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槐把空空如也的紅白藍行李袋重新小心的鋪在床板上,程璐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盯著看,眼瞅著何槐的床又重新鋪好了,她這才問道:
“阿槐,你的床板上,糊的是什么?”
糊的是什么?
當然是她用心在學校中心湖里細細弄上來的塘泥啊,又香又有營養,鋪在床板上,壓個行李袋,再鋪一層毛氈,一層墊被,一層床單…
睡覺那個氛圍啊,香甜!
她隨口答道:“塘泥。”
程璐面無表情:“哦,塘泥…塘泥你為什么弄床板上?!”
何槐想了想,認真的回答道:“它可以提升我的睡眠質量…那個那個,修行必備。”
阿槐大人睡覺睡的好,靈氣就吸收的更不費力了,沒毛病。
程璐一臉崩潰——別的天師什么的,不都是需要一些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人參靈芝天材地寶來輔助修行嗎?為什么阿槐格外與眾不同?
還是說現實中的天師都是這么修行的,她看的都是瞎寫?
能夠考上政法大學,程璐的思維也遠非常人可比,此刻在腦海中捋一捋,得出了一個相當有道理的結論:
“懂了,修行要吸收天地之氣,可是你睡的太高了,為了接地氣,所以要弄一層泥巴…”
何槐沉默:你要非這么說,那也沒毛病。
至于那個行李袋…
程璐提議道:“阿槐,你現在也有錢了,不如買個好一點的行李箱,趁咱們學生票還能半價,我們還可以出去旅游呢!”
何槐瘋狂搖頭:“我不去我不去!”
開玩笑,出去玩還得買行李箱,還得買車票,還得買門票…她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不是啊!
一點一滴都是她的血汗啊!
外頭的景點有什么好看的?還要花錢…不去不去不去!
程璐還不死心——現在旅游有攻略,出門性價比很高的,大家一個宿舍的,以后天南海北,這個時候出去玩兒,多好啊!
以前何槐沒什么錢,她們也不敢提這個,可如今…宿舍里最富的就是她啦!
她游說道:“去嘛去嘛,外頭名山大川,長河日落,碧海藍天…還有各種游樂園動物園博物館啊植物園啊之類的…多有意思啊!”
何槐可恥的心動了。
植物園什么的…咳咳咳。
她在學校里呆著,好久沒看到有什么有質量的樹啦,之前別墅區那幾棵,腦子不太行還忒害羞,她就摸兩把就不樂意了…
阿槐大人也不是頂看的中她們哩!
摸摸小手都不干…小氣!
阿槐大人當初做樹的時候,天天被人家摟腰抱胳膊的,也都沒說啥啊!
她猶豫著心動著,一時就沒吭聲。
程璐一看有戲,趕緊說道:“那就這么說定了,回頭咱們一起商量商量去哪里。”
阿槐大人可恥的沉默了:好、好吧。
這也不是她自愿的,她、她內心也是很勉強的。
孤兒院。
院長奶奶最近身體有點不太好,總是咳嗽,何含何章難得沒去上補習班,反而來學校找了何槐。
何槐一看她們倆,下意識警惕道:“你們來做什么?我可告訴你們,這個月零花錢還沒到時間呢!而且靈氣也給過了!”
何含何章最近沉迷補習班,每天簡直過的不要太幸福,何槐幾次叫她們出來玩,兩小只根本就不樂意…
哼╭(╯╰)╮
她們不樂意,阿槐大人也不情愿帶他們呢,吃吃吃的,一點也不知道掙錢的艱難。
何含何章上了許多課,如今變得更加有想法了,此刻一看何槐的表情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不由撇撇嘴:
“摳門。”
兩小只憐惜的看著對方:“可憐的崽,你怎么會有這樣庸俗市儈的母親?啊!這一定是上天帶給我們的懲罰!”
可能因為上過學前班的話劇舞臺的原因,這段話說出來,每一個尾音都拖著長長的詠嘆調。
何槐:…
小兔崽子皮癢了!
她捋了捋袖子,何含何章立刻松開憐惜的撫摸對方臉蛋的手,噼里啪啦說道:
“媽媽,我們是想告訴你,兔兔的手術做好了,現在徹底恢復了。”
兔兔的兔唇做了手術后,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恢復期,不過她又乖又聽話,醫生說要怎么辦就怎么辦,所以恢復進度達到預期——甚至因為跟何含何章在一起的時間多,他們身上的靈氣或多或少有了一點影響,還把這個進度提前了。
現在,徹底恢復的她,真的是特別特別可愛了。
這也算是何含何章在孤兒院里的第一個朋友了,好歹還有“一起打過架(醫院門口鐵頭懟熊孩子)”的交情,她們也是相當鄭重的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哦。”
阿槐大人并不太關心人類小孩子嘴唇的小問題——在她看來,只要還能吃,那就一點問題都沒有。
再說了,人類這種大頭四個腿的模樣,怎么樣都沒有阿槐大人長的好看啦,嘴上那點小問題,就像人類看蜻蜓頭上一個不起眼的小斑點似的,根本無關緊要。
嘴唇上一點點小問題,又不會吃東西漏掉,或者吃不多…哪里有影響啦。
何含何章:…就知道是這樣子。
“好吧好吧。”
好歹也學了那么久的知識,何槐如今多少也有點便宜媽的概念了,此刻猶豫半天,還是指頭分出一點點靈氣來——
“最近靠美色得來了一點點靈氣,唉,好舍不得呀!但是誰叫你們是我孩子呢…來來來,給你們!”
她略微帶點得意的說道——對于自己作為人類的模樣,還能有這樣大的魅力,那是相當了不得!
唉,沒得法兒,阿槐大人作為樹,就是頂頂優秀的。現如今做了人,一樣走在人類顏值的巔峰!
真是…很是那句話怎么說的?螢火蟲不能跟、跟大月亮還是大太陽爭光來著?
是這么比喻的不?
她陷入沉思。
何含何章面面相覷——這種草包女人,也會有人耽于她的美色,給出這么難得的靈氣?
唉,成年人類的世界,真是膚淺啊。
兩個孩子看著何槐手指尖那細細的、仿佛一吹就會斷掉的蠶絲一樣的靈氣,啞口無言。