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
推著行李的家三口似乎格外行色匆匆,其有個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孩子,戴著墨鏡口罩,恨不能將自己整個人都與世隔絕起來似的。
“何曉玉…”身后傳來道熟悉的聲音。
少女連忙加快了腳步,似乎想要趕緊過安檢似的。
冷不丁眼前出現兩個穿黑色西裝的保鏢,把攔住去路。
“不覺得我們之間應該談談么?”樂默推著輪椅過來,輪椅上的唐歡微微抬頭,似笑非笑地問道,懷還抱著個嬰兒。
盡管何曉玉不愿意,但是因為阻攔,還是不得不跟唐歡進了機場附近的間咖啡廳。
“我知道我對不住你,但是當時你傷得太重了,我也不知道你還能不能活…你知道那個地下室有多恐怖,你知道的!我害怕里面的人會追出來,所以只能把你扔在那兒。”
何曉玉取下口罩和墨鏡,面容上沒有半點少女應有的朝氣和陽光。
憔悴,無窮無盡的憔悴。
唐歡看她,“你不知道我能不能活,所以干脆把孩子也扔在那里。不管我是死是活,都能有個伴兒?”
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何曉玉看著唐歡懷里抱著的孩子,眼神流露過絲母性的不舍,但緊接著是斬釘截鐵的厭惡。
“他本來就不該被生下來!他是殺人犯的兒子,他是那個惡心的男人的孩子!有他在,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我,自己曾經經歷了些什么!”
養個孩子,說得輕巧!
你能將個噩夢養在身邊嗎?
在地下室,是因為她無依無靠,只能抱著孩子就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似的,只能是母子二人相依為命。可是現在不樣,她根本不需要個拖油瓶!
唐歡勸何曉玉出庭指證祁真。
何曉玉只是苦笑著額搖了搖頭,“蘇九歡,我真的很感謝在地下室的時候,有你照顧,我才能從地下室活著出來。要不然的話,我的下場只會跟其他女人模樣。”
可是要她站出來指證祁真,是不可能的。
“我們家已經收了錢,而且馬上就要拿著這筆錢去國外,以后都不可能再回來了。”
看得出來,何曉玉心有不甘,但也僅僅只是不甘而已。
“你真的甘心看到祁真逍遙法外么?”唐歡只是靜靜問道。
“不是我甘心看到他逍遙法外,是我拿他無能為力。我父母為了找我,已經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我因為這件事,這輩子都已經毀了。我走不出這個陰影了,你知道嗎?”
少女憔悴不堪,頭上已經出現了些許白發。
沒記錯的話,之前在地下室的時候,何曉玉頭上還沒白發的。
反而在出來的這短短時間內,白發叢生。
“沒有人會甘心受委屈的,可是我能怎么樣?你看到我頭上的白頭發了嗎?你知道我好不容易逃出來之后,經歷了些什么嗎?”
小聲抽泣在包廂里響起。
“我周圍所有的人都在對我指指點點,知道我曾經失蹤過,所有人都在背后議論我!嘲笑我!說我是個爛貨!”
小聲抽泣,變成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仿佛要將所有委屈全都嚎啕出來。
“你看到絡上那些人說什么了嗎?他們都站在祁真那邊,很多人說是我們活該!說我們肯定穿得像狐貍精,才會被人盯上的!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說祁真那么做是情有可原,還有人說是我們這些爛貨占了祁真的便宜!”
“你是個男人,祁真沒對你干些什么!你沒辦法理解的,你知道我這么多天根本睡不著嗎?”
整晚整晚睡不著。
頭發掉了滿地,然后開始有白頭發。
要去醫院開抗抑郁的藥,還要開安眠藥,才能勉強入睡。
她開始也以為告祁真,要告到他牢底坐穿。現在她知道了,不可能的,根本就不可能的!
她從地下室里逃出來,然后發現外面的世界好像也沒好多少啊!
再繼續在國內待下去,何曉玉遲早會被自己逼死,于是只能拿著路紅給的錢,家人打算去國外重新開始。
日子再難,但好歹女兒回來了,只要家人在起,遠走他鄉就遠走他鄉吧!
唐歡微微張著嘴,囁嚅著,卻說不出什么話來。
正如何曉玉所說的那樣…
“蘇先生,你家里條件很好,身邊又有貴人相助。就算你揪著祁真不放,他也不可能拿你怎么樣。但是我們這種小家庭不樣,祁真只要動動手指,就能弄死我們全家!”
“就算短時間里有警方保護,或者有你們保護,但是你們誰能保證能保護得密不透風,又能保證保護多久?”
沒可能的!
祁真就算進去了,也還有人給他報仇!
唐歡經歷過無數跟何曉玉樣無助的情況,她以前小時候也曾經為了保住自己,什么異樣都不敢表現出來。不敢告訴同樣身處孤兒院的人,那些叔叔伯伯奇怪,要避開他們。
可能恰恰是因為有切膚之痛,所以才不敢開口去勸何曉玉。
不敢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告訴何曉玉你要為了正義不畏強權!
“不好意思,我們家該登機了。”何曉玉擦干了眼淚,站起身來。
“等等。”唐歡阻止道,“你自己的孩子,你總得自己帶走吧!”
何曉玉眼神復雜地看著唐歡遞過來的嬰兒,沒有伸手去接,“我不會要的。”
“我想到自己的遭遇,我連我自己都覺得惡心,如果將這個孽種帶著的話,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控制不住掐死他!你如果要是不想養,隨便幫我找個垃圾桶塞進去就可以。”
說完,重新戴上口罩墨鏡。
轉身離去,頭也不回。
唐歡有些挫敗地伸手揉了揉眉心,本就瘦削的臉愈發顯得憔悴不堪。
屢屢碰壁,沒有任何人愿意站出來指控祁真。
有的確確實實是為了錢,有的則是害怕防無可防的打擊報復。
何曉玉心最恨的,可能都不僅僅是祁真,可能還包括那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