的圓圓…
“娘子…”元寶帶著哭聲上前,看著地上倒著的人,殺了,真的殺了,這可是十足十的朝廷命官啊…
顧長生看了躲在一邊瑟瑟發抖的莫五一眼,忍住背后一頓一頓的灼痛,字字如冰,“城主府,不論主仆,一個不留,給我殺!”
殺!長生娘子她殺神附體了么?
元寶公公抹著冷汗,期期艾艾的喚了聲,“娘子,真的要屠府啊?”
“斬草不除根,必留禍端,一個不留!別讓我說第三遍!”顧長生一言說完,轉身往府外走去。
她不是弒殺之人,可她也有逆鱗。
她的家人,就是的逆鱗所在。
觸其逆鱗者,殺無赦!
“真屠啊…”元寶看著那道紅影消失在門外,求助的看向四周。
“她意已決,你不聽一個試試,我看她的那柄小刀,可是鋒利的很呢…”一直尾隨在后的月西樓斜倚在門框上,折扇輕搖,容顏耀眼。
“關你毛事!哪里來的爛桃花!”元寶公公一見人生的好,又想起是跟著長生娘子來的,頓時語氣很不好。
長生娘子身邊出現一個男人,還是一個長的如此妖艷的男人,這絕對是個危機!
“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奧…”月西樓好整以暇的指了指遠處靜立的背影,莞爾一笑,頓時花月失色。
元寶剛要再出口的叫罵一頓,額,好吧,人是長生娘子的救命恩人,他且忍忍…
“愣著干嘛啊?沒聽見娘子的命令啊?一個不留,殺!”不就是屠府么,出了事兒有高個兒頂著,再不濟還有郡王爺呢,他照做就是了!
眾人見此,忙四下行動了起來。
整個城主府頓時化身屠宰場,尖叫聲,呼叫聲此起彼伏,聽的人膽戰心驚。
“小姐,一定不能出來,記住,一定不能出來…”
一個老嬤嬤將一個包袱扔下了枯井,老淚連連,忍不住的再三叮囑。
“奶娘…”井底傳來一絲低喚,伴著嚶嚶的綴泣聲。
“小姐,老奴去了!”
老嬤嬤又往井底看了一眼,她一生無兒無女,可不就把小姐當心頭肉般護著。
不一刻,搜查院子的人到了這個仆婦的小院。
又是幾聲尖叫傳來,小院轉眼歸于沉寂,而那口院子正中間的枯井,卻無人問津…
“娘子,搜查過了,滿府無一活口。”貂蟬戰衣染血,一身凜冽的走到城主府門外,立在顧長生跟前復命。
“都殺了啊…”顧長生喃喃低語了一聲,心頭微疼。
多少條人命,就這樣不復存在了…
我不殺伯仁,或是我殺伯仁,其實沒什么差別。
“享了他帶給你們的榮華富貴,就要受得了他帶給你們的殺身之禍,九泉之下記住我的名字,我顧長生等著所謂的天理循環,所謂浮屠業報!”這一刻,顧長生只是想安慰一下,她泛起惻隱之心的仁善。
不能有仁,不能有善,更不能有惻隱之心,想想幾刻之前,她和她的家人險些成了刀下亡魂,她們何其的無辜!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要活著,哪怕是罪孽深重,哪怕是血流成河!
“娘子…”元寶拖著圓潤的身子也趕了過來,回頭看向彌漫著血腥氣的城主府,一臉的哭相,“娘子,這可怎么善后呢?”
怎么善后呢?可沒比這再大的事兒了。
好好的城主府,前一刻還好端端的威風赫赫的挺立在柳州城中,后一刻就被屠了府,滿府上下,再無一個活口!
這可是要引起民眾惶恐的了不得的大事!
這可是無視朝廷觸犯圣怒的了不得的大事啊!
“聽說百里山深處,有一座山寨,一窩土匪。”顧長生眉眼淡漠,眸中還殘留著一絲血紅之色,“傳令下去,土匪進城,屠了城主府,全城搜查土匪蹤跡,但凡不是柳州屬民者一律給我下獄盤查,一定要將收糧的奸商,還有梁王留下的探子給我連根拔起!”
元寶和眾人對視了一眼,一臉吞了個蒼蠅模樣,“娘子…”
“怎么?你有意見?”顧長生眉頭一挑,昭示著她的心情不善。
“沒…沒有…”元寶終是沒敢把話說完,得了,長生娘子心情不好,他還是洗洗歇了吧,話說那把小刀,確實刀鋒犀利,見血封喉的很啊…
貂蟬和將六他們互視一眼,嘴角微抽,好吧,他們計謀不如人,沒有說話的資格。
可是土匪啊…嗚,沒解釋清楚!
“找到米糧一事不可外傳,三成米糧,柳州境還能撐一月有余。”
“傳信給周沐,十天之內,我要看到他小勝的捷報傳至上京!”
“是!”元寶應了一聲,傳信神馬的他最拿手了,這個差事好辦!
“柳州米糧之亂,城主府出事暫壓不上報朝廷,一切等捷報傳來,我再做安排。”顧長生走到牽馬的侍衛處,接過韁繩,回眸,“如何封鎖消息,如何嚴加盤查,不用我一一再做解釋吧?”
元寶幾人對視一眼,集體的搖頭,這個,這些都是武力可以解決的,但凡武力能夠解決的問題,于他們而言,都不是問題。
“那就好,將里面的尸首都好生安置了吧…”顧長生看了一眼沉寂在夜色之下的城主府,聲音淡淡,看不出情緒,她取了他們的生前性命,全了他們的身后體面,至此,兩不相欠。顧長生翻身上馬,雙眸審視的掃過眼前的一眾兵將,“七日之后,我要重整暗營,你們給我哪里來的,回哪里去吧!”
兵將們一愣,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顧長生也不管他們應不應,調轉馬頭,揚鞭而去。
月色之下,那一襲紅衣染血,策馬而去,背影單薄而筆直,宛若這片夜色,就是她勝券在握馳騁的疆場…
月西樓看著那一道背影消失在街頭的拐角處,翻身幾個起落,也消失了蹤跡。
“元寶,重整暗營什么意思?”貂蟬摸著鼻子看向一臉菜色的元寶,求解。
“你問我,我問誰啊?”元寶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今個兒這一夜,真是太不安生了啊,他的這顆老心肝啊,起起落落,直到此時,還沒落到實地呢!
“那主子爺把軍令給了長生娘子,到底是幾個意思,這個你總知道吧?”將七撓了撓頭,看了灰暗的街頭一眼,長生娘子的身影已經不再,可他此刻還心有余悸,看向一旁一直冷臉不動不語的嚴亭。
長生娘子,和這嚴亭還真有一拼,殺人真心不手軟,還是個喜怒難測的!
傷我者,我要你命償!傷我家人,我屠你滿門!
真心霸氣的任性,而她,還真的屠了人滿門!
這真是!哎…
“主子爺說,把你們送給長生娘子傍身的…”元寶捂著額頭轉述,他真的好內傷…
“傍身?”貂蟬重復了一句,問道,“是送給長生娘子了?”
“見令就是主,持令之人,就是你們的主子…”真相就是這么殘忍,不由得他們不信。
幾人面面相覷,皆是一副如臨大敵模樣。
“那這重整暗營,又是幾個意思啊?”
“幾個意思?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要重整暗營…”元寶翻了個白眼,吩咐人下去善后。
夜色之下,幾個孔武有力的漢子加上一個身強力壯的女子貂蟬交頭接耳,抓耳撓腮的商量了半天。
“娘子的意思咱還是別猜了,反正猜來猜去,也未必猜得著,就咱這幾個臭皮匠加一起,也不抵長生娘子那個活諸葛的一個腳趾頭…”
長生娘子太聰明,關鍵這聰明的人還很彪悍,他們只能等著了…
這一夜,柳州城開始了挨門挨戶的搜查,豪門望族也好,花街柳巷也罷,就連叫花子巷子他們也不敢放過,總之滿城風雨,人心惶惶,終是在郡王府強力的武力震懾之下,恢復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