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老崔的車子里,看著那個超出科學手段的屏幕里的畫面,大家一時居然說不出話來。
“這…”
崔天安喃喃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代溝嗎?”
程璐也目瞪口呆大槐樹:“這個溝恐怕超次元了。”
崔媽:“這倒霉媳婦兒,真是…還是咱們璐璐好。”
程璐有點不好意思:“阿姨…”
崔媽慈愛地看著她。
老崔看看同樣羞答答的兒子,再看看崔媽,最后看看屏幕:“我覺得…這也沒啥毛病,咋就要離婚呢。”
這話一說,就連何槐的目光都轉了過來。
老崔突然被所有人的眼神注視,這會兒也有點緊張,但他是個實在性格,這會兒問道:“怎么?我哪里說的不對?你看這小媳婦兒,雖然人品不咋地,但這家里條件也不怎么樣,她卻死都不離婚,這是有真感情啊!”
程璐:…
崔天安:…
崔媽:…
“個糟老頭子壞的很!”
她突然生氣:“時間倒回二十年,你去找你的真感情去吧!”
老崔還呵呵笑道:“我的真愛是足球啊哈哈哈…”
笑到一半發現車里還是很安靜,根本沒有人理他,不由又尷尬地漸漸收了聲。
然而左看右看,這會兒只有程璐對他尷尬的笑了笑,再也沒人理他了。
而何槐則納悶的托著下巴:“這跟電視里看的真愛好像又有點不太一樣…”
屋子里,邱娟還又哭又笑的扶著老婦人,一邊對磊子說道:“老公,你看你,又把咱媽氣的不行。”
她擦了擦眼淚,用溫柔體貼的笑臉對著磊子:“我做的哪里不到位嗎?你是覺得我每天拋頭露面的,還穿裙子化妝,給你丟臉了是不是?老公我錯了,我改,媽現在不看病花錢了,我可以找個正經人干的工作——我去前邊的倉庫分揀快遞好不好?你放心,我這回不穿裙子了,我戴口罩,老公你別休了我。”
她柔弱的依偎向磊子:“老公,你知道的,休了我,我活不成的。”
她一片柔情蜜意,然而磊子卻仿佛她身上帶了刺,蹭蹭蹭的退到一旁,呼吸聲卻越來越粗重!
片刻后,他沖進廚房拿了菜刀出來,雙眼通紅的對著邱娟,呼哧呼哧喘著氣:“活不成是吧?那我殺了你,我給你償命!”
下一秒,揮刀就要砍過去——
“磊子…”
腳面被一只蒼老的手按著。
力氣不大,可他卻沒法再動了。
老婦人不知何時醒轉,這會兒哀求地看著他:“你走了,你要媽怎么辦?”
她說完,接著艱難的轉頭看著邱娟:“娟啊,你嫁到咱家,我沒有半點對不住你,你就當可憐可憐我這老人家,放過磊子吧!”
她老淚縱橫的哀求道:“我也沒幾年活頭了,你行行好,放了我們家吧!”
“媽你別求她!”
磊子也淌下淚來:“她如果愿意放過咱家,就不用糾纏這么多年了!”
“我這一輩子,折騰到現在還是這樣子,這就是我的命啊!”
他頹然坐倒在地,表情麻木又空洞,就仿佛之前無數次認命一樣。
看著兩人的表現,邱娟的笑容這才越發燦爛起來,她臉上一派熱情和憐惜:
“這就對了,媽,老公,咱們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呢!我今天就辭職,媽你別嫌棄我,我心里只有磊子的,我下回肯定不拋頭露面了。”
一邊說著,一邊手腳麻利的把二人拽了起來——她倒是也有把力氣。
然后忙忙碌碌的,先把兩人扶到沙發上,貼心的把電視調好,再接水給兩人擦了手臉。然后又拿著抹布把門打開通通風,這才跪在地上,一點一點從門邊往屋子里頭擦拭。
恰逢這時,鄰居上樓來,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瘦弱女人,再看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母子倆,直接冷哼一聲下了樓。
樓下大樹下一群人打麻將呢,看見女人臉色不好看,不由有人問道:“怎么了?樓上又折磨小媳婦呢?”
“可不是!”
女人抓了把瓜子磕的噼里啪啦:“老陳,老李,你們不是咱們這居委會的嗎?也管管啊!”
“三餅!”
“碰!”
打牌的女人頭也不抬:“咋管?那一家子作賤人也不在明面上,人家媳婦也不敢吭,咱們也不能怎么樣啊!”
說起這個,鄰居女人就生氣:“當初單位給編制,還好咱們投票攔下來了——就這窩囊男人,給什么編制?”
“就是!”有人附和道:“天天不出去工作,就知道跟那個哭喪臉的媽一起,談戀愛那會兒就讓娟子給他媽洗腳穿鞋,結婚幾年了,娟子天天打工掙錢養家,他們還挑剔她,說她出去勾搭人——你說說,娟子天天給老婆婆端屎端尿的,這倆人倒好,十回有八回他們都在看電視,頭都不抬,就娟子跪在地上擦地板!”
女人越說越氣:“就他家那老瓷磚,二三十年都沒換了,還非得故意磋磨人,讓人跪地上擦——唉!”
居委會的女同志隨口安慰道:“你也別折騰了,娟子自己也不肯立起來,咱們咋辦呢!”
鄰居卻更加生氣了:“娟子咋立起來?天天這么伺候人,心氣兒都伺候沒了,再說了,就老邱家窮成那個樣子,她要不是真的愛重磊子,她年輕又漂亮,咋能忍?”
“行啦行啦,你少說兩句——邱家有本事呢,你看,娶個媳婦,把人家姓兒都給改了,這可真是…”
屋子里,聽著樓下議論的邱娟又長出一口氣,按著胸口的位置,再看看憋的臉通紅卻依舊不能說話的母子倆,這才滿意道:
“這會兒可算正常了。”
她認真地把地板擦完,然后對母子倆說道:“媽,老公,你們之前喊的用力了,嗓子肯定都疼了,我不讓你們說話也是為了讓你們養養嗓子,晚上給你們燉排骨吧。”
說完邁著輕盈的步伐,又把自己裹的嚴實,拿著購物袋出門買菜去了。
見她的模樣,樓下又是一陣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