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沐這話一出,饒是躲在不遠處偷窺的顧長生,心底都閃過一抹不大好的預感,差點兒沒坐不住喊出來!
什么那只是你以為的足夠而已!
周沐,你夠了!
你到底在說什么?你到底想說什么?
躲在黑暗處的顧長生,緊緊的握住了手,強忍住了沒出去!
而此時,躺在地上的弒無絕,也轉身往顧長生望了過去,驚絕天下的臉上,滿是驚疑不定之色,像是想到了什么,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可是,終究是忍住了沒有出聲!
安靜!
也是等待!
顧長生等待的是自家妖孽閉嘴,還弒無絕,或許等待的是他把話說出口…
不管他們怎么想,這一處茫茫的草原之上,在經過短暫的寧靜之后,終于再次有了動靜,只見周沐修長的身形,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動作很慢,說不出的雍容華貴,仿佛適才倒在地上的不是他一般…
風景美如畫,男兒亦多嬌!
站起身來的周沐緩緩轉頭,看向依舊躺在地上,不曾有絲毫動作的弒無絕,宛如神邸的臉上,平淡無波,一如往昔,聲音更是低沉如同陳釀,緩緩開口道,“弒無絕,你的傾慕,與她而言,原本就是個死結,至于這個結會成為死結的原因,卻是因為能解開這死結的人,是本王,而不是她!”
是他啊!
一直都是他!
因為有他的存在,弒無絕再多的付出,再多的感情,都注定得不到那個小女人絲毫的回應!
一切,只是因為有他的存在!
幾乎是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了,為什么周沐適才會說,解鈴還須系鈴人,而那個系鈴人是他!
原來,他竟然會如此直白的說出,他才是那個能夠解開死結的所在!
可是,那又怎么樣呢?
躲在黑暗處的顧長生,一臉不敢置信的望著那站在月色之下瓊枝玉樹的身影…
而弒無絕,臉上的表情,也與顧長生別無二致!
那又能怎么樣呢?
周沐,說出你才是癥結所在,那又能怎么樣呢?
你到底想怎么樣呢?
你之所以會成為那系鈴人,之所以會成為那解鈴人,一切都是因為,你和弒無絕,心悅的是一個人,不是嗎?
你會放棄?
會讓賢嗎?
會嗎?
不會的!
幾乎是不用問,不用等待周沐開口,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答案!
不會的!
情深不負,與顧長生而言是如此,與周沐而言更是如此,與弒無絕而言,亦是如此!
這才是三人之間,最大的死結!
因為,沒有人會退出,也沒有人會放棄!
所以,周木有說出這些話,說了等同于沒說,他是系鈴人不假,也是解鈴人不假,但是,他同時也是最不可能解鈴的人!
弒無絕下場的眸子,看向周沐的目光,滿是明滅不定!
有了然,也有黯淡…
想問上一句,那又如何?
可是,終究是沒有問出口!
躺在地上的弒無絕緩緩的閉上的眼睛,隔絕了眼前的夜色,也隔絕了周沐!
就算,明知道癥結之所在是周沐,那又能怎么樣呢?
就像以前,他們誰都不想打破僵局一般,這原本就是一個死結!
搖了搖頭,弒無絕沒有開口,因為,多說也是無益!
一陣夜風吹過,帶起草原之上的牧草,如同水波紋一般,起伏搖曳…
周沐的目光,從弒無絕的身上,收回看向深沉的夜色…
就在顧長生以為,自家妖孽說出這些,大抵只是想以勝利者的姿態,耀武揚威一番,畢竟,弒無絕算是他們的恩人,真要打打殺殺的,說出去也不大好看的時候…
周沐卻再次開口了!
這一次,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可是,這次,除了低沉,周沐的聲音之中,卻多了一份恍惚之色…
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弒無絕,這世間,不止是你,從未想過讓她為難,本王亦是!本王從未想過,本王的存在,會成為讓她為難的原因之所在…”
說著,周沐修長的腿,往前踏出了一步…
又一步!
及至三步以外,周沐離開的修長身形微頓,頭也不回,僵立的幾秒鐘,嘆了口氣,再次開口道,“所以,弒無絕,本王許你,此情可待…”
這句話說完,周沐修長的身形,化為一道流光,轉眼,就往遠處急掠而去…
他的動作,突兀而倉促,像是怕自己后悔一般,很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架勢!
饒是顧長生,都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可是,坐在地上的弒無絕,卻一臉宛如雷擊的從地上做了起來,整個身形,都僵硬不堪,驚覺天下的臉上,更是前所未有的震驚,有這茫然,有著欣喜,更有著難以自信的局促…
“本王許你,此情可待…”
木納的重復,滿是茫然不敢置信之色,坐在地上的弒無絕,任由身旁的牧草,在夜風的吹拂之下,拍打在身上,吶吶的開口…
本王許你,此情可待!
再一次從弒無絕的嘴里,聽到這句話,顧長生的身形,也如遭雷擊,反應和弒無絕別無二致,只是,臉上,卻少了欣喜之色…
她該欣喜嗎?
她應該欣喜嗎?
她家妖孽,許弒無絕,此情可待!
她難道應該欣喜嗎?
她的男人,對另一個男人說,他的感情,可以等待,身為被等待的那個女人,她應該欣喜嗎?
她沒有欣喜,更準確的說,她的心,有些空洞茫然!
有些不知所措!
“姓周的,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你給本城主把話說清楚!”
而就在顧長生失神之時,原本坐在地上的弒無絕,卻彈跳而起,大吼一聲,整個人就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往周沐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周沐走了,留下一句此情可待,走了…
弒無絕追去了,因為感覺被施舍了,還是其他,顧長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中,顧長生的身形,緩緩離開了黑暗的地方,展露在空氣之中,緩緩的往周沐和弒無絕適才躺著的地方走去…
木然的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顧長生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所有的想法,所有的聰明,在這一個瞬間,都化為泡影,消失不見了…
她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了什么,會出現在了這里,在明知道周沐和弒無絕是為什么來到這里的時候,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又為什么會聽到這些話…
心,剎那間被空洞和茫然席卷,顧長生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就在顧長生經歷不動,整個人都像是失了魂一般,傻愣愣的站著之時,一道弓著身子,猥猥瑣瑣的身影,緩緩的往顧長生移動而來…
陷入茫然之中,無法自拔的顧長生,像是沒有察覺一般,依舊沒有反應…
“嘿嘿!虧得老朽跑得快,老朽就說么,這倆變態的小娃兒,就算是中了蠅頭綠軟筋散,也消停不多大會兒,這可不?老朽要是跑的慢點兒,肯定讓他們抓住,狠狠的報復一番!嘿嘿…”醫仙老頭兒指著周沐和弒無絕離開的方向,一臉得意的開口道,“長生瓜娃子,老朽是不是很厲害?很有先見之明?”
“是…”聽到醫仙老頭兒這話,顧長生茫然的應了一聲…
“是吧?老朽也覺得,老朽真是聰明,若是老朽不回來,又怎么會看到這樣一出好戲?”對著自家不肖徒挑了挑眉,醫仙老頭兒的老臉之上,暗市自得之色!
顧長生聽到他這話,整個人,終于恍恍惚惚的回神了,看了醫仙老頭兒一眼,眉頭微皺,“聰明反被聰明誤,你不該回來!”
“嘿!老朽回來,自有老朽要回來的道理!老朽若是不回來,這一出不遜于打架的好戲,可不就生生的錯過了嗎?”醫仙老頭兒聞言,當即看著顧長生,一臉不贊同的開口道,“長生瓜娃子,獨樂了不如眾樂樂,吃獨食可是不對的!你怎么能這么自私?”
“因為,讓你樂的人,是我!”顧長生抬手,指了指自己,看向醫仙老頭兒的眼中,滿是無奈之色。
是啊!
讓醫仙老頭兒如此歡欣雀躍的好戲,顧長生卻一點兒也歡欣不起來,也雀躍不起來!
因為,她就是那戲中之人!
雖然,她沒有出場,雖然看似與她無關,可是,她卻實打實的是那戲中之人!
顧長生不是戲子,做不來彩衣娛親那套,她是真的不想被醫仙老頭兒看到這樣的大戲!
可是,不管她想不想讓人看到,這場大戲,終歸是上演了,而且,還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在她的面前,就這樣上演了!
身為戲中人,她沒有出場,也沒有左右劇本走向的權利,只能,這么生生的在這場大戲之中,客串了一下主線,到了最后,得到了一個完全出乎她預料的結果…
目光,從始自終,都停留在周沐和弒無絕離去的方向,顧長生明艷的小臉之上,黯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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