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好,也就夠了!
怪之怪他的身份,他的使命擺在那里,容不得他后退半步!
散落的白發,拂過欺天殿中垂落的宮絳,修長的背影,無限的寂寥,大踏步的離去,仿佛這樣,就能將殿中兩人相處的模樣,隔離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一般!
出了欺天殿,弒無絕驚絕天下的臉色,暗沉如墨,掩在黑色錦衣之下的手,更是緊握成拳!
在意?不在意?
又怎么會真的不在意呢?
有些人,終其一生,都未必會遇到一個人,仿佛就像是能夠讓自己死寂的心,突然鮮活一般的存在,只需一眼,便是萬年…
而他,何其有幸,竟然在爾虞我詐的籌謀和設計的人生中,遇到了這樣第一個女人,可是,他又何其不幸,因為那個女人,正是他百般設計的人!
下場的眸子緊閉,弒無絕忍不住的抬頭,掩下心底的一聲無奈嘆息,白發在他身后盤旋,凄絕的美。
“殿主!”
就在弒無絕沉吟之時,一聲輕喚,從他的身后響起。
在這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弒無絕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臉色,恢復成了以往的邪獰猖獗之態,回頭,看著恭敬立在身后的多樞,眉頭一皺,沉聲道,“不是說了,任何事情,都不許傳到欺天殿?什么事兒,非要你到這里來回稟?”
多樞聞言一愣,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身后欺天殿的殿門,心底微嘆。
殿主這是怕擾了殿中之人的休息吧?
可是,此地已經是欺天殿外了,而且,他要回稟的事情,本來就和殿中之人有關!
“啟稟殿主,城主府外有人求見南皇!”正了正臉色,多樞沉聲開口回道。
“求見她?”弒無絕聞言,臉色當即一沉,“是誰?她來到臨淵城的消息,理應沒有太多人知道才對,怎么,是誰有這般的本事,竟然探知了她在本殿的府上?”
感受到來自自家主子的威壓,多樞的腰彎的更低了些,恭敬道,“啟稟殿主,是獨孤桀驁!”
“獨孤桀驁?隱世世家出來的那個老不休?”弒無絕聞言,眉頭頓時皺的更緊了些,“他是怎么知道的?”
“殿主,南皇在離城的暗市拍賣行,曾與獨孤桀驁交過手,至于具體的原因,好像是因為隱世世家有后生小輩在南皇的手底下吃了虧,只是最后,醫仙巫曦出面,獨孤桀驁自毀兩道靈身,才得保全,所以,雖然南皇一行一直掩藏身份,但是以獨孤桀驁的能耐,若非知道了她的身份,絕對不會束手待斃的自毀了兩道靈身,殿主你將南皇帶回城主府,若非事先就對南皇行蹤有頗多關注之人,決計不會來此求見并一口道破南皇的身份!”多樞壓低了聲音,將自己知道的消息,一一說出。
弒無絕聽前因后果,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沉吟之色,過了一會兒,才臉色不甚好的開口道,“那他此番來求見她,到底是為了何事,你可探明了?”
“啟稟殿主,手下已經探明,好像是為了三rì之后將要在臨淵城舉行的涅槃比武,潯陽城時,南皇就得醫仙巫曦庇護,得以在幽冥西影的手中逃過一劫,想必和醫仙巫曦的關系匪淺,而此次隱世世家舉行的涅槃比武,想來藥王谷是要遣了傳人參加,而南皇…”每次提起南皇,多樞的臉色,都相當的怪異。
說實話,他的弟弟多熬,死在了潯陽城外!扶風天瀾任性妄為是其一,可是究其根本,多熬終究是死在了顧長生的手下!
恨嗎?
當然是恨的!
可是,多樞跟隨在弒無絕身邊許多年,再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弒無絕的脾氣,若是他敢此時露出一絲對顧長生的恨意,多樞肯定,下一刻他就有可能身首異處!
古國的皇族,一個比一個下手決絕,在這一點上,身為王的弒無絕雖然比扶風天瀾要理性許多,但若是他想執意維護一個人,那么誰敢對那人起一點不該有的心思,就是與他為敵!
與弒無絕為敵者,必死無疑!
“涅槃比武啊!還是選在了臨淵城,呵呵…”弒無絕聞言,當即就一臉譏諷的笑了,狹長的眸底閃過一抹冷光,冷聲開口道,“隱世世家中的那些個老頑固,還是不死心啊!派遣后輩弟子入世,涅槃比武還選在臨淵城,這可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殿主,那我們要如何處置?將他們驅逐了嗎?”
弒無絕搖了搖頭,道,“不必!他們不死心,想要折騰,本殿就許他們折騰!膽敢肖想我沙海神隕之地,本殿就如他們所愿!他們上趕著前來為本殿趟路,本殿又怎好辜負了他們的一番m.00ksw好意…”
“殿主英明!”多樞聞言,當即恭維道,“也就那些隱世世家的老不休們,才會的打神隕之地的主意,也不看看他們是什么身份,月神留下的機緣,又豈是那么容易得到的!簡直是癡人做夢!”
“貪心不足蛇吞象啊!”弒無絕聞言,冷笑一聲,回頭,神情略有些糾結的望向身后的欺天殿,低聲繼續道,“她又何嘗不是貪心不足…女神的眼淚,我族至寶,連本殿都未曾見過,也不知道它是否真有起死回生之效,偏偏,她就信了,執意要求一個父母雙全…”
多樞聞言,一時間臉上變幻莫測,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殿主,若非南皇執意要復生南疆的太主殿下,也不會在我們的布局之下北上不是?”
“是啊…”弒無絕聞言,嘆了一聲,“女神之淚的傳聞,是本殿的祖上透漏出去的,這局針對她布下的漫天大棋,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布局的,長遠的連本殿都數不清了,她又怎么可能逃得過…”
以有心算無心,是人,都逃不脫的!
想到這里,弒無絕不由得望著欺天殿,有些失神…
多樞就這么站在他的身后,過了好一會兒,才忍不住打破沉默道,“殿主,那屬下要不要去把獨孤桀驁給趕走?”
弒無絕聞言回神,想到顧長生的身體,點了點頭,道,“趕走吧!替本殿轉告他們,想在本殿的地盤上舉行涅槃比武未嘗不可,只是這時間地點,都要由本殿說的算!若是他們不應,即刻帶人,將他們給本殿逐出臨淵城!哼!到本殿的門前指手畫腳,隱世世家?他們還不配!”
“是!”多樞聞言,當即點頭應道,可是想了想,又開口道,“只是殿主,既然我們有心引他們去神隕之地趟路,那不論如何,都不能鬧得太僵,若是他們要問世間,屬下該如何說?”
“世間么…”弒無絕聞言,沉吟了一下,看了欺天殿一眼,一臉篤定的開口道,“什么時候里面的人恢復如初,什么時候隱世世家的涅槃比武舉行!”
多樞聞言,眼神一閃,果然!
果然如他所料一般,自家主子是真的一心只為南皇考慮…
現在,他甚至有點兒擔心,擔心自家主子會不會因為男女私情,而壞了古國的萬千年籌謀…
可是,這擔心,他決計不敢在弒無絕面前提起,只得應了聲,轉身想要退下。
“慢著!”
就在多樞將要退下之時,弒無絕卻抬手喚住了他,一臉正色的開口道,“多樞,傳信給扶風,讓她這段時rì消停點,別在北蒙給本殿生什么幺蛾子!”
“可是殿主,如今南皇已經到了臨淵城,若是再不尋到…”
“那東西若是真在北蒙,遲早都會落入我們手中,耽擱不了大事!只是眼下…若是顧長生她出了什么問題,才是壞了整盤棋!”弒無絕不待多樞把話說完,就開口打斷道。
多樞被自家主子如此牽強附會的理由給弄得一陣無語,無奈之下,值得憂心忡忡的退下!
去扶風天瀾面前傳令,是多樞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他怕自己一個忍不住,會透漏出自己的恨意,一如他不愿意踏入欺天殿去見顧長生一般!
這兩個人,都是他的弟弟多熬慘死的關鍵所在!讓他每每想起,都恨的咬牙切齒,卻有莫可奈何!
可是,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
等到自家主子印證了那則傳言,等到神隕之地事情一了,不論是南皇還是扶風天瀾,都要為他弟弟的死,付出該有的代價!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連一個被砍斷手腳拔了舌頭的女人都可以隱忍,難道他多樞,還不如一個女人?
心中這么想著,多樞往城主府的外樓走去,一路之上,遇到他的巡邏侍衛,無一不是躬身行禮,恭敬非常!
而弒無絕,在多樞離開的那一個瞬間,目光突然一變,狹長的眸子,盯著多樞離開的背影,一陣兒變幻莫測,直到多樞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弒無絕才長睫微垂,近乎呢喃的開口道,“多樞,其實本殿一直不敢問你,你恨不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